第七十一章
赵竞持觉得事情开始往有意思的地方发展了,那天从日料店出来之后,他和荀秋时不时会像朋友那样联系几句。
不要怎么说是有缘分呢,没过几天他在七中附近办事,刚好遇见她和一群老师从桥上出来,他过去打了个招呼,老师们可热情地八卦,走的时候,荀秋的脸都被她们说红了。
那个周六,他又“路过”万达一次,缘分实在深厚,在外场逗留了不过两分钟,就看见她带着侄女在那儿玩捞鱼。
赵竞持带着蛋糕刚想过去打招呼,忽然看见一对年轻夫妇向她们过去,他停顿了一下,放慢了脚步。
“我说了一会儿我约了人啊,不跟你们去吃饭了。”荀秋的声音带着无奈。
“你约的谁?”
“赵——”
没等她说完,荀天就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约了赵警官?你别在这里和我演啊,我和你说,那混小子第一次见就跑到家里来,哪里是什么好人,你别一天到晚被他带着跑,小心上当受骗!”
赵竞持听着怎么觉得不对,想来荀天嘴里那个“小子”另有其人,第一次见面就跑人家家里乱来?看来她那个“男朋友”的确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荀秋简直被他气笑,“我约了谁关你——”她想说“关你屁事”,一看张闵怀里睁着一双懵懂大眼睛的小沐,又把脏话咽进了肚子,改口,“你别管我行不行,我都多大了,能自己做主,还用得着你操心么,小沐都饿了,去给她买蛋糕啊!”
触发到了关键词,人类幼崽立即发出信号,小沐在张闵怀里摇来摇去,“蛋糕!蛋糕!蛋糕!”
荀天很无奈地叹了一声,“不是我想管你,妈妈知道你和我们出来,结果我们吃完饭回融贸了,你又磨蹭到十一点钟,那妈妈问起来,你要我怎么说?哎,反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别气到她就行了。”
江城那么小,总有一天会在路上偶遇,然后引发一场大战,妈妈身体还在恢复,可不能被气着。
“我就是约了赵警官啊,你一会儿别和妈妈乱说。”荀秋看起来有点沮丧。
说到曹操,曹操就不好再在门口站着了,赵竞持适时从门边越过来,冲这边挥手,“荀秋!”
这下几个人神色各异,荀天瞧着赵竞持的身高,结合那双白色OZWEEGO,脸色一下就黑了,上前一步挑眉看着他,“你哪位!?”
荀秋大吃一惊,忙拉开他,和赵竞持打招呼,“赵警官?”
荀天可不信,狐疑地看向赵竞持。
赵竞持把手里蛋糕提高了些,笑道,“蛋糕店排队,我来晚了。”
他看向荀天等人,“哥,第一次见,我是赵竞持,市经侦大队的,您应该知道,我和荀秋在接触来着。”他知道荀天误会他是那个“小子”,毫不迟疑地要切断今天荀秋和“男朋友”的约会,他装作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那,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荀天冷哼,“来都来了,不一起吃个饭吗?”
鸿门宴,非要问问这小子的态度。
“啊,这……”赵竞持看向荀秋。
荀秋瞪过来一眼,他做了一个懵懂的神情。
“就在楼上香辣蟹吃,你们也来。”荀天下了定论。
赵竞持可吃不了辣啊,他迟疑了一下,看了眼小沐,点头,“有儿童套餐吧?”
一行人一起往四楼走,荀秋拉着赵竞持落后了一些,咬着牙问他,“你来这里干嘛啊?”
赵竞持挠头,假装没听到他们的全部谈话,“不是你说约了我吗?那我想着就出来给你圆个谎,没想到你哥哥这么热情,非要请我吃饭。”
荀秋瞪着他,“那小蛋糕呢?”
赵竞持故技重施,“我准备自己吃的啊,35块,微信还是支付宝?”
荀秋却“呸”了声,“借花献佛还要收费,你想得美。”
赵竞持双手举高作投降状,“别,开玩笑的,我可不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荀秋没办法,只好推掉了和薛均的饭局。
——
正如周舟所说,荀秋觉得自己最近过于忙了,或者说,有点过于堕落。
除却最基础的工作花费,她几乎把其余所有时间都给了薛均,她对妈妈撒谎七中事忙,她得暂时搬进了教工宿舍住两个月,结果呢,拎着行李箱跑到了自己在河东的公寓。
简约风的单身公寓楼显然是江城开发中一个很失败的案例,“享受单身,享受生活”,从开盘宣传到收房,至今三年过去,依旧有一半是空着的。
江城这样的小城市太注重家庭,大部分人都在20多就结婚生子,要考虑孩子的成长、老人的空间以及亲戚的到访,哪里会有人需要这种一室一厅的孤寡小平层。
可荀秋买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在后期软装咨询过李霄野。
有这样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小空间一直是她从小的梦想,那些被撬开的门锁,那些被打开的日记,所有疲乏的弱小和被定义的难堪,都在她拿到购房合同的那一刻治愈了。
荀秋再也不奢望任何人关于那些不尊重的道歉,她成长到拥有了好好爱自己的能力,一切沉疴旧痛都显得不重要。
黑白灰和原木色占据了整个空间,这里除却基本的家具和设施,没有任何繁杂的装饰,阳台摆着她花了很大力气淘来的软垫沙发,角落里摆着新买来的绿植,大片的叶子,绿油油,很肥沃。
一切和梦里一样美好。
她在自己的想象中并没有在这里设置一个薛均,可此时此刻,他的的确确就在这里——卷着袖子,拎着锅铲,有力的手臂轻抬,将锅里的菜品慢慢倾进他们一起挑选的餐盘。
他今天刚从南市开会回来,很难得穿得很正式。合适的白色衬衫紧裹住清磊挺拔的身材,梭形上臂掐住两个黑色的皮质袖箍,厨房顶灯晶亮的白光打下来,隐隐可见衣下紧致流畅的肌肉线条。
薛均比少年时颜色更甚了,宽肩窄腰,眉眼柔和,随意地扬眉轻暼过来,落在荀秋身上,又带着点亲昵的轻佻,这简直是明晃晃的勾引。
老天啊,荀秋思绪一下就涣散了,她把手肘搁在餐桌上,情不自禁地展开手掌捂住了发烫的脸颊,啊!!怎么会这样?
视频那头的李霄野咬了咬牙,妈的,哪里来的野男人,一两个月而已,连这个屋子都能进了?
他重重地咳了两声,咬牙切齿提醒,“荀秋,你别当着我的面和人家犯花痴行不行?!先把这个复盘做完!!”
荀秋回过神,有些抱歉地笑了下,继续和他复盘最近做的一个监控收银管理为一体的新系统初级架构。
会议在10分钟之后结束,荀秋挂电话的速度快得让对面的人想摔手机。
抽油烟机的嗡嗡声慢慢停止,薛均洗净了双手,把碟子和汤碗一一端到了她面前。
“开完会了?怎么一直在看我?”他温和的声音噙满笑意,一如从前。
荀秋摘下了蓝牙耳机,仰着脖子看他,笑容发自内心,“要我说实话么?”
“嗯?”薛均哼出个肯定的音节,撑着手,越过桌子给到她轻柔的啄吻。
“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荀秋抿着唇,声音有点娇气可爱,两只眼睛水光剔透地看着他,轻轻眨两下,又很快羞怯地移开视线。
就和从前一模一样。
薛均愣住,而后眸眼轻垂,很快走到她的面前。
她的手机亮了一下,他的眼神也下意识地追过去。
5块钱袜子男:【那你这礼拜六还去不去啊?】
熟悉的头像,奇怪的备注,薛均微微蹙眉,他们还在接触?
好在荀秋看到信息没什么表情,只是拿起来,解锁。
薛均不给她这个机会,撑住椅圈,倾身吻了下去。
荀秋猝不及防,手机一下落进了白色的地毯。
吻一开始是冰凉的、轻柔的,薛均的手指温和地没进她披散的乌发,摁住后脑,慢慢地辗转、加深。
他把她揽上手臂,一步步往沙发靠近。
在理智溃散的前一秒,她丝丝颤颤地喊智能助手关灯。
“好的主人。”
鸽子房在下一个瞬间被黑暗笼罩。
朦胧的夜色从落地玻璃洒进来,冰凉的月光攀上她光洁滑腻的小腿,又很快被炙热的吻点燃,高大的身影覆住了最后的光亮,茶几上的纱罩小灯被震得轻晃了一下,薛均长手伸进抽屉,熟练地摸出了一个小方盒。
荀秋太偏爱与他亲近,那么多肆意的私念隐藏在如擂鼓的心跳,血液奔腾,你来我往的追逐,侵吞并立,丝毫不让,看他长睫颤抖,看他雾色浓重,看欲望的绯潮慢慢攀上白皙清隽的脸。
失控的心跳和呼吸,再没有比这些更能感受彼此相爱的极致快慰。
“以后就都不是梦了,我会永远都在。”他摁住她柔软的腰肢,深深地嵌进去,嘶哑的嗓子抵出炽热的喘息,他俯在她耳边,小心试探,“‘宝贝’?以后这样喊你好不好?”
那些在退缩与懦弱中丢失的爱与专属,他会慢慢找回,打上烙印,寸步不再相让。
“嗯…”酸涩与甜蜜的巨浪同时翻滚重拍,她仰着头,承受着潮汐的指引,实在太难探究他话中更多不甘的深意。
“宝贝,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娇气?”他咬她的耳朵撒娇,同时又游刃有余地操纵这场对弈,“喜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荀秋险些就要迷失在这段深重长久的回浪中。
她不耐地“嗯”了几声,在一片混乱中用裹了蜜糖的嗓子捏出甜腻的情话,“喜欢,薛均——”
他重重地送过去,“喊我什么?”
“宝贝…”
他不满意,“还有呢?”
“哥哥,老公…”她面色潮红,咬着牙羞到几乎当场落泪,薛均是双面人吗,明明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温温柔柔的。
他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接近10点,哪有人会打电话过来?
“谁啊?”荀秋皱着眉。
薛均在百忙之中摸到了茶几上的手机,幽蓝的屏幕上闪烁着的“赵竞持”几个字,哦,原来是“5块钱的袜子男”,他冷哼了一声,按下了接通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