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美人
不久，慕瑜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次诊疗。
杜褐西带她去做了心理测试，在得到报告显示各项数值一切正常后，慕瑜从包里拿出了先前林落霞准备的谢礼。
有各种高奢的手表，金饰，上等的补品，人参，以及具有收藏价值的大师艺术品。
她将它们往桌上一放，笑着道：“杜医生，谢谢你这么些天以来对我的照顾，还有那天晚上……”
没等她说完，杜褐西像是被触了敏感处，慌忙接过话：“那天其实是我找一个在警局的朋友调了监控，不完全是我的功劳，也得感谢他。”
自己还什么都没问，这就全盘托出了？
况且，慕瑜皱了皱眉，他这是什么朋友，那么手眼通天？她顿了顿，还是没把心里的话问出来。
“不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的。”见时间差不多，慕瑜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杜褐西帮她搭了把手，他从转椅上站了起来，微微俯身，领口的白皙若隐若现。
慕瑜很喜欢他的眼睛，每次见面都会多看两眼，而这次，她竟从他眼底读出了些许不舍的意味。
“之后，我们就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啦。”杜褐西难得这样扭扭捏捏的，慕瑜受不了，率先挑明了。
“嗯。”杜褐西没抬头，声音淡淡的：“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慕瑜抬眼，有些惊诧地望向他。
杜褐西动作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喉头不停地上下滑动，慕瑜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以后常联系不就行了。”
听了这话，杜褐西一下抬头，神情高兴了不少：“没问题。”
只不过他的语气还是那般，淡淡的。
慕瑜挑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人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于是她试探性地开口：“才刚结束，杜医生，不用这么着急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杜褐西自然懂得她的意思。
“对不起。”但他还是先道歉了，“是我唐突了，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的话，我以后保证不会再这样。”
慕瑜摆摆手，笑道：“没有啦，我挺喜欢的。”
……
风从窗外进来，吹得梳妆台旁的风铃摇揺作响。上头的白瓷盒子不断开合，里面静静躺着只蓝蝴蝶结，镶着宝石，绕了金边，再定睛一看，宝石早已退了色，金边发锈，捏住它的那双手却依旧细嫩。
时间一恍，慕瑜已经大二了。这半年来，她跟家里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沟通也多了，抗抑郁的药虽还在吃，但已经开始减量了。
而最重要的，慕瑜看向身旁，杜褐西今日一袭黑色西装，头发整齐地梳在后头，只留了几缕细碎的垂在额前，庄重又不老气。
他侧目，看向慕瑜，少女难得打扮一番，黑礼裙，细高跟，乌黑的头发半绾，终于有了点富家千金的样子。
为了答谢一些商业长期合作伙伴，林家特地举办了拍卖会，地点就选在自家的酒庄，受到邀约的都是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故据说拍品也尽是十万朝上的起拍。
正门由巨大的铁艺门扉构成，外墙被高大茂密的树木环绕，两人手挽着手走进庄园，小洋房坐落在花园中央，进门的走廊上悬挂着历代名画，地板采用了昂贵的大理石，顶部是奢华的水晶吊灯，反射着柔和的光线，点亮了整个大厅。
“小瑜！这儿——”
林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慕瑜循声望去，就见她边挥着手边朝自己走来。
“小心点！”林榕身后，林父一脸担忧。
慕瑜笑了笑，就牵着杜褐西走上前去。
林榕穿了身红色鱼尾裙，裁剪流畅，简约大方，将她的身材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同慕瑜简单寒暄几句，林榕意味深长地睨了眼杜褐西，随后便领着两人进去了。
拍卖厅很大，但估计是时间未到的原因，座位上还是只有稀数几个宾客。慕瑜对这种场合不太熟悉，加上平时社交不广，便坐在椅子上看起手机来。
令她有些惊讶的是，杜褐西竟也没动，除了时不时起身跟熟识的人打声招呼外，几乎一直坐在位置上陪她。
怪无聊的，慕瑜索性刷起了视频，杜褐西倒也不避讳，凑上来跟她一起看。
有淡淡的香味从他领口传来，慕瑜仔细嗅了嗅，不是平时的檀木香，反倒有一股深沉，静谧的寺庙薰香气。
慕瑜不禁挑眉，寻思着杜褐西是特意喷香水了。少年薰寺香，倒是有种装老成的意味。
她心里直笑，又忽然想瞧瞧杜褐西的反应，看他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但谁知一抬头，慕瑜竟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自己。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慕瑜再一次看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是林榕。
她心中一颤，但又很快被林榕身旁的男人吸引了目光。
矜贵，清俊，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不甚在意地看着前方，冷傲英气浑然天成。
不同于杜褐西的眉目含情，男人的脸棱角分明，眉弓略高，搭上瞳形的下三白，从而在视觉上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周身的气场却异常强大。感受颇深的慕瑜望着男人身旁有说有笑的林榕，不禁困惑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侧目，想问问杜褐西，可没等开口，不远处的男人忽然身形一动。
他将脸转向了慕瑜这儿，薄唇轻勾，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生动地演绎出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慕瑜被他这一举动吓得连打几个寒颤。
什么完意儿？她只不过是偷看一下，怎么对方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正疑惑之际，一直坐在她身旁的杜褐西缓缓站起身。
慕瑜伸手捏住他的衣摆，杜褐西看着她一副不舍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找个人，马上回来。”
他俯下身，用最温柔的语气在慕瑜耳畔轻语，边说着边用双手托起她的腕，像捧珍宝一般将其放回了她的腿上。
“好。”慕瑜乖巧地点点头。
另一边，林榕正跟人敬酒洽谈，不料酒杯刚放下，手臂就忽得被人挽上了。
她皱了皱眉，但碍于重要场合，不敢太放肆：
“杜戚辰你干嘛？”
林榕睨了眼身旁的男人，手臂默默用力想要争脱桎梏。
“你爸妈在看着。”杜戚辰冷冷道。
林榕将信将疑，顺着他的目光朝父母那儿偷偷一撇。
可没等她看清，视线就被来人的身影遮了个全。
“杜褐西？”林榕不耐烦道：“你不去陪小瑜，来这儿干什么？”
出乎意料，杜褐西没答她的话，反而看向一旁的杜戚辰，
“哥。”他开口道。
林榕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杜戚辰只是微微点头，眼里是浮于表面的礼待。
挽着林榕的那只手纹丝不动，杜褐西神色复杂，再望向杜戚辰，对方似是挑衅一般，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林小姐，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聊聊？”杜褐西道。
“嗯？”林榕挑眉，撇了眼杜戚辰。
后者识相地将手臂松开了。
“行。”林榕叹了口气，作势抚过手臂，像是上头沾了不少灰尘。
“多谢。”杜褐西朝她微微颔首。
……
另一边，坐位上的慕瑜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
“好久不见～”
倏地，她头顶传来一道女声。
拖腔带调，尖锐绵延。慕瑜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一抬头，桑蕊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娇艳欲滴的妆容，粉裙端庄典雅，衬得整个人小家碧玉，出尘脱俗。
“你怎么在这？”慕瑜皱眉。
“噗。”桑蕊捂嘴，“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啊，我们好歹是昔日的同窗，就想来找你叙叙旧而已，不行吗？”
慕瑜：“我们没什么旧好叙的。”
“注意你的言辞。”桑蕊略显不悦，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骄纵傲慢的模样，“我现在是傅家未来的少奶奶，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呢。”
“傅家？”慕瑜挑眉，桑蕊什么时候跟傅家攀上了关系？
“就是圈内排行第十的傅家，名下产业无数，涉及类广达珠宝，服饰，名画展品等，资产虽不如林家杜家，但发展前景可是前十家族内首屈一指的。”
怕她孤陋寡闻，桑蕊还特意介绍了一番。
“傅家家主傅景琛，是我的未婚夫。慕家跟傅家，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吧？”桑蕊俯下身，目光阴冷，“所以，你最好对我放尊重点。以前是，现在也必须是。”
慕瑜皱眉，一言不发。
她大概知道桑蕊是怎么攀上傅佬的了。在比自己身份低微的人面前张牙舞爪，而当对上豪门公子，就柔软娇弱，楚楚可怜。
也是，现在男人不就吃这一套吗。
见她不语，桑蕊又自顾自道：“这次我们来拍卖会就是为了终极拍品的那副名画。我家公子心心念念了好久，这次说什么都会把它拿下。你就别想了……哦不对，就算你想，也没这个财力吧？哈哈哈哈哈——”
桑蕊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慕瑜翻了个白眼，想着日后得让杜褐西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一番思索，她似笑非笑地发问：
“你怎么没跟何坤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