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盛晚鸽并不知道谯声和盛夏之间点头之交的关系，完全被“谯声喊我姐”这件事乱了心智。
谯声跟她打了招呼之后就没说什么了。专心跟宁琢讨论专辑画报的拍摄事项，盛晚鸽站在宁琢身后，时不时红着脸看他一眼，活像个旧时代刚嫁做人妇的小媳妇。
“那麻烦宁琢姐了。”
“客气。”
盛晚鸽光顾着紧张了，就听到这一句，抬头时谯声已经走入了场景。
她的目光追随着谯声的背影，突然宁琢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宁琢十分不解：“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盛晚鸽不明所以：“嗯？我怎么了？”
“双眼放光。”
她紧紧闭上眼，眉头皱成一团。
“从耳朵根红到脖子。”
她赶紧捂住耳朵，果然很烫。
“你口罩下面口水是不是已经泛滥成河了？”
盛晚鸽瘪了瘪嘴，低下头。
这幅小学生认错的滑稽模样不只让宁琢笑出声，远处的谯声也尽收眼底。
盛夏今天真的很不一样，不知是不是穿着私服的原因，看起来没有身着华服那样高傲冷漠、不可接近，今天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平常的大学生。
宁琢正转身要走，盛晚鸽一把抓住了她：“你带...化妆品了吗？”
虽然她现在顶着的是盛夏那张放大100倍都看不出一丁点瑕疵的脸，但她本质还是个第一次见到偶像的小粉丝，有点后悔为什么出门的时候没有化个妆...
“...没有，不过带了口红。”
“借我！”
“包在那边，自己去找。”宁琢丢下这句就扛着相机去干活了，盛晚鸽小跑到另一边，找到口红，对着手机自拍镜头就开始涂。
“盛夏你还是不是人啊，素颜涂口红都那么好看。”盛晚鸽每次看见镜子里这张脸，都忍不住感叹一番，又轻轻噘嘴对镜头飞了个吻。
谯声听着宁琢的指导看这边，就看到不远处的盛晚鸽对着手机自恋的样子，他微微笑起来。
盛晚鸽涂完口红，把口罩揣包里，搬了张凳子，踮脚避过满地电线，穿过几个人，找了个自以为还不错的位置坐下，光明正大地欣赏起自己的偶像。
谯声穿着白衬衫、暖色的格子针织毛衣，斜靠在窗前，一双大长腿交叠起来，手捧一本书，他还时不时扶一下金属眼镜，整个人像校园剧里的清新男主，又很有制服诱惑的禁欲感。
她认出来了，这是谯声2017年发行的专辑《碎裂》中的一张画报，现在拍摄的应该是校园暴力专题，等一会儿他应该还会化着伤痕妆拍一组。最后呈现出来的公式照是，两种风格拼接，谯声的一半脸是阳光开朗的笑，另一半脸却是眼泪滚过层层伤痕。
“真人简直帅到犯规啊...”盛晚鸽有点相信宁琢刚刚对自己的评价了，她现在双眼一定在放光，她已经感受到了。
谯声拍着拍着就觉得脊背发麻。盛夏怎么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目光有着毫不掩饰的炙热，看得他都有点心不在焉了。
“看那边，对，就这样。”宁琢又指导着他，他这一次没有刻意回避，直接望向盛夏，和她对视。
谯声看过来了！盛晚鸽脚趾抠紧，呼吸都滞缓了，脑内弹幕不停刷新：我和谯声对视了！天啊！对视了三秒！怎么办！太帅了我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怎么一直看着我？他还盯着我？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一定是刚才一直看着别人太不礼貌了！于是逃似的别过眼，面上泛起尴尬的红色，手一会儿搓搓大腿，一会儿撑着脸，尴尬地完全不知道放在哪儿。
幸好这时身边来了个男生，他拿着笔和本子，猫着腰挪到盛晚鸽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夏姐...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盛晚鸽愣了一下，认出这好像是谯声身边的助理，叫庄什么来着？等她反应过来后，潇洒飘逸的签名已经落在本子上了，她疑惑地看着右手，难道这就是肌肉记忆？
“小夏姐...那...我们能自拍一个吗？”
“...好啊。”盛晚鸽微微笑起，比了个耶。
谯声被她一系列小表情逗笑，嘴角翘起，灯光反射进他的双眼，落下一片星河。
宁琢轻按快门，抓住他这一瞬的自然流露，监视大屏上很快出现这张照片。
“成了。”
这头盛晚鸽嘱咐男生：“我今天没有化妆，不可以发出去哦。”
那男生正点头如捣蒜地答应她，忽听一声清亮的“倾然”，那男生连忙跑到谯声身边，跑到一半还转头跟盛晚鸽打唇语：“小夏姐谢谢您啊！”
盛晚鸽挥挥手，又轻飘飘和谯声对视一眼，没了镜头，他眉头微皱，左手轻轻搭在腰上，目光也有瞬间冷厉。
宁琢看完片子，朝她走来。
盛晚鸽小声问：“谯声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
宁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应该没有吧。”
“他换衣服去了吗？”
“嗯，还有5套。”
盛晚鸽默默回想，谯声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但毕竟这是两年前的时间点了，而且她也不见得每件事都能记清楚。
宁琢打断她的想法，说：“中午只有盒饭哦，你要吃什么自己点。”
“我跟着你们吃盒饭啊。”
宁琢表情复杂：“认真的？”
盛晚鸽：“我...不能吃盒饭吗？”
“你不是一直不吃米面？”
“为什么啊？”盛晚鸽脱口而出。
宁琢无语：“不是你自己说的这些东西热量太高不能吃吗！”
？？？
原来女明星还真是这样保持身材的！？
虽然她身为舞蹈生，保持身材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日常任务，但其实她属于吃不胖的体型，所以一直没太忌口，身边的同学也没有这样夸张的...
盛晚鸽想起早上方均淮看着她把整个流沙包塞进嘴里时露出的讶异神色，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女明星的自我修养都没有。
但盛夏一点都不胖啊！盛晚鸽嘟起嘴，之前在屏幕上看着觉得合适，穿到她身上来了之后才发现，盛夏真瘦，她那些裤子给自己穿都不一定能穿上。都这份上了，居然还在控制身材，娱乐圈的女明星们都是魔鬼吧...
盛晚鸽支支吾吾：“就是...偶尔吃一点也没关系。”
宁琢鄙夷地“啧啧”两声，说：“果然啊，谈了恋爱不怎么接工作，吃饭都有个人样了。”
盛晚鸽没有底气地反驳：“...谁说我不工作了。”
两人嘀嘀咕咕一会儿，谯声就出来了，宁琢又扛着相机走了。
谯声果然化上了伤痕妆，整个人和刚才的气场都不一样了，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只见他站在镜头前沉默良久，再次抬头看向镜头时，双眼盛满恐惧、愤怒、哀伤的情绪，不断有泪砸下，周围的人都随着他的表现力放缓了呼吸。
“这就是...影帝的演技吗。”盛晚鸽轻喃出声，看到谯声哭，她眼眶也湿了，连忙低下头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有点后悔自己接下《弃子》了，她根本就不会演戏啊，这可怎么办！到时候砸了盛夏的招牌，接不上谯声的戏，多尴尬啊...
不行，今晚回去就要上网课恶补！
一旦有了“我不能让盛夏丢脸”这个想法，她瞬间觉得眼前的帅哥不香了。
十足行动派的她，不再盯着谯声犯花痴，开始上各大平台搜索“新人演员技巧”、“电影史十大经典回眸”、“xxx教你演戏”...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抱着手机，加上盒饭的味道属实不怎么样，盛晚鸽没吃几口，还遭了宁琢好一顿嘲讽：“你到底有没有胃这个器官？”
下午跟着宁琢他们换了几个场景，脖颈酸痛抬起头时，发现天都黑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原地做了几个伸展。
“盛夏韧带还蛮好...”完全来自她一个舞蹈生的下意识评价。
方均淮打来电话，问她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宁琢现在才收工。”
“那你吃完饭不得十点多了，太晚了，等会儿我来接你。”
她边说边看向场地中间，宁琢和谯声等好几个人正围着大屏过今天下午的照片，谯声邀请她们一起吃饭。
宁琢：“不用客气了，你们去吧，我和小夏好久不见了，想单独吃。”
谯声便不再强求，“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聚餐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今天多谢琢姐了。”
“真别客气了，我又不是没收钱。”
谯声笑，看向不远处轻皱眉头打电话的盛晚鸽，又跟她招手：“小夏姐，下次再见。”
盛夏没有听见，宁琢帮她解释：“可能在跟男朋友打电话，我待会儿会跟她说的，你快去换装吧。”
谯声点头，工作人员护着他离开，宁琢又跟自己团队的人说今晚让他们去聚餐，回来她报销，便收拾了自己的包，走到盛晚鸽身边。
“真的不用了，宁琢会送我回去的，你明天还要上班，来回跑太麻烦了。”
宁琢点了根烟，眼神示意盛晚鸽赶紧结束电话，盛晚鸽还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一边心里想谈恋爱原来这么麻烦的，做什么事男朋友都要问东问西，也只有朱珠珠对这样的亲密关系乐此不疲了。
终于挂掉方均淮的电话，盛晚鸽朝场内张望：“谯声呢？”
“走了。”
“啊？我都还没跟他打招呼呢...”
“别人招呼你的时候，你正煲电话粥呢。”宁琢把包递给她，“赶紧走，饿死了。”
两人在盛夏家附近找了家日料店。
宁琢看着一口一个寿司的盛晚鸽：“一下午长了个胃出来？”
盛晚鸽矜持地擦擦嘴：“...太饿了。”
宁琢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地说：“前几天有朋友跟我说了个事儿...”
“嗯？”
宁琢有些回避她的眼神：“就是之前我生日来的那个周总监，他以前不是在国外留学了一段时间吗？就说...”
“你怎么结结巴巴的，有什么就说啊。”盛晚鸽此时有强烈的直觉，一定是关于方均淮的事。
“那天他看到你和方均淮在一起，就跟我说，你朋友那男朋友可不简单，以前在他们那边的留学生圈子，名声都不怎么好的。玩咖一个，烟酒女人什么都来...”
宁琢顿了一下，其实那人原话是：“玩咖一个，烟酒毒，女人男人什么都来”，但这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也是别人道听途说，如果方均淮压根儿没做过这些事呢？三人成虎，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虽然她对方均淮也没什么眼缘，但他对盛夏的好看着也不像是装的。况且和他相处的人是盛夏，她没道理凭听到的传言说三道四。
宁琢正担心自己这话说重了，盛夏会怪她多事，嘬了口梅子酒觑对面那人的脸色，却不是想象中故作轻松的恼意，而是轻蹙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别想太多了，周总那也是听说，最重要的还是你们...”
“我知道了。”盛晚鸽打断她，露出笑容，“谢谢你宁琢，我会注意的。”
宁琢有些奇怪：“你和方均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啦，有事我当然第一时间告诉你了。”盛晚鸽安抚似的拍拍宁琢的手，目前很多事情都不明朗，宁琢是圈内人，还是先不要把她拉下水。
宁琢见她神色如常，也松了口气，继续道：“不过，你啊，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真得把底细查清楚了，别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谭律师在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啊，你也不要怕麻烦别人，我看谭律师一直对你挺感激的，借此机会也让他帮帮忙，减轻一点心理负担也是好的。”
盛晚鸽心里转了个弯，对啊，她忘了在盛夏出事之后，还有个姓谭的律师在帮她，但她不清楚这人和盛夏究竟是什么关系、可不可信，只能套套宁琢的话了。
“我也没帮谭律师多大的忙。”
宁琢搁下筷子，探身往前：“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年要是没有你，他谭安明能有钱给他儿子治病？能找到合适的□□？救了别人一条命还没多大忙，您是活菩萨啊？”
原来如此。盛夏做的这些事情，她这个粉丝居然毫不知情，这个傻瓜，不是活菩萨，是活雷锋吧。
宁琢坐正：“总之，站在朋友的立场，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你要怎么做呢也都由你自己决定。”
“哎呀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快吃饭，你这瘦得都能赶上盛...”盛晚鸽噎住，改口：“都能赶上我了。”
宁琢无所谓地笑笑，还是拾起了筷子。
饭后，宁琢打车把她送回了家，盛晚鸽看着宁琢的车开走，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方均淮发了个消息：安全到家啦。
方均淮很快回复：好的，早点休息，晚安，爱你。
盛晚鸽按黑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