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第一百零六回：可敬的前辈
凯茜年轻体壮，且曾有当考官的经验，每年都会收到委员会的邀请，邀请她再次担当考官。由于岁末年初的行程问题，以及不爱凑热闹，多年来凯茜一共只当过三次考官。今年，她也有收到委员会询问的邮件。
猎人测试的最高负责人一直是会长尼特罗，但并不会对大大小小的事一一过问，其下还有一名负责所有琐事的委员长。委员长由一群二星及以上的资深猎人轮流担任，今年恰好轮到协会内凯茜最熟悉的一位前辈，爱丽丝。
因为不想被追问跟西索之间的事，凯茜通过内部渠道，打听出正式开始测试的地点，替哈妮买了船票，光速把人打包送走了。而凯茜自己，则向西去到了另一个大陆，与协会中关系最亲近的前辈爱丽丝叙旧。
凯茜将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并不十分偏僻的一座小城。恰逢新年，街道上各种喜庆的装饰、祈福祝愿的标语、促销的展牌随处可见，不时路过的行人面上眼角眉梢间染着喜色。与孤家寡人的凯茜不同，已经成家的爱丽丝不仅有情投意合的丈夫，还有一个听话可爱的儿子。
因为专攻方向不同，在协会内部的工作上凯茜和爱丽丝两人接触的机会不多。但工作的忙绿不影响她们的私交，一般是爱丽丝主动约凯茜见面，凯茜只要能腾出时间都会赴约。
“凯茜阿姨好！”跟着母亲出门的小正太礼貌的向母亲的朋友问好。
“咦，你儿子还记得我？”凯茜没想到爱丽丝把儿子也带了过来，而且这孩子竟然记得只见过两三面的自己。她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这孩子才三岁，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爱丽丝笑了笑，招呼凯茜坐下，“这孩子记忆力很好的。而且凯茜你那么特别，他记得你很正常。倒是你，还记得他的名字吗？”
继承了父亲的灰色头发，以及母亲的蓝色眼睛的小少年，眨着天蓝色的大眼睛望着凯茜。
“弗拉德，对吗？”凯茜也眨了眨眼。
收到凯茜的眼神，弗拉德咧嘴笑了，露出整齐的门牙。
爱丽丝静静的看着儿子和后辈的互动，表情温柔。大家都说她是一个温柔的人，爱丽丝也这样认为，但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滥好人，她只是不自觉对年纪轻轻就独自在外闯荡的后辈多一些关照罢了。跟凯茜的关系能持续友好，除了对后辈的关照，也源于对凯茜这个人的认同。爱丽丝并不是对所有的后辈都那么亲近，对同年龄段的同事也一样，存在远近亲疏之分。
凯茜对爱丽丝不掺利用的关照，说不上感动，因为爱丽丝人确实很好，人品无可挑剔，所以将对方放在最尊重的前辈的位置。
“来的匆忙，忘了给孩子带礼物了。”凯茜的声音略带遗憾。
“客套什么，也是我没提前跟你说会带着孩子。”爱丽丝侧头看了眼儿子，“本来今天应该孩子他爸带他的，弗罗斯特昨天晚上接了个电话，临时被人叫出门了。”
明明提前说了自己有事要出门的，看来那边也是急事呢。想起丈夫不愿意透露电话内容，爱丽丝的眸中闪过一丝愁绪。
“弗拉德不想一个人在家，想跟妈妈一起出门。”稚嫩的童音用认真的语气说。
“不碍事，我很久没见到你儿子了，正好混个脸熟。”凯茜看着弗拉德认真的小脸，忍不住弯起嘴角，这孩子跟她的几个侄子还有金的儿子小杰一样可爱，而且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可爱。唔，这应该是叫人小鬼大型？
凯茜的眼神太过明显，爱丽丝一早就察觉到凯茜很喜欢小孩，此刻也忍不住被逗笑，“喜欢小孩的话自己生一个呀？”
“因为这种原因被生下来的孩子很可怜吧。”面对爱丽丝的催生，凯茜给出了面对基裘时不同的答案。
爱丽丝微讶的睁大了眼，“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喜欢孩子的话，一定会让孩子幸福的长大的。当然，你要先找到那个能跟你组建幸福的家庭的人。”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凯茜隐晦的讲述了自己面前最大的烦恼。“我被一个不能发展那种关系的人告白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最近一直在躲避那个人。”从关系上讲，凯茜最亲近的人毫无疑问是莉莉丝，但是这件事实在没办法跟莉莉丝开口。不想被看笑话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主要是莉莉丝和事件的另一关键人物也很熟悉，向莉莉丝抱怨的话，总觉得会让那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而且莉莉丝也没有恋爱经验，能给出有效建议的可能性不大。爱丽丝的话，说不定会有好建议，而且凯茜肯定爱丽丝是不会有看热闹的想法的。
爱丽丝具现化出一架竖琴，让弗拉德上一边玩去，开始了对后辈的开导。
“不能发展是客观方面的原因还是你的主观想法？”
“……”上来就那么难回答的问题吗？凯茜思索了好一会，语气迟疑的答道，“都有吧。”
“对方有可能放弃吗？或者你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因为凯茜采取了回避的“战术”，爱丽丝判断对方的性格很难缠，且可能不太好沟通。
“目前还没有那个迹象。”凯茜又叹了一口气，“谈的话，我不敢跟他见面啊。”
看来相当的难缠了！爱丽丝微微蹙眉，“那你一直躲着，会牵连到你们共同的熟人吗？”
“啊，这不至于。”毕竟她完全隐瞒了行踪，没有做差别对待，西索没理由去闹莉莉丝他们。
难缠但对其他人保持理智？爱丽丝犹豫着问，“方便透露不能接受的客观原因吗？”主观原因多半是凯茜对那个人没有恋爱之情，但看起来凯茜并不厌恶那个人，不然不会选择这么迂回的拒绝方式。爱丽丝脑中闪过很多不能恋爱的客观原因，包括但不限于伦理道德问题、世仇、对方是好友的对象、对方已婚或离异带孩子等炸裂的情节。
师徒关系不能说，养成也不能……苦思冥想后，凯茜憋出三个字，“年龄差。”她想到的客观原因里只有这个是可以一说的。
“很大吗？”爱丽丝此刻心里想的是，这么苦恼的话至少差了十几岁吧？
“不到五岁。”见爱丽丝面露不解，补充道，“我比他大。”
“这也没什么啊。”更加不解了。根据凯茜的年龄推算，对方也是超过二十岁成年人了，这个年龄差不能算客观原因吧？
“实在想不明白就顺其自然吧。”见凯茜纠结的两条眉毛都要拧在一块了，爱丽丝轻拍一下凯茜的肩。“你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恋爱之情吧？这世上没有到了年龄必须与人恋爱的规定，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爱丽丝不觉得二十多岁还完全没开窍的凯茜奇怪。她自己是30岁时结的婚，结婚前和未婚夫弗罗斯特谈了三年多的恋爱，婚后又过了三年多才有的孩子，从恋爱到结婚、生子，每个环节都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人生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固定道路，婚姻美满给她带来了幸福，但这不意味着不成家的生活就有缺憾，如果凯茜说要一辈子保持独身，她也会理解支持。
“也只能这样了。”感觉有被安慰到，凯茜脸上的苦涩慢慢收起。
聊完自己的感情问题，凯茜跟爱丽丝说了哈妮的事。没有介绍哈妮复杂的家庭情况，只说是自己的熟人，请爱丽丝帮忙关注一下。能否通过猎人测试或能否有出色的表现吸引考官的好感，那是哈妮自己的事，哪怕早早被淘汰了也没什么，别死在跟考核无关的事件里就好。
不知从哪一届开始，猎人测试的考生中出现了不以通过测试为目的，在测试过程中大肆屠杀其他考生的人。凯茜参加266届猎人测试的时候，就有遇到专门找乐子的人。她遇到的那个人实力不强，手段也说不上阴险，属于没有触到底线不会被考官制裁的范畴。
据说最出格的一人，在中间一项测试的小岛上，屠杀了半数以上的考生及委员会派遣的两名观察员。最过分的不是屠杀行为，是那名考生故意没有上交通关测试需要的号码牌，笑嘻嘻的跟考官说来年再考，当时的考官用了很大的决心才克制住杀心。那个人第二年确实又报名了猎人测试，想要故技重施，不过在成功之前就被委员会的人秘密处理掉了。委员会不保证考生的人生安全，对外也诚实的宣告了测试的高死亡率，但也不会为压根不想当猎人的人提供取乐的平台。只要是为了通过测试，扯后腿下黑手等行为尽可以做，心血来潮杀了几个考生不太过分会按个人恩怨睁一眼闭一眼，大肆屠杀还故意不过关的行为就按照挑衅委员会处理。
“安心吧，我会帮你留意你的熟人。”凯茜担忧的情况正是爱丽丝这个委员长操心的范围，善良的爱丽丝很厌恶那种杀人狂，遇到那种情况她会第一时间派人解决的。好在那种极端情况已经很多届没有出现过了。捣乱的考生倒是每届都有，某种程度上，为考官增加了调剂的笑料。
“等你不用躲人了，再来当考官吧。”这是分别时，爱丽丝留给凯茜的话。
感觉接下来会很久见不到面了，凯茜挥手时如是想。
在凯茜被评为一星猎人的那年，爱丽丝升上了二星猎人，目前的功绩已经快够上三星猎人了，落到爱丽丝头上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麻烦。不过正是因为有许多爱丽丝这样可靠的猎人在，猎人协会这个分布全世界的大集团才能运转的那么好。不管是看起来就是个老顽童的尼特罗会长，还是爱丽丝等协会中的重要干部，都是不可或缺之人。少了任何一人，凯茜可能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偷懒了，希望大家都能健康长寿吧。这些年来，尼特罗对凯茜的态度愈发明朗，很多人都看出了会长对凯茜的栽培之意。凯茜自然也看出来了，但她对成为协会的高层实在是没兴趣。听说尼特罗是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成为猎人协会的会长的，可能等她到那个年纪，想法也会转变吧。
春天时，凯茜经过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小村庄，村民告诉她附近有一座神社的护身符特别灵验。于是凯茜就买了一些护身符，打算送给熟人们。护身符的造型精美，或许没有实际用途，只当做有美好寓意的饰品好了。为了表明一视同仁的态度，凯茜买的都是同款。
与此同时，世界另一头某个大陆的边陲小镇，出现了关于红眼恶魔的传言。
凯茜买了很多的护身符，还特地用记事本写下了想要送的人的名单。给莉莉丝和福兰特等人的那份，老样子寄到据点，是最先送出去的。给关系较好的同行们的，则需要分别打包寄出。因为其中很多人没有固定的居所，再加上凯茜自己也正处在满世界乱跑的旅程中，这些护身符过了很长的时间才一一送到对方的手里。
小镇上的生活很悠闲，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对居民们来说是很好的消磨时间的话题。红眼恶魔的传言生命力很强，几个月过去依然被居民们津津乐道。因为见过话题中的红眼恶魔的人非常少，随着谣言越传越离谱，居民们恐慌过后便把红眼恶魔当成童话故事里的存在，还会在孩子不听话时用“当心被红眼恶魔抓走”吓唬。
“一个、两个，再加上给基裘他们的六个，一共是八个。”将最后剩下的几个护身符收好，凯茜在码头换乘了一艘中型客轮。这艘客轮将会驶向一个原始的小岛，凯茜计划在那里度过新年。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道今年哈妮有没有再报考猎人测试，又会不会顺利通过。
不知道西索还要追着她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她手里剩下的护身符，何时能全部给出。给西索的那个，也许会就这么砸在手里吧。
海风吹起鬓边的碎发，剪短后再次长出的黑发悄悄的到了及肩的长度。明年，要不要乔装打扮回一趟流星街？
偏远小岛上毫无信号的手机，在下一次连上网络时，会收到哪些人的问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