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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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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时雨从未在人前露出过真容,他是罪臣之子,但皇帝感念其父乔云阔征战沙场半生,功过相抵,留下了他的性命。

据说当初皇帝本要诛乔家九族,但是沈如琢一人力挽狂澜,不仅保住了乔时雨,还说服皇帝特赦,乔时雨可科举入仕。

但乔云阔的死罪却免不了,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乔时雨受了墨刑,额头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至此,他便没在以真面目示人,随身带着面具。

皇帝不计前嫌,任用乔时雨为大理寺卿,百姓无不称颂陛下仁心。

徐相宜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乔时雨,从前她在御史台做主簿,人微言轻,而乔时雨是皇城人人赞扬的“神探”,他克忠职守,每每有冤案,悬案,总是能巧妙破解,很得百姓爱戴。

明明同在大夏为官,同住在这皇城内,徐相宜与乔时雨连偶遇都没有过。

她有些好奇,乔时雨不就在大理寺吗?为何不亲自来见她。

没过一会儿,青羽便出来了,徐相宜试图从他的神色中找出端倪,但青羽依旧板着脸。

见他正朝着自己这边而来,徐相宜连忙离开,赶在青羽回去之前回到原处。

……

徐相宜刚一坐下,板凳都还未捂热,青羽便来了。

“徐大人,乔大人他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须告知我便是,我会转告给他。”

青羽也不解,乔时雨分明就在大理寺,为何就是不愿亲自来见徐相宜呢,他方才在乔时雨面前提及徐相宜所言,乔时雨批文的动作僵了一瞬,随后又自然的继续。

青羽十分谨慎,哪怕一丝细节也没放过,乔时雨,似乎极为不愿见徐相宜,甚至说,是不敢。

他不知这二人有何纠葛,依他所言,转述给徐相宜。

“为何?”徐相宜满头雾水。

“抱歉,我也不知。”青羽沉声道。

徐相宜不好再为难青羽,戚戚然道:“行吧,问也问了,我可以走了吧。”

青羽面露难色,“恐怕,还不行。徐大人这几日,还是先待在大理寺吧。”

徐相宜愣神,有些不可置信,青羽方才问话时,分明并未怀疑她,但为何此时又不让她走了,迟疑道:“这是乔大人的意思?”

“自然。”青羽回答的干脆。

清者自清,沈如琢中毒,与她无关,留下,也无妨。

昨夜宴会后,吴阙没有主动联系徐相宜,吴阙来无影去无踪,徐相宜根本不知该如何寻他,已有几分怀疑吴阙是在拿林鹤年的下落骗她,但终究不敢下定论,因此,她隐瞒下了吴阙的事情。

沈如琢如此善谋之人不可能如此轻易掉入吴阙的陷阱,加之今日青羽的异常,徐相宜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沈如琢恐怕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强留她待在大理寺,只怕是为了将这戏演得更真。

“好,我相信乔大人会还本官一个清白的。”

徐相宜不带一丝犹豫的回道。

……

青羽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找乔时雨要解药。

他又折回乔时雨的书房,先是试探,“乔大人,我家大人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啊?”

乔时雨抬头,隐匿在面具之下的神色莫辨。

“嗯。你不用担心,沈如琢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温和,如春风化雨。

青羽思索了一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下已了然,大人定是将解药托付给了乔时雨。

“不知大人何时才会醒?”青羽想知道确切的时间。

“嗯,看他意愿吧。”

沈如琢向乔时雨透露过自己的计划,他的毒,也是出自乔时雨之手。

此毒无色无味,功效也极为怪异,服用后会口吐鲜血,面色苍白。但并不会致人昏迷,而在约莫一个时辰后,中毒之人便会不受控制的陷入昏睡。

大夫诊脉,也只会摸到极为微弱的脉搏,用来掩人耳目,最好不过。

这药无须解,昏睡大约十二时辰,自然便会清醒,且对身体无半分损害。

这药十分珍贵,乔时雨也手中也仅剩那一粒,偶然所得,两粒而已,另一粒,乔时雨在多年前用在了自己身上。

青羽觉着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但还是忍下心中疑惑,克制住没再继续追问。

抱手向他告辞。

……

盛京大酒楼。

白日不似夜间生意红火,但一楼大堂也是座无虚席。

“诶,你听说了吗?刑部的沈尚书昨夜就在此处,吃了这酒楼的饭菜,中毒了!”

靠近正门的一位客人,大声朝同伴说道,似是在故意张扬般,话落,还欲盖弥彰的左右张望了一下,靠近那满脸好奇的同伴耳边,窃窃私语,“你说,咱们的饭菜不会也有问题吧。”

周围立刻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闻言,皆竖起耳朵。

但那客人的声音放低了许多,有按耐不住的人一拍桌子,便来到那二人面前。

来这盛京大酒楼用饭之人非富即贵,脾气也大了些,语气不善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什么中毒啊?”

那男子身量极为高大,声音浑厚,一下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还没等那最先开口的客人回答,就有小二跳出来驱赶他们:“你们两个,若不想吃饭便滚出去,什么中毒不中毒的,无稽之谈。”

便是一小小活计,气焰也如此嚣张,但他转身又对着穿金戴银,身材魁梧的男子低头哈腰“陈少爷,勿要因这二人坏了您的心情。”

但那被称为陈少爷的年轻男子明显不买账,怒眼瞪着小二,语气凶狠,“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

“你。”那男子指着对面的客人,“就你,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据说,昨夜刑部的沈大人,就在此赴宴,吃了这里的饭菜,中毒了。”客人支支吾吾的回道。

围观之人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议论纷纷,脸上无不浮现惧意。皆担心自己便是下一个中招的。

而陈少爷也不例外,他面色一白,想到自己方才大快朵颐,怒不可遏,将气都撒在小二身上。

“本少爷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叫我爹将你们这店夷为平地。”说着,便带着小厮,跑出酒楼,一路上还叫喊着寻大夫。

而其余众人也皆撂下筷子,争先恐后的出去。

大堂乱作一团,掌柜见势不妙,嘶哑着声音极力解释:“简直满口胡言。各位客官 ,请不要相信谣传。”

但哪个还会听他的呢?若不是想先去寻大夫,早在这酒楼闹起来了。

挑起事端的那两位客人,见状,对视一眼,趁乱离开。

二楼长廊处,林宴和吴阙冷眼俯视楼下的乱象。

谋算不成,不仅害得徐相宜被禁足大理寺,连盛京大酒楼的声誉也岌岌可危,吴阙不知该如何向徐封交代。

“阴差阳错啊。”吴阙转念一想,好在沈如琢已是将死之人,徐封除去了心腹大患,算是平了损失。

沈如琢树敌众多,吴阙只以为是他的仇家借昨夜宴会下手,再将脏水泼到徐相宜身上,借刀杀人。

然而林宴却摇了摇头,笃定道:“此事不可能这么简单。”他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就算徐相宜没有暗中向沈如琢透露刺杀一事,他也不相信沈如琢会是如此大意的人。

吴阙不屑,“呵,醒醒吧,是你把沈如琢想得太厉害了。”

林宴没再应声,心中隐隐不安。

……

午时。

孟清也忙完修史院的公事,便急不可耐的赶往刑部。

孟清也来的多了,门口的守卫皆已识得她,并未稍加阻拦。

一路遇上许多人,脸上皆挂着丧气,死气沉沉。

孟清也来到沈如琢所在的那间房,门是虚掩着的,她蹑手蹑脚的进入。

沈如琢还是昨日那番姿势躺在床榻上,孟清也靠近,就见床边新放了一个矮凳。

她猜想是寅竹放在这里的。

寅竹可真是不会照顾人,孟清也望着沈如琢因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血迹干涸却未被擦去,束起的头发散下一些,显得凌乱。

不知为何,孟清也竟有些可怜沈如琢了,虽说是他布的局,以身为饵,但终归也该体面些,而他现在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仍穿着昨日那件染血的蓝袍,血红沁入衣裳,变成淡淡的黑色,而血腥味却更加明显。

竟就放任他这样躺了一夜。

就在此时,寅竹回来了。

他手里端着一碗药,见有人霸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连忙走了过去。

“孟清也,你又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沈大人。”孟清也听见熟悉的声音,转头回道。

见他手里端着药,孟清也又加了一句“这是什么药啊?”

她怕太医乱开药反而误了沈如琢的谋划。

“补药。”寅竹没好气的回答。

“让开,我给大人喂药。”

孟清也不知寅竹对自己为何会有如此深的敌意,站起来将矮凳让给他。

寅竹却没去坐那个位置,而是自顾自的蹲下,一手端碗,另一手搅动药勺,将汤药送到沈如琢嘴边。

沈如琢的嘴紧闭着,褐色汤药顺着下颚,流向脖颈,留下一道水痕。

见状,寅竹有些慌乱,左顾右盼,想寻个东西为沈如琢擦擦,而孟清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及时从袖中掏出手帕,递给了寅竹。

寅竹诧异的看了孟清也一眼,眼神犹豫,最终还是接过了手帕,仔细沈如琢沾染上的汤药。

“你去打盆水来吧?”孟清也好心道。

寅竹手上动作未停,声音有些闷闷的,“为何?”

“沈大人的血迹,也需要擦擦吧。”

寅竹的手一顿,才惊觉沈如琢的狼狈模样,大人命悬一线,他彻夜难眠,但却没有想到为大人做些什么。大人最是爱洁,只怕醒来后又要罚他,责罚也好,大人,只要你醒来。他的眼中不知何时盈满泪珠,他吸了吸鼻子,将帕子甩在枕头边,飞速转身离去,极力掩饰哽咽,不愿被孟清也瞧见。

孟清也没注意到寅竹的反常,她继续坐在面前的矮凳上,撑着下巴,等待寅竹回来。

方才寅竹并未将水痕擦干净,沈如琢的颈窝处仍有褐色,白净的脖颈未被鲜血沾染,那褐色异常扎眼。

孟清也盯着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的,站起身拿起方才被寅竹随意丢在一边的手帕,再弯腰,用手帕轻柔的抚过沈如琢的颈,小心翼翼的来回擦拭摩挲,褐色水痕沿着颈窝一路向里延伸,被衣襟遮住。

孟清也挑起衣襟一角,将手帕送的更里面些,直至水痕消失。

孟清也干的专注,没注意到身后去而复返的寅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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