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盗楚留香（十四）
杨过一笑，郭芙得意至极，自觉拿捏住了他，转身就“咚咚咚”地跑下了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冲向外面的海岸。
她一来到海岸边上，就发出了大大的惊叹：“哇——”
外面看这片海水，比起在别墅里所见，更别有一番美感。郭芙立刻开始后悔，她应该要杨过下来给自己拍照的，但是刚刚还说了“没有原谅他”，现在就跑回去找他，对于自己的面子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开始自娱自乐。
她踢掉了鞋子，赤脚走在柔软的沙滩上，细腻的沙子从她的脚趾中渗出，因为太阳还在照射着，所以一点也不冷，反而十分温暖。
“……你怎么还不来？你可知，星星散了，太阳来。太阳落了，月亮在。你怎么还不来？你可知，小鸟飞了，鱼儿游过来。鱼儿游走，萤火虫在。你怎么还不来？……”她开始哼歌，还是那首楚留香曾经听过的老歌，但此时的心境，却与彼时完全不同，这歌儿也唱得有点喜气洋洋，完全丧失了味道。
但她脸上自得其乐的快乐，就像是这片海水上的阳光一样，耀眼极了。
-----------------------------------------------------
杨过仍然站在刚才他们所在的房间里。
他透过那片巨大的落地窗，静静地看着沙滩上的郭芙快乐得像是一只小鸟儿一样，伸着双臂，歪歪斜斜地在沙滩上踩脚印。
门轻轻地响了两声。
杨过没有回头，他已经知道是谁：“进来。”
苏樱轻轻地走了进来，距离杨过两步的距离，她停住了，和杨过一样，看着楼下快乐的郭芙。
“……boss，你真的决定不告诉她？”苏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真的很危险，我们没有办法保证，那些人狗急跳墙了会怎么样……”
杨过风轻云淡：“我就是要他们狗急跳墙。”
他转过身来，对着苏樱微微一笑：“他们要是不狗急跳墙，我怎么能继续抓住他们的马脚呢？”
苏樱流露出沉思的神色。
杨过又淡淡说道：“总该让他们知道，世上之事并不是都如他们所愿，所有的人，也不是都被他们玩弄在手掌之中。”
苏樱脸色一冷，点了点头。
杨过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他拍了拍苏樱的肩膀：“你和苏小姐的父亲，跟我的祖父一样，都是毁在他们的手上……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苏樱冷着脸，咬着牙：“我知道……boss，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杀了完颜洪烈，就算他曾经救过我，也是我家的仇人！”
杨过叹了口气：“他救你的恩情，难道比得上他对我父亲的养育之恩？我父亲已经用命偿还了这样的恩情，现在，是他该为我们郭杨两家的祖辈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低声道：“当年他派你来监视我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完颜洪烈自以为是，”杨过冷笑，“他也总该知道，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他全部都知道的。”
他又看向海边的郭芙，郭芙已经换了一种玩法，她毫不在意姿势地趴在沙滩上，好像正在抓沙滩上的螃蟹。
“……也该让他清醒清醒，知道我并不是杨康。”他说。
------------------------------------------------------------
苏樱出去了好一会儿，太阳慢慢向西边移去。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人还没进门，说话声先传了进来：“杨过，你不下去给妹妹拍照？我刚才下去看了，她心里想得要命，嘴上还逞强，让我给她拍。”
小鱼儿笑嘻嘻地走进来，到杨过身边，一只胳膊“哥俩好”式地揽住了杨过的肩膀，看着沙滩边的郭芙。
杨过虽然没有下去，但是已经安排了人准备了晚上在沙滩上的烧烤，他知道郭芙最喜欢这个，当年他们和王怜花一起“流落荒岛”的时候，郭芙就说将来自己要经常举办烧烤晚会来玩。
她说过的话，杨过总是记在心中，虽然这些话有好有坏，有的话还傻得要命，但这都不妨碍杨过记住它们。
“你去给她拍就行。”杨过说。
小鱼儿笑了：“我可不敢夺人之美。”他凑过来，神神秘秘，“再说，我有另外的事想要拜托你。”
杨过侧过脸，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关于阿樱，是不是？”
小鱼儿笑着吐了吐舌头：“还是你了解我……咱们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对不对？”接着他顽皮地举起一只手，“但你绝对猜不出来，我想找你问关于她的什么。”
杨过：“哦？”
小鱼儿：“你猜猜？”
杨过：“……你要是闲的话，还是下去给她拍照片吧。”再不拍估计郭芙一会儿就会冲上来，她现在已经玩累了，正气鼓鼓地抬着头，看着楼上窗边站着的杨过和小鱼儿。
小鱼儿的脸忽然严肃起来：“我想问你，苏樱这个人，现在跟你到底是不是一条心。”
杨过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是要问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愕然：“……为什么这么问？”小鱼儿和苏樱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他能看出来，小鱼儿对苏樱是有一些好感的，他本以为他是来找自己撮合，没想到他先问出来这句话。
小鱼儿倒是答得很爽快：“我是挺喜欢她，也挺想去追她……但是，我可不能坑了你和妹妹。”他笑了笑，“再怎么说，我们三个现在是一伙，对吧？”
杨过心中一动，有些温热涌上心头，他知道，凭小鱼儿的本事，查出来苏樱曾经是完颜洪烈派来监视自己的绝不是难事，但他第一时间先来问自己，这种信任本就是最可贵的东西。
他拍了拍小鱼儿的肩膀，笑道：“你放心地追吧，阿樱可不是那么好追的，而且我可不会以权谋私。”
小鱼儿舒了一口气，哈哈一笑：“好家伙，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帮就不帮！”他信心满满，“只要别给我帮倒忙就行！”
杨过笑着推了他一把：“现在先别想着追不追了，赶快下去帮你妹妹拍照！”
小鱼儿反手将他一拉，往楼下拽去：“少给我推责任，我们妹妹最想见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他暧昧地眨眨眼睛，“杨过，你可真是禽兽呀。”
“我怎么就禽兽了？”杨过反问。
“装什么装，妹妹的嘴唇我可都看见了，啧啧啧，真是禽兽啊……”小鱼儿一边大声谴责杨过，一边将他推着来到了郭芙的身边。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郭芙真的发现，如同杨过所说，这傍晚的海水，竟然比下午的更美。
因为下午只是波光粼粼的蓝色，而现在却融合了夕阳的橙红、天幕的蛋青、海水的沉蓝……各种颜色糅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视觉上的色彩盛宴。
更让人开心的是，杨过还陪在她的身边。
不远处，楚留香正给苏蓉蓉烧烤着什么，小鱼儿嬉皮笑脸地凑在苏樱身边说话……一切都让郭芙感觉，之前的那段逃亡像是电影里发生的一样。
她坐在沙滩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站在身边的杨过也坐下来。
杨过依言坐下，只觉得一股熟悉的香气袭来，郭芙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说：“你下午说的是真的……现在真的更好看。”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
郭芙哼了一声：“别瞎扯了，你说过的谎多了去了。”接着又得意道，“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揭穿你！”
杨过笑了笑，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在夜风之中有点冰凉，不由得皱起眉头：“这边有点冷，你还不穿鞋？”
说着将她踢在身边的鞋提过来，握住她一只脚，就要给她把鞋穿上。
郭芙觉得他的手握着自己的脚，痒丝丝的，不由得“咯咯”直笑，一边极力躲着杨过的手，又使劲去踢他，调皮地将一堆一堆沙子朝他身上踢过去。
杨过一把握住她的脚踝，低声恐吓道：“再折腾，我就把你倒栽葱扛回去了！”
郭芙一点也不怕，大笑着还是要踢他：“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杨过作势威胁。
忽然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而他们俩才意识到。
这样的姿势，尴尬，十分尴尬，非常尴尬。
意识到的那一刻，杨过立刻放下了郭芙的脚踝，转过身去，郭芙立刻坐直了身体，把裙子往下拉了拉，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两人的脸都红透了。
虽然此时已经不是夕阳，而是清冷的月光了，但他们脸上的热度还是居高不下，颇有和下午一争的架势。
过了好一会儿，郭芙才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杨过也转过身来，两人相对而视，又不由自主地一笑。
郭芙低声道：“喂，都怪你。”
杨过眉头一挑：“怪我？你自己都没想到？”
郭芙撇了撇嘴：“我不管，反正就是怪你。”
对于这样蛮不讲理的话，杨过向来无视，他知道这姑娘从小到大到底有多蛮横，但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这点蛮横很是可爱。
但要他在这时候服输，那是万万不可能，两人都是一样的骄傲，互相不服气。
这时候救场的人出现了。
小鱼儿冲过来，拿着两串烤串，一人手里塞了一串，大叫：“你们互相瞪着干嘛？我还以为你们玩什么一二三木头人！冷风吹着也不动一动，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楚留香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小江，你不懂。”他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老大哥姿态，“这是他们之间的情趣，外人不可说，不可说。”
--------------------------------------------------------
烧烤的喧嚣很快平静，大家都非常识趣，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侣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很快，海滩上就剩下了杨过和郭芙两个人。
他们开始沿着海滩慢慢地散步，低声说着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废话，郭芙固然知道杨过不会把一切告诉她，总是旁敲侧击地想问出一些什么，但杨过的嘴咬死得就像海滩上的蚌壳，怎么也撬不开，最后郭芙也终于放弃了。
她只能狠狠地瞪着杨过，大眼睛燃烧着：“你要是敢出事，我要你好看！到时候咱们就分手，你等着瞧吧！”
杨过含着笑意看她，摇了摇头：“不可能。”
“……你说什么？”
杨过笃定地说：“我们不可能分手，因为我永远不会同意。”
“只要我不同意的事，就不可能实现。”
这语气中的狂傲震惊了郭芙，好家伙，你这人从小就是个怪胎，现在出去几年，看起来都要撬动地球了。
“我告诉你，这话该我来说！”郭大小姐的好胜心起来了，“我不同意的事，才不可能实现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经常这样斗鸡一样地说话，然后很快对视，很快又笑起来。
杨过这次却没有还嘴，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郭芙在他深邃的眼神中，脸很快红了起来，她心想，放他出去还真不放心，这样的眼神，不知道哪个女孩子能扛得住。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杨过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郭芙瞪大了眼睛。
“……你再说一遍？”
杨过这时无比听话，他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再来！”
“再来！”
“……”
“行了，气氛都没了。”杨过没好气地说。
郭芙笑着，一下子投入他的怀里，抱着杨过道：“我们来跳舞好不好？”
杨过指了指地上的鞋子。
郭芙撒娇起来：“我不穿鞋……我要踩着你的脚跳舞。”
她难得可爱的撒娇，杨过绝不会拒绝，于是郭芙雪白的脚，就真的踩在了杨过的鞋上，他紧紧地抱着她，两人在月光下的沙滩慢慢地摇晃着，小小地移动着。
郭芙轻轻地哼着那首老歌：“……每次你的相约，我虽羞涩，不忍让你久徘徊……终于还是，从那河上，全身通亮地向我飞过来，心儿愉悦，身儿轻快。管它深夜，管它鬼怪。只要你在，不顾一切奔向你的胸怀……”
他们就伴着这首曲子，慢慢地跳着舞。
跳着跳着，郭芙贴近杨过的耳边，低低地、轻声地说了一句：“……我也爱你。”
杨过没有回话，只是更紧地搂住了她，像是搂住了整个世界的珍宝。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又回答了一句，重复了之前已经重复过一万次的那句话。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