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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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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目光相接一瞬后,李窈窈随关了窗,提了风灯来到院里开了门,就见三月余未见的继兄和姜荣俩人于门口从马背上下来。

此时的李云鸷穿一身利落的贴身窄袖袍,将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型展露无余,让原本斯文俊秀的外表徒增了几分英武之气。

青年于马背前转过身来看向提着灯款款走出来的女子,手中暖黄的风灯随着她的裙摆轻柔摆动,温柔似水。

“夫君,姜荣,你们回来了。”李窈窈露出欣喜笑容。

姜荣接过自家主子手中的马鞭后朝走出来的姑娘习惯性一笑,“姑娘,我们回来了。”

一旁的李云鸷望着来人没应声,见李窈窈目光放到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臂,她正要开口询问,青年便先说道:

“先进去吧。”

李窈窈欲言又止,待他和姜荣进了屋后关上院门便也跟着进了房。

“郎君,你受伤了吗?”

关上房门后李窈窈瞅着他手臂上还印有血迹的绷带问。

“一点皮外伤。”

李云鸷淡淡望着她答道。

李窈窈将手里的风灯吹灭放到一边方抬头看向他,“事情都办好了吗?”

青年于床边坐下来,“当然。晋王谋逆的证据已经呈到官家面前了。”

“那接下来官家打算怎么处置晋王?”因他走之前听他提过晋王可能私采铁矿锻造兵器的事情,故这会儿听到他说晋王谋逆也并没有觉得意外。

“此乃谋逆不赦之罪,晋王府已经被禁卫军团团包围,但还有太后那一关需要过,晋王必然是难逃一死,但怎么个死法,还得看最后官家与太后之间的博弈。”

若太后不出面,按本朝律法,宗室之人谋逆罪视情节严重程度或斩首于市或贬为庶人,其家眷也一律贬为庶人。

但晋王乃太后爱子,定然不会同意让其当众斩首,兴许还会力保其家人。

李云鸷望着站在离自己数步外的女子,防备之意明显。

薄唇扯出一丝轻笑,“这次错过与宋时安换回的时机,你是不是很失望?”

李窈窈两手交叠于身前娉娉婷婷地站着,不去看坐在床沿上紧盯着自己的继兄,她如实答道:

“不瞒郎君,确实有一些。”

见她直白地承认,李云鸷收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冷哼一声。

李窈窈见他又是这般让人不解的态度,不由疑惑看向他,“我盼着宋时安和郎君换回来,郎君为何如此不高兴?难道郎君不想换回去?”

李云鸷眸子动了动,不屑地哂笑,“自然想。”

他当然想快点回去。他有多嫌弃宋时安这副皮囊她不知道?!

可十五那日,望着天上一轮血月,他竟没有自己预想的那般渴求,错过血月与宋时安换回的时机,亦没有让他多么焦燥,反而静下来时,脑海里竟全是她的模样。

青年神色恢复到原来的冷漠之态,以掩饰内心的心烦意乱,道:

“不过比起换回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若不趁这个机会彻底将晋王拉下马,日后便再难有这么好的时机。

这时对面的女子亦不卑不亢道:

“郎君是如此,我亦如此。我虽然时刻盼着我夫君和郎君换回来,但相较于郎君的性命安危与朝堂大事,自然还是后两者更重要一些。虽然这次没能换回来,但血月还会有再现的时候,最多就再多等一段时间罢了。”

听她这番话,李云鸷斜目看向她,眸中冷意不自觉消去大半。

大是大非面前,她倒是能拎得清,想得通透。

“想必郎君很累了,早些歇息吧。你床上的被褥我两日前才洗过晾晒好的,都是干净的,郎君放心睡便是。”

之前虽一直没他的消息,但还是想着怕他随时会回来,因此他床上的被褥都是每隔七天便换下来洗一次,就怕他突然哪天回来床上被褥落了灰而没法用。

她正准备转身去箱柜里拿自己的被褥,房门外却响起轻微的敲门声。姜荣在外面轻喊了一声“主子、姑娘”,李窈窈去开了门,姜荣随递给她一瓶釉白的小药瓶加一卷绷带,并跟她说道:

“姑娘,烦您跟主子换一下药,给他重新包扎一下伤口。我们回来时主子因骑马时手臂上用了力,伤口兴许是裂开了,刚才见他的绷带上又渗了血。”

这次能从多番追杀中逃出命来实属万幸,最后是二大王的人扮成他家主子的模样将晋王的人引开,他们方得以脱身抄小路日夜奔袭回了京。

这次在梁州不但成功搜集到晋王私采铁矿的证据,还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锻造室,里面竟容了上百个工匠在里面日夜交替不歇地打造各类兵器,现在那处地下室的私造兵器已经被全部缴获了。

李窈窈不由回头看了眼李云鸷伤臂上的绷带印出的鲜红血迹,稍犹豫了下后接过了姜荣递来的东西,关了门直往床前的青年走去。

李云鸷挺着腰身坐于床边,手肘微微弯曲搭于腿上,一副大马金刀的坐姿。他望着袅袅走至他面前来的女子,唇角挂起一丝讽笑,“不怕我吃了你?”

她现在每每在他跟前不是都要保持四五步以上的距离么?这会儿怎么不怕他了?

李窈窈只看他一眼不说话,然后走至他的右边身侧蹲下来,李云鸷配合着她的高度稍弯了腰将支着的手臂平放在了膝上,女子水葱般的纤细手指轻柔地解开他手臂上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如云衣袂时不时堆在他的手腕和掌心,柔软丝滑,一阵熟悉的淡淡香气扑鼻而来。

青年眼眸轻抬朝蹲在自己腿边的女子看过去,见她别致的发髻里只簪着一根莹白通透的玉簪,除此之外再无任何配饰。

另一边支于膝上的手指不自禁地于掌心摩挲,此刻就想有一个物什握在手里,方能抑制想要抚摸那支于乌黑云发里煜煜生生辉的簪子的念头。

“倒杯水过来。”青年瞅着身侧正专心解着绷带的女子道。

李窈窈看他一眼,只好停下手中动作,起身走去桌边倒了杯水过来递给他。

青年接过水杯放于唇边将水一饮而尽,心中绮念也因这杯水渐渐消去。

李窈窈正想接过他的杯子放回去,他却握紧不松手,只道:

“继续解。”

李窈窈亦不再管他,便蹲了下来拿起他手臂上的纱布继续动作。

在解到最后一圈绷带时,发现那层纱布已经被干掉的血迹粘在了伤口上,从粘连的程度来看,伤口显然不小,足有一根手指长的血痕从靠近手腕的位置斜着横过他的手臂。

李窈窈不由吸一口凉气,如果将纱布硬扯下来,定然又会重新把伤口撕裂而再次出血,并且肯定会很疼。

可除了硬拉下来,又没有别的办法。

她有些担心地抬眸看向他,就见他一脸淡定地瞅着她,“不敢拉?”

“可能会很疼,还会流血。”她认真说道。

“我李云鸷不知疼为何物,尽管拉便是。”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这伤口根本不是伤在他身上。

李窈窈犹豫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会不疼,他又不是木头人。

最后终下定决心,对他说道:

“那你忍着点。”

说着就从地上站起来,弯着腰将那粘连的纱布一点一点地轻轻往上扯,边扯边不停地往伤口上吹凉气,希望以此能减轻他的痛楚。

青年眼睛不眨地望着挨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手臂上传来的撕扯疼感让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真如一尊木头人一般坐在那里,似乎毫无知觉。

纱布撕开的地方很快渗出血来,李窈窈紧张得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抬头看他一眼,“疼吗?”

李云鸷神情淡然,“不疼。”

李窈窈怔怔看着他。

他真的是个木头人!

她低下头加快了撕扯的速度,当把纱布整个揭下来时,她不由被那道狭长的伤口吓住了,这伤比之前宋时安在山道上受的腿伤看着还要吓人。

她用干净的纱布把重新溢出的血擦拭干净,拿起手边的药瓶将瓶口对准了伤口,把药粉均匀地撒在了上头,这药有止血的作用,药粉一上去,血水便没在往外冒。

李窈窈将瓶盖仔细地盖上,并轻声细语地说道:

“等伤口上的血和药粉凝固一下再包扎吧,免得把药粉全蹭纱布上不说,到时又得粘住。”

说完便抬眸看他一眼,却见青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虽然知道他自来喜欢这样看人,但她还是感觉不自在起来,正想从他身边退开,青年却突然开口,“若是我与宋时安再也换不回来,该怎么办?”

李窈窈不去看他,直接起了身将药瓶和剩余的绷带收进屉子里放好,然后语气严肃地道:

“郎君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李云鸷将弯着的腰重新挺直,目光焦点定在房里正忙着铺被褥的女子身上。

好巧不巧,他竟然在她的新婚夜与她的丈夫灵魂互换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命中注定该是他的?

既是他的,又岂能拱手再让给别人!

想及此,青年暗含侵略之色的眸子骤然一暗,但很快又恢复自然神色,朝正站在桌子边拨灯芯的李窈窈开口提醒,“可以包扎了。”

李窈窈转过头来看他一眼,随手中的铁签子轻放于一边,走过来看了一眼他臂上的伤口,见干得差不多了才跟他说道:

“郎君稍等,我先去洗个手。”说着便转身出了房间。

待她重新走进来时,见李云鸷已经平躺在了床上,她从屉子里重新拿出绷带走向他,蹲在床边轻抬起他的手,温柔细致地在他的手臂上缠了两圈后,拿来剪子剪断,松松地打上结包好。

“好了。郎君早些歇息。”

李窈窈熄了灯躺进被子里,抬手将发髻上的玉簪取下,一头乌发随即松散开来,铺了满满一枕头,她侧了个身背对着床安然睡去,全然不知她的这些动作全落进了床上之人的眼里。

李云鸷将带伤的手轻覆于唇鼻之间,掌心有她衣袂残留的香气,近乎沉醉地阖上眼,脑子里却毫无睡意,夜深人静,一个堪称疯狂的念头一点一点从心底滋生出来,直至蔓延至脑海,塞满整个心房,最后又慢慢沉淀,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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