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菜小分队
小军和小雪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也听出她大概要振作起来的意思了。
小雪仰起稚嫩的小脸，紧紧搂着林诗雨：“阿姐，等我长大了，就可以挣好多好多好多的铜板，买好多好多蜜饯给阿姐吃。”
林诗雨摸了摸小雪的头：“小雪真乖。”
小军看了眼林诗雨，对她的话虽然有所怀疑，不过她的精神看起来确实好了些。小军的想法很简单，他也不盼着阿姐能如何帮衬家里，只要别再添乱就行了。
咕噜~
不知谁的肚子叫了一声。
小雪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道：“哥哥，小雪饿了。”
从早上起来，兄妹二人就忙活着给林诗雨熬药，连饭都没有吃。
“我马上做饭。”看向妹妹时，小军的眼神才温和了一些。
他打开粮缸，谷子早已见底，小军勉强盛出一碗，犹豫了一下，又倒出一点。然后又从地上抓起一大把野菜，就往外面走。
林诗雨跟了上去：“小军，我给你打下手。”
“阿姐，你跟小雪在屋子里等着就好。”
林诗雨不由分说，帮着小军摘野菜。这是从山上挖来的马齿苋，一年四季都会有的一种野菜，无论田间地头，还是山野之间，都能挖到。
深绿的叶子枣红的梗，指甲轻轻一掐就脆生生地从中间断开。吃的方法也很多，炒着吃、拌凉菜、晒成干冬天炒腊肉，都各有风味。
想着想着，林诗雨只觉得肚子更饿了。她赶紧收回遐想，把洗干净的马齿苋递给小军。
只见小军淘好粟米，放在锅里，又抓起大把马齿苋丢在锅里，掺和均匀后，盖上锅盖，直接点火烧柴。
林诗雨愣了一愣，马齿苋拌粟米？这是当地的一种特色美食吗？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像……林诗雨不愿细想，她觉得继续想下去就有点以貌取饭了。
她也算是遍尝许多美食，有些食物看起来丑吃着却很香。小军是做惯了饭的，相信他的手艺吧。
灶台里，火越烧越大，小雪从屋子里出来烤火，白嫩嫩的脸蛋被烤的红彤彤的。大豆花生秸秆烧的噼里啪啦，好不热闹，一股香味从中传来。
小雪眼睛一亮，小军扒拉出秸秆，从上面上摘下几颗干瘪的花生丢在地上。小雪立刻伸手拿，却被烫地手一缩，同时小军又丢来几颗，他无奈又宠溺道：“慢点。”
林诗雨也加入和他们一起剥花生，花生有些烫，三人一边吹气一边剥。
“好香啊。”吃着花生，小雪笑弯了眼睛。
这些秸秆还是村民看他们可怜，秋收的时候给他们的。其中小雪最喜欢的就是花生和玉米秸秆，上面有时候会有遗漏的小花生和玉米，烧熟后吃起来香喷喷，对于小雪来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零嘴。
虽然她吃的非常珍惜，但毕竟都是瘪花生，只觉还没吃到什么味呢，便吃光了。
好在麦饭煮好了。
小军端出一盘咸菜，给每人盛了一碗麦饭，便是一餐了。
之前每次吃饭，林诗雨都是吃寥寥几口，麦饭粗糙难以下咽，她一个吃着白米饭长大的小姐自然是不习惯的。
不过之前吃的麦饭是没有加马齿苋的，看着面前发黄又发黑的饭，林诗雨有点犹豫，不过她还是乐观地想，兴许这次会有不一样的味道呢。
她试着吃了一口，表情顿时有些绷不住。竟然比纯麦饭更难吃！
对面，小雪似乎也有点难以下咽，不过她也只是皱皱小脸，还是乖巧地小口小口吃着。而小军则习惯了般，只是大口地吃着，对他来说吃饱了才有力气。
看着懂事的兄妹两人，林诗雨又心疼又羞愧，眼下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养好身体蓄足力气才最重要。
她夹了一筷子咸菜拌了拌麦饭，没有细尝地大口吞起来。
但不仅噎还剌嗓子！
林诗雨猛喝了几口水，才把饭吞下去。
小军和小雪担忧地看向她，但小军的眼中还多了一丝无奈，果然是从京师里来的阿姐，娇气的很。
“阿姐，你慢点吃。”小雪小大人道，还体贴地给林诗雨拍了拍后背。
虽然勉强能吃饱，但不得不说，小军做的饭也就是能饱腹的地步，要谈可口，那是一点也不沾边。
“往后饭菜我来做吧。”林诗雨道。
她虽是闺阁小姐，但可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而且大户人家对女子庖厨之事，更会教习的多一些。
林诗雨素日也很喜欢做些吃食，自认厨艺还不错。吃饱饭是重要，但是也不能一点口感也不讲吧？那本就苦的日子，岂不是更苦了些。
小雪积极道：“阿姐，那我给阿姐打下手！”
说着，跟在小军身后去帮他洗碗了，林诗雨便留下收拾桌子。
一阵冷风吹来，林诗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今已是深秋，过不了多久，便要入冬了。乐平村位于我朝东北方，虽依山傍水，山野间不乏吃食，但冬日寒冷漫长，雪虐风饕，滴水成冰，天气相当恶劣。
当地百姓在入冬前，都要囤够冬日的吃食和取暖的木柴，才能度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夏天时，林家父母意外亡故，林家骤然没了支撑，兄妹二人靠着家里的余粮度日。秋天林诗雨又匆匆被送了回来，小军和小雪本就是半大的孩子，劳力不比成年人，二人又为了照顾林诗雨，田间的农事越发被耽误。
如今已是深秋，风中寒意刺骨，堂屋也没有个像样的门帘，冷风呼呼往里灌。弟弟妹妹还穿着初秋单薄的布褂和单鞋，粮缸地窖空空，灶台堆起的木柴也就小臂高，煤炭更不必说自是没有一点。
待冬日到来，他们三人就算不被饿死也怕是要冷死。
前世，万无双告诉她，小军和小雪是在山上葬了狼腹，兄妹二人当时恐怕是为了找吃食。
前尘种种，一步错步步错，幸好这一次还有机会，一切还能挽回。
这次她一定要带着弟弟妹妹，在寒冬到来之前，准备足够的食物和干柴，平安地度过严冬。
吃过饭，林诗雨提出三人一起去田里收白菜。
已是深秋，别人的白菜基本都收完了，只有他们家还有一些没收。等到下了冻，白菜再不收回来，就要冻坏了。
小军让林诗雨在家再休息一下，她拒绝了。眼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囤粮过冬刻不容缓。
出发前，小军看到林诗雨抓了把粟米放在陶罐里，又把陶罐封上放在角落，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林父在家里排行老三，并不受家里老爷子宠爱，是以分家时，仅分得村尾的一处茅屋和一小块才开荒一年有余尚不能很好耕种的地。
林家仅北面挨着的一户邻居且还要走几步才到，西面临山，南面是村里人的田地，他们家的田地又在最南面。
小军背着背篓，三人往地里走，正巧遇到了邻居芸婶在翻地。
小雪甜甜地喊了声芸婶，芸婶招呼她过去，小丫头便蹦蹦跳跳过去了。
芸婶给了她几个萝卜，问他们是去干什么。
小雪甜甜道：“我们去地里收白菜。”
芸婶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孩子，如今才收白菜。寒冬可怎么办哟。”
“有哥哥和阿姐呢。”小雪道。
林家的事芸婶也略有耳闻，她远远看了一眼小路上的林诗雨，少女亭亭玉立，楚腰纤细，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冰肌雪肤，细皮嫩肉，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林诗雨来到林家半月有余，芸婶也仅和林诗雨见过寥寥数面，其余时候，林诗雨便是闭门不出。反倒是两个小孩忙忙碌碌，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
对于林诗雨的做派，芸婶非常不赞同，本以为林家这个从京师来的大姐，能让林家这两个失了父母的孩子过的轻松些，没成想，反倒让他们过的比从前更难。
“小雪，眼下还未入冬，你告诉小军，一定要多备些吃食，以免冬日大雪封山，难以觅得吃食。”
小雪点点头：“芸婶，我一定跟哥哥说。”
“你那阿姐的病如何了？”
“她已好了，今日我们一起收白菜呢。”
芸婶点了点头：“那就好，以后你们就轻松一些了。”虽然这样说，芸婶也知道只是些安慰的话。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不论如何过日子，恐都不会有“轻松”一说。
小雪跟上林诗雨，喜笑颜开：“林婶给了我们几个萝卜，冬天有萝卜汤喝了。”
从前家里过冬，冬天就是萝卜、大白菜、土豆轮流吃，再蒸上麦饭或豆粟饭，有时候父亲意外捕得野鸡或者野兔，一家人还能见到荤腥。
那时日子虽然贫穷，却总不至于挨饿。今年没了父母，粮食收成也不好，兄妹二人又不会持家，粮缸日渐见底后，为了省粮，一天吃一顿饿的前胸贴后背已是常事。
到了地里，林诗雨才看到小军说的可以用来过冬的白菜。
田地里，白菜表面叶子已是干黄，东倒西歪地躺着。由于土地是才开垦不久的荒地，尚显贫瘠，白菜长的也是瘦瘦弱弱的。
一片地里，一共也就二十来棵白菜，就算三个人一天吃一棵，也顶多撑一个月。
林诗雨和小军一起收白菜，让小雪挖地里的野菜。
冬天地里的野菜还是挺多的，马齿苋、车前草、鹅肠草等等，摘了就算不能立即吃完，铺在门前晒成干，到了冬天也能拿出来煮粥做菜。
林诗雨指出的野菜，小雪有些都不认识，不由得疑惑问：“阿姐，这真的可以吃吗？”
“可以吃的。”
“如果是可以吃的，爹娘怎么都未吃过呢？”小雪抓着积雪草，左右看看，很疑惑。
“挖别的野菜，又不是一定要吃这个。”小军道。
他还不是很相信林诗雨，总觉得她从前是一个贵府中的大小姐，如何会懂田间的事呢？
若是吃到不该吃的，吃坏了肚子是小，若是中毒可不得了了。
林诗雨笑了笑：“我在伯爵府时曾吃过的，积雪草煮汤味道又香又鲜，还能凉拌或者炒肉，它不仅可以吃，还能入药呢，它在清热利湿，活血化瘀上也颇有效用。你摘一点，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伯爵府的厨娘来自于京郊的乡下，她曾用积雪草做汤给林诗雨喝，那时她吃坏了肚子喝了汤后便好了。但这种菜在乐平村似还没有普及开。
小雪让林诗雨说的嘴馋不已，她卖力地摘着野菜，小团子般的身体在田间挪动，远远看着分外可爱。
林诗雨不由得笑道：“小雪，别累着。”
“不累！”小雪脆声声道。
林诗雨和小军两人，一人一道收白菜。衣袖宽大，拖拖拉拉很不方便，林诗雨便捏着袖子打了个结束在手肘处。
不一会，林诗雨的衣服变得脏兮兮的，细白的胳膊也沾满了尘土。
小军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
阿姐提出要一起来田间时，他只希望她不要帮倒忙就好。
但没想到她还真的收起白菜，而且收的有模有样，竟也没有喊累。他垂了垂眼睫，也许阿姐真的痛改前非了吧。
没用多久，白菜就收完了。林诗雨看日头还高，不忍心浪费时间，便提出采些野菜野果再回去。
“我先送一趟白菜回去，剩下的再来一趟就拿得完了。”小军总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林诗雨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点哦，我先跟小雪摘野菜。”
小军点了点头，背了一篓白菜走了，篓子遮住了他瘦小的身体，为了背起白菜，他的腰用力弯着。
林诗雨让他背少点，小男孩却要面子的很，坚称背得动。林诗雨叹了口气，想着反正也不是大事，便由着他了。
他们家的地一边挨着荒地，林诗雨摘野菜的时候，不自觉往那个方向移动。
忽然，她发现草丛里细小的黑色颗粒，眼睛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