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寓言
江苒夏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目光所及空无一人,唯一的想法是——疼。
头疼,喉咙疼,眼睛也疼。
四面八方的钝痛让她有片刻的茫然,随即意识到——这不是她家。
江苒夏“腾”的一下坐起来。
手机还在振,振动的间隙,江苒夏就听见大门附近传来窸窣的水声。
有人在……洗澡?
各类绑架□□案立刻浮现在脑海里,她顿时汗毛一炸,彻底清醒。
大门不知为什么没关,江苒夏立刻把电话揣进口袋,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飞也似的跑到门口。
拎鞋子、关门、飞奔下楼,一气呵成。
关门时江苒夏用了很大劲,似乎只有这样,危险源才会被封印在门内。
江苒夏一路狂奔,没理路人的奇怪眼光,踩到碎石子也没在意,直到确保身后没人追来,她实在没力气才停下。
同事又发来消息,说大家已经散了,问她在哪儿,要不要送她回去。江苒夏含糊两句,摁灭手机,逐渐冷静下来。
今晚种种有如幻灯片在脑海上演,一些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大脑。
部门聚餐,她喝了很多酒,头晕得厉害,于是出来沿街透气。
透着透着,她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了。
断续的记忆里,她已经走到居民楼小区的侧门外,沿街的叫卖摊贩还亮着灯,行人零星,而旁边的水泥桩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露出的手臂健壮有力,挽起袖子的小臂上有纹身,腿很长,哪怕是坐着也能看出身材不错。
他端着碗关东煮,吃得正香。
可能江苒夏的目光太直接,那人终于抬头看她。
他问:“看我干什么?”
江苒夏片刻失神,这声音有点像耿曦……
她晃晃脑袋,把耿曦从脑子里晃出去。
面前的人半抬起头,借着路灯,江苒夏看清了他的脸。
年纪和她应该差不多,小麦色的皮肤,却不显暗黄,浓眉大眼,有很深的双眼皮。
乍一看有些凶,不过端正的五官又把凶戾柔和不少。
是个帅哥。
颜值主义者江苒夏在心中感叹一句。
面对那人微皱的眉头和略显不耐烦的表情,她脱口而出:“好吃吗?”
对方眼里有一瞬的迷茫和疑惑。
两秒后,他答:“好吃啊。”
大概是看出江苒夏眼中的渴望,那人迟疑着把纸碗往她面前递了递:“……你要尝尝?”
江苒夏是真的喝醉了,突破极限的酒量让她的言行开始不受控制。她没有接竹签,眼神迷离,盯着男生的脸嘿嘿一笑。
“我是说你。”她说。
江苒夏依稀记得那人好像骂了她一句:“你特么有病吧?”
再多的,她就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江苒夏咽了下口水,抬头看天。
刚开始脑海中上演的绑架刑事案件,此刻已经全部替换成了春风旑旎一夜情、到点拉灯非礼勿视的剧情。
腰背发酸,她又想起刚才卫生间的水流声,和关门时匆匆瞥见的门旁的鸭舌帽。
大多数人对她的评价大多是乖巧听话,但江苒夏知道,自己并没有他们说的那样温顺,她喜欢帅哥美女,也偶尔会对着手机里的异性犯花痴流口水,有着正常女生都有的情愫和欲 /望,她也从没排斥过身体的本能。
但母单至今的她,也从没想过有天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酒后乱 /性的事。
而更痛苦的是,她真的想不起来他们到底做没做了。
虽然是自己主动搭讪的,虽然对方真的很帅,但是这……真的很离谱。
怎么会是这个剧情走向呢……
深秋冷风中,江苒夏内心崩溃地双手捂脸,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实。
*
次日周六,一夜思想斗争后,江苒夏终于在清晨的五点入睡,下午的一点起了床。
吃着叫来的外卖,江苒夏安慰自己——
炮 /友就炮 /友嘛,两人互不认识的,对方颜值和身材也在线,怎么也不算吃亏。再过两天,她就可以忘记这件事,时间再久些,她就可以忘记这个人了,自此人海茫茫不再相见,就当它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没事的,江苒夏,振作起来,你是个没有感情的赚钱机器,男人只是生活的小小考验,不足为惧,不要让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加油,江小葵!
江苒夏面色庄重地咽下最后一口饭,回房换上外出的衣服。
她去了趟医院。
一是昨天脑子一片混沌,脚底踩到石子,破皮流血都没注意。今天下床时,她疼得差点一屁股坐进垃圾桶,定睛一看,右脚已经化了脓,看着有点儿吓人。
二是……
江苒夏取完脚上外涂的药,一瘸一拐地走到急诊导医台旁边。工作人员体贴地扶住她,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江苒夏看着目光切切的工作人员,大脑飞快运转。
这也是她酒醒之后才意识到的——那人看着人模人样正人君子的,谁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人。万一呢,万一他真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已经犯下的错不能弥补,那后面至少得挽回一点是一点。
该怎么说……约完怕对方身上有病,应该去做什么检查?
江苒夏张张嘴,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尴尬传遍全身,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脸”两个字怎么写。
半晌,她泄气地摆摆手,婉拒工作人员的好意,单脚跳到旁边,靠着柱子拿出手机。
遇事不决先百度。
她犹豫几秒,在搜索框里打字——担心一 /夜 /情对……
“象”刚输入了个“xi”,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一 /夜 /情?”
江苒夏被吓得浑身一抖,本能地将手机摁灭。
抬眼,她担心的对象本人就站在身边,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他瞳孔很黑,近看双眼皮更深,不笑时很有压迫感,江苒夏瞬间失语:“你……”
没等她“你”完,那人扯着嘴角,毫不掩饰讥讽:“你挺厉害啊,昨晚还有心情和别人搞一 /夜 /情?”
他没压着音量,路过的人很快投来探究讶异的目光。
江苒夏瞬间跳起来去捂他的嘴:“你声音小点儿……”
跳起来是下意识的反应,落地时江苒夏才想起脚底还有伤。她疼得“哎哟”一声,险些没站稳。
将要滑倒时,一只手拎着她的后衣领,生生把她扯住。
“别碰瓷啊。”对方语气里带着警告。
江苒夏用力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谁碰瓷。”
她整理好衣服,而后看着对方。
中午安抚自己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架不住当事人活生生站在对面。
江苒夏一想到他们似乎也许好像做了炮友,本就心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好意思,脸也不可控制地红起来。
对方明显一怔,往后退了半步,目光警惕:“你想干什么?”
江苒夏觉得他的表情里有丝丝缕缕的恐惧。
有这么可怕吗?她都没说什么!
见状,她顿时脸也不红了,说话也有了底气:“站在别人身边突然说话,你才是碰瓷吧?”
对方轻呵一声,气笑:“搞搞清楚,昨晚的事我还没找你呢。我想想啊,你吐我一身,我那外套不能手洗,干洗费你必须赔,哦还有那半份关东煮,一共七十。”
江苒夏被他说的一愣一愣:“啊?”
江苒夏:“为什么还有半份关东煮?”
对方微微一笑:“你要不要猜猜你吐哪儿了?”
江苒夏:“……别说了。”
她短时间都不想吃关东煮了
“别转移话题。”那人脸上带着怒气,看起来不太好惹,“昨天我在警察局待了半个多小时,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都算我善良。道歉和赔偿,我就要求这两样。”
江苒夏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做出的糗事不少,所以她平时都会控制酒量,昨晚是个意外,况且对方的话有理有据,底气十足,应该不是假的。
她没敢问为什么会扯到警察局,七十就七十,赔也不是不行,但她总感觉心里卡着根刺,戳的哪哪儿都不舒服。
于是她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诉求:“你先等等,我看看做检查要多少钱。这个我也要求AA,最后一块儿算。”
这回换对方疑惑了:“什么检查?”
“性 /病传染病的检查。”
那人眉头皱得更深,一脸不可理喻:“检查费找你一 /夜 /情对象要啊,找我干什么?”
江苒夏看着他,认真地问:“一 /夜 /情对象……不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