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月初春,空气中仍然弥漫着冬日的气息,带着一丝凉意席卷了整个A城。
彼时,向时温正在宾馆里收拾行李,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向时温看了一眼备注,接通电话:“小姨。”
“嗯,结束了。”
“知道了,放心吧。”
“今天回来,下午的飞机。”
“不用,我自己能行。”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垂下眼眸,淡淡道:“收获挺大的,不用担心。”
和小姨说了几句,向时温就挂了电话。
回想起这三天的经历,她觉得自己真的好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展销会上看着别人展位面前满满的客户,再看看自己展位面前的客户却寥寥无几。
她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更不是愤怒和悲凉,而是迷茫和不甘。
她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濒临破产的香药馆能够重新发展起来。
向时温收起思绪,深吸一口气,拿起行李转身去了机场。
——
排队等安检的时候,向时温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和证件。
翻开卡包,身份证、签证、登机牌、银行卡都在。
她刚要松一口气,往后一翻,发现少了一张照片。
她瞳孔骤缩,把卡包来回翻了个遍都没找到那张照片。
向时温顿时感到心慌无措。
那是她与妈妈的合照。
现在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明明记得她就是放在卡包里的啊!?
难道在宾馆里?
向时温当机立断打车回到宾馆。
床底、被子里、卫生间、抽屉、柜子等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她都翻了个遍。
最终,她在卫生间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那张照片。
她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四十了。
赶不上航班了。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
起先是只有手抖,到后面全身都在颤抖。
向时温瘫坐在地,眼睛也不知道看向何处,就连眼泪什么时候流下来的都不知道。
濒临破产的香药馆、生活的压力、展销会的失意、差点丢失与妈妈唯一的一张合照、错失航班,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的发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好半晌,向时温平静下来,擦干眼泪,收拾好情绪,重新订机票。
今天经济舱和商务舱的票已经没有了。
她被迫咬牙订了头等舱。
——
向时温拿着登机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显然邻座的客人比她先到。
她走过去看向他,刚想开口让他让一让,就被男人的样貌吸引住了。
男人面色冷峻,眉眼锋利,眼眸深邃,五官端正,轮廓分明,下颚线清晰流畅,嘴唇偏薄,黑色的大衣外套给男人平添了几分贵气。
她想,这是她目前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她不由地看了男人很久,直到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冷淡提醒道:“这位女士,你有事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且带有磁性。
向时温清了清嗓子:“抱歉,能让一下吗?我的座位在里面。”
程松夜起身腾出了位置,待女生坐下后,他才坐回去。
两人坐下没多久,飞机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再次确认您的安全带已经扣好系紧,手机处于关闭状态或飞行模式,谢谢您的合作!”
向时温从坐下后就带着耳机补眠,当然,耳机里没有放歌,为了防止错过下机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旁边的人在跟别人交谈。
听声音,貌似在打视频电话。
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也可能是职业病在作祟,她好像听到了“疫病”“感染”“风险”之类的字眼。
向时温闭着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靠了靠,交谈声清晰的落入到了她的耳中。
面对经理的质问和指责,程松夜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淡淡开口说:“是我疏忽了,我负全责。”
经理冷笑一声:“当然是你负全责了,就怕你负不起这个责。”
钱贺忍不住说道:“经理,发现疫病的时候,程哥和我们都被您叫去开临时会议了,他也不知道啊,为什么要负全责?”
经理嗤笑一声:“所以还是我的错了?”
郑承宇淡淡道:“一半吧。”
经理被这三字气得不轻:“我怎么知道会突发疫病,要知道的话我还会喊你们开会?赖我啊?”
钱贺问:“那程哥也不知道啊,不知者无罪,凭什么他要负责?”
经理道:“就凭他程松夜是这个工程项目的主管,负责人!”
钱贺郑承宇脸色难看,一时没说话。
钱贺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经理,这样不公平。”
经理似笑非笑:“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还没说因为你们的疏忽,导致项目的风险变大,军心不稳了。”
他接着道:“你们有这个时间跟我讨论谁该负责任,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治那些被感染的员工吧。那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如非必要,我们还是不要麻烦国家医疗队了。”
程松夜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他说完那句话话后就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听完经理的话,他才抬起头说道:“不管怎样,我是负责人,改负的责任我会负,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会找到救治他们的方法的。”
经理点点头挂了视频。
钱贺压着火气:“程哥!你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医生,怎么找到办法啊?”
郑承宇也看向程松夜,眼底带着不赞同。
程松夜平静道:“办法总比困难多。”
郑承宇道:“程哥,你想到办法了?”
程松夜摇头:“暂时还没。跟其他的员工说一声如果有想退出的,随时都可以退,我同意了。”
钱贺撇了撇嘴,道:“经理不会同意的。”
程松夜淡淡道:“不同意我就找姜叔。”
俩人笑了起来。
也是,姜叔可是这次项目的总监,是公司的老人了,更别说他在公司是有股份的。
向时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她在思考。
她思考的时候会习惯性的盯着某一处虚点,大脑放空。
听他们的对话,估计是工地里或者什么人得了疫病,影响他们工程的进度和风险了。
她突然想到香药当中有些成分可以抑制疫病。
如果她真的用香药帮他们缓解了疫病,或许能拜托他们宣传一下香药,他们还提到了国家医疗……
要真的成了的话,她就不用愁香药馆的热度了。
说干就干。
向时温摘下耳机,偏头用手指戳了戳男人。
程松夜感觉到有人在碰他,视线往左撇,看了一眼,女生正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手臂,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手机:“……”
他当然不会知道,之所以看着他的手机是因为向时温有点心虚,毕竟她刚刚可是偷听他们说话了。
程松夜问道:“有事?”
向时温虽有说干就干的想法,但此时还是有点卡壳,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她在直接说和委婉地说之间犹豫了好久,直接说那就等于是承认了在偷听,委婉地说又感觉在冒犯别人的隐私。
看女生一直没说话,视线还停在他手机上,程松夜揶揄道:“想加微信?”
他可没忘记女生刚开始让自己挪位置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不是没被人搭讪过,毕竟他对自己的样貌还是很自信的。
但是像女生这样的搭讪方式,他还真没见过。
向时温:“……”
程松夜干脆利落地把二维码打开,放在女生面前:“加吧。”
向时温思考了几秒,认为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加联系方式是有必要的。
于是,她果断加上男人的微信。
加上后,她开门见山道:“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程松夜收回手机,眯着眼看向她,女生眼底带着些许心虚和忐忑,眼神乱瞟着,不敢看他。
程松夜问道:“装睡啊?”
向时温低声道:“呃,也不是,一开始睡着了。”
一开始睡着了,被他们吵醒了,后面就一直在装睡偷听。
程松夜问:“你想说什么?”
向时温道:“我可以帮到你们。”
她没说她有办法,毕竟她现在连是什么疫病、有何症状都不知道,她不可能和男人打包票。
出乎意料地,男人听完,眼底却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淡淡道:“不用,跟你没关系。”
向时温道:“谁说没有关系?关系大的很。”
程松夜:“……”
能有什么关系?再说,这位女士,我们认识吗?
他嗤笑一声,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关系?”
向时温道:“互利共赢啊。”
程松夜表情有一瞬间裂开:“……”
神特么互利共赢?!
这事有什么好共赢的?!
共衰还差不多。
程松夜皱了皱眉:“不需要。”
以为是男人不相信,她说道:“我真的可以帮到你们,我是香药师。”
其实,香药师这个职业并不常见,很多人可能连听都没听过,但确实存在这个职业。
众所周知,药师是一种专业的医疗技术职位,主要负责提供药物知识和药事服务。
香药,顾名思义,就是将香料和药物结合制作出的东西就称之为香药。
真正能够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香药师的人屈指可数,因为要拿到职业药师资格证真的很不容易。
因此,这个行业知名度低,竞争压力小,没什么人报名,就算报名了也会卡在实验上或者资格证上。
但能在这个行业混的风声水起的人一般都是老一辈的人,年轻人很难出头。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向时温的职业素质和专业能力够硬,面对濒临破产的香药馆却无能为力的原因。
程松夜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重新打量起女生来。
女生皮肤白皙,五官立体,眼眸漆黑,鼻梁高挺,双眼皮连带着眼尾上挑,显得整个人愈发凌厉起来,穿着黑色风衣,白色体恤衫,休闲运动裤。
看这样子,年纪应该不大,像是某家公司的职场精英。
这么年轻的香药师倒是不常见。
他听过这个职业,但不了解,他身边的朋友也没有一个是接触到这个行业的。
程松夜挑了挑眉,道:“说说看,怎么帮?”
一听这话,向时温就知道有戏。
她说:“我需要知道你们感染疫病的症状有哪些。”
程松夜说:“高热,咳嗽咳痰,头晕头痛,四肢乏力,全身酸痛。”
幸亏他们发现较早,及时把那些受到感染的员工进行隔离送到观察室。
这事发生得挺突然的,上级要求他们千万不要声张,做好保密工作,到时候引起恐慌就不好了。
因此,项目工程被迫中断暂停,解决疫病成了重中之重。
向时温听完男人的描述,脑中迅速出现了很多香药的名称和功效。
这个时候,她的专业能力素养就体现出来了。
向时温点点头,道:“初步判定,这是一种由细菌或者病毒所导致的传染病或流行性疫病等,具体是哪一种,得分情况。”
她顿了顿,问道:“方便问一下,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疫病的吗?目前感染人数多吗?”
程松夜道:“苏丹北部。十几个人。”
向时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苏丹不是在非洲吗?他们的工程在国外?!
程松夜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我是苏丹大坝援建主管。”
怪不得,这就说得通了。
苏丹与我国季节相反,我国正值初春时节,那么苏丹就是秋季了。
苏丹位于非洲东北部,全国年平均气温21摄氏度,常年干旱,年平均降雨量不足100毫米,地处生态过渡带,北部地区以沙漠为主,气候干燥。
那这样看来,估计是由细菌引起的流行性疫病。
程松夜垂着眼,问道:“能治吗?”
向时温笑了笑,说道:“八成。”
程松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他想,可能是自己也没有办法了吧,所以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
不过经理有句话说的对,如非必要,还是不要麻烦国家医疗队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