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去年，国家正式推出《国家一级注册宠物执业资格证》考试，通过考试的宠物可以凭证上岗，就职合适的工作岗位。
目前持有执业证的基本是军犬和警犬，民间除了导盲犬很少有宠物能通过执业考试。
听说，考试项目特别难。
林曦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了个培训班，专门辅导毛茸茸们参加考试。
为节约成本，她甚至没有专门的训练室，而是在桃源居小区租了个三室一厅，既可以自己住，又可以拿来上课。
创业条件十分简陋，可以用穷酸来形容。
但林曦有个巨大的优势——
她能与宠物沟通交流。
只是开业三天，印的传单都发完了，她的培训班依然无人问津，看来得找个活广告，毕竟说得天花乱坠不如眼见为实。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买下汪的心路历程么？】
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是一只哈士奇。
它脚步轻快，动作优美，身型紧凑，耳朵直立，尾如毛刷，一双蓝色眼睛，额上三把火，整体长相非常像狼。
林曦捡到它时这家伙已经一岁了，一身臭毛病，天天拆家上房揭瓦，铲屎官甚至连一身完好的衣服都没有，全给这货造没了。
它的主人实在受不了了，卖，哦不，送都送不出去，好不容易忽悠到好心人接盘，结果第二天就被送回来，人家说伺候不起这个小祖宗。
然后它，就被遗弃了。
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五十公里外的郊区垃圾场。
主人开车疾驰离去。
它追了整整一路，跑得爪子都磨出了血，渐渐地，它跑不动了，再也回不了家……
林曦就是这个时候捡到它的。
为防止以后出现纠纷，林曦找到它的主人，将小家伙买过来，还特意去宠物管理科办了正规的宠物所有人变更手续。
小家伙乖乖跟着林曦走了，全程配合，没有一丝反抗，到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了。
【汪不想叫珍宝了。】
“你想叫什么？”
【黑寡妇。】
“……”
“不如叫大表姐，谁叫你都占便宜。”
小家伙歪头思考两秒，【行叭。】
半年后，大表姐顺利通过考试，成为第一只拿证的哈士奇。
没错，林曦的培训班，半年都没开张。学费实在太贵，八万，没有哪个傻子愿意尝试。
但林曦也不想降价，她还嫌自己定价定得太低呢。
反正也需要先教出来一只活招牌当教学小助理，林曦便静下心来花了十二万分心思好好教育大表姐。
狗子的智商相当于人类小孩七岁，只要用心教，它们就能像一年级小学生一样聪明乖巧懂事贴心……才怪。
大表姐被教成了一个爱吐槽的小家伙。
林曦算了算余额，“必须想办法开张，不然咱俩得喝西北风。”
【是哟，必须努力咯，不然以后别人壁咚的墙，都是你搬的砖哦~】
“……”
“走，打广告去，咱不能向命运低头。”
【是咯，不能低头哟，低头会看到赘肉哦~】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林曦换鞋出门，大表姐亦步亦趋跟着进入电梯。电梯下两层，门开了，一个老太太走进来，见大表姐脖子上没有牵引绳，立刻皱起眉头。
“能不能有点素质，遛狗不牵绳，等于狗遛人。”
林曦笑嘻嘻解释，语气非常骄傲。
“老人家您看它脖子上戴的铜牌，我们大表姐刚刚拿到《国家一级注册宠物执业资格证》，国家规定有这个证书的宠物可以自由出门，别说出门散步，出门工作都行！”
老人家惊呆了，弯腰看大表姐脖子上的特制铜牌。
“是不是真的哦？小丫头你别被骗了，听说那个证特别难考，只有警犬才考得上。”
老人家还想试试真假，笑着逗大表姐，“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大表姐立马咧开嘴露齿一笑，汪汪两声。
【你笑，汪也笑，汪还比你娇俏~】
林曦：“……”
没人跟你比这个。
桃源居是个非常大的社区，分16个区，常住人口约5万。林曦调研过这里的居民消费水平，只要服务质量足够好，不愁没人花钱。其中5区和6区房价最贵，基本都是别墅，里边绿化特别好，还有专门供宠物玩耍的大草坪。林曦和大表姐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还记得咱俩在家商量的剧本吧？”
大表姐认真点头。
“去吧，”林曦往草坪一指，“去勇敢地进行对照组表演吧！”
大表姐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有小朋友球丢了，它就哒哒哒飞快跑去帮忙捡。
有狗子钻进蔷薇花坛深处，它又哒哒哒跑去帮着人家主人将狗子拎出来。
有猫咪被困在树上下不来，它还会嗖嗖嗖爬上树去背人家下来。
有小宝宝拉臭臭了，它还要小声提醒监护人，抬起毛爪子指着宝宝的屁股，示意人家赶紧给宝宝换尿不湿。
一晚上忙得不可开交，主打一个听话懂事助人为乐，将自己成功塑造成为完美的别人家的狗子。
倘若毛孩子心存讨好，没有一个铲屎官能逃得过这种甜蜜攻击。
很快大表姐身边就围绕着好几个铲屎官，成功成为大家的梦中情狗。
见时机成熟，林曦施施然走向大表姐。
“玩渴了没？”林曦摸出一张五元纸钞递给大表姐叼着，“忘了带水，你自己去买吧。”
大表姐转身就往自动贩卖机跑去。
身后是一圈瞠目结舌的脸。
林曦抬高声音提醒小家伙，“买矿泉水啊，你不能喝饮料。”
没一会儿，二哈就迈着狼王般的优雅步伐，叼回来一瓶依云矿泉水。
林曦嘴角抽了抽，“……你还真会喝。”
“它居然真的会自己买水！我的天，好聪明！难道脖子上的铜牌是真的？”
“嗯，”林曦矜持地点头，“刚通过考试不久。”
众人哗然。
要知道哈士奇天性跳脱服从性不高，军犬警犬导盲犬都不会选它们。
“当初法案刚颁布的时候，我们家狗子也去试了，想着边牧嘛，聪明，说不定就过了呢，结果好家伙，科目一都没过。”
有人好奇，“科目一考什么？”
“考上厕所和吃饭。我家那个一样都不行。所以那么难的考试，你家二哈到底是怎么通过的？你送它去警犬训练基地培训过？”
“没有，”林曦云淡风轻地装逼，“我自己教的。”
此话一出，空气都沸腾了。
大家热情地问东问西，甚至有人愿意出高价卖下大表姐。
大表姐原本微笑着扮演自己立好的狗设，当听见高价购买时，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让它刷一下看向林曦。
林曦安抚地摸摸小家伙毛茸茸的狗头，“不好意思，它是非卖品。”
小家伙垂眸，安安静静依在林曦脚边，谁也没注意地上突然被砸出几滴水渍。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主要是太喜欢它了，它好懂事，我真的好爱！”
不等林曦将自己的培训班推销出去，对方已经主动递出了橄榄枝。
“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请你帮忙教一教我家狗子，俗话说的好，跟着好狗学好狗，我愿意出学费！”
林曦趁机介绍。
“我本来也有开培训班的打算，收两个班。基础班主要负责规范毛茸茸们的日常行为习惯，让它们拥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专业班需要先明确就业方向，然后针对性地教一些职业技能，以保证它们能顺利通过执业考试。”
听众们都听傻了。
“我家狗子闹腾得就差上天入地了，也能学乖？”
“可以，大表姐以前也是个拆家暴力狂……”
“汪汪！”
大表姐垮起小狗脸，两根大骨头都哄不好那种，要不是狗在外面要给主人面子，它早骂骂咧咧了。
“你看它现在多乖。”林曦连忙找补。
众人眼前一亮，“培训费多少？”
“普通班两万，专业班六万。上专业班之前需要先上普通班。”
乍一听好像很贵，但仔细一算其实性价比不错。可就这么随便听一耳朵就拍板花掉两万八万的，好像又有点草率。
众人迟疑。
林曦也不逼大家马上表态，而是招呼大表姐回家，临走前特意多说了一句。
“因为个人精力有限，普通班招5个，专业班只招3个。”
此话一出，之前那位不差钱的边牧铲屎官立马定了一个普通班+专业班的名额，抠抠搜搜不是她的风格。
林曦早有准备，从手机里调出提前拟定好的合同，递给边牧铲屎官看。对方确认没问题后，两人当场就签了电子合同。
“什么时候开课？”
边牧的铲屎官叫高晴，是个爽快的富二代，在六区买别墅都是一次性付清的。
“下月一号。”林曦笑眯眯回答。
人都有从众心态，所以很多卖东西的地方都有托。因为只要有一个人消费，后面的人就容易跟着消费。
这不，见高晴家的边牧已经占了一个学位，立刻就有人心急了。
两万块买狗子拥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其实很划算，看大表姐就知道，养只懂事的毛孩子能省多少心。
所以拉布拉多的铲屎官也跟风签了合同，不过她报的是普通班，想先看看效果。
这一晚，林曦收获颇丰。
第二天，第三天，林曦故技重施，收了金毛和黑白边牧两名学生。
就在林曦还想再换个区继续招生时，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来电的是不久前大表姐考试认识的铲屎官沈方圆。
“听说你要开培训班？”
“你怎么知道？”
“高晴告诉我的，她向我打听考试情况，可我能告诉她什么，我们家柯基连马桶都上不去……你那培训班招满了吗？我给我们家小柯基也报个名。”
“名额倒是还剩一个，但你住那么远，不方便吧。”
“没事，反正也闲着，我住高晴家。”
沈方圆为了毛茸茸也是够拼，跟那些特意在学校周围租房住的陪读家长没什么区别。
林曦这样感动着。
直到后来她才从柯基嘴里晓得，它家主人这是打着陪读的幌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至此，五名学生全部招满。
在阳光明媚的一号上午，培训班正式开课啦——
一大早大表姐就在楼下接待新生。铲屎官们陆陆续续将狗子送来上课。
名叫小叮当的柯基小可爱，正处于柯基究极丑化体，脱毛柯基之，丑到家了。
随着尴尬期的来临，小叮当脸上毛少，尖嘴猴腮，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培训班的显眼包。
大表姐在一旁悄悄问林曦：【像不像刚剪完头发的你，又丑了个新高度~】
林曦：“……”
“打住，不要乱说话，尤其是心里话。”
狗子们的友谊来的很快，互相闻一闻嗅一嗅就能打成一片。
等铲屎官全部离开后，林曦准备正式跟新入学的小家伙们打招呼。
结果还没开口，就听见大表姐在调解纷争。
名叫飞龙的金毛是个大暖男，此时正垂头丧气道：【大表姐，刚刚柯基说汪是个怂包嘤嘤嘤。】
大表姐慈眉善目地劝它：【做狗狗呢要谦虚，要多听听他人的意见。然后认真的记下来，是谁对你有意见。】
柯基偷看大表姐。
大表姐居高临下地俯视柯基。
【矮是什么感觉？】
【就是明明想瞪人的，硬生生成了卖萌。】
柯基：【……】
林曦拍拍手吸引小可爱们的注意力。
“欢迎大家来培训班上课，你们可以叫我林老师。现在我们先把小书包取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呀！林老师说话了啊啊啊——】
大惊小怪的小飞龙第一个跳起来，一蹦两尺高。
其他狗子被它吓了一大跳。
【卧槽，吓死汪咯。】
【它反应咋这么大哩？】
【大表姐刚刚在楼下不是提醒过了么，林老师听得懂汪汪汪。】
大表姐：【……】
它三步两步走到柯基身边，低头对它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不好意思刚才冤枉你了。你说得对，它确实是个怂包。】
柯基害羞地疯狂甩耳：【没事哒没事哒。】
“哈喽大家，”林曦朝小可爱们挥手，“既然知道我听得懂汪汪汪，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反应？”
林曦十分耐心地引导，知道小家伙们还不太习惯与她说话。
【哇——林老师真的能听懂诶，好神奇哦！】
【这哈子不能随便骂人咯，要遭逮到起~】
【你在遗憾什么呢。】
【什么时候干饭呢？汪饿了。】
【你好像刚吃了过来哦。】
【啊，好想咬东西呀，汪好难受……】
【这是大表姐的地盘，你敢拆它家，它敢拆你哟~】
【你啷个那么爱接话哦，咋个哪儿都有你哦~】
底下小可爱们七嘴八舌的话超多，但就是没一个直接与林曦对话。
林曦不着急也不勉强，等小家伙们慢慢适应。
“大表姐给大家演示一下怎么解开书包扣子。咱们培训班统一的小书包扣子设计得很简单，一按就能开。”
“好了，都坐过来学习。”
狗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没动。
林曦又招呼了一遍。
还是没动。
林曦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砰的一声，冷笑着问：“怎么，你们是没带屁股吗？”
林老师上课，主打一个又温柔又耐心，小可爱们喜欢极了。
狗子们被林老师身上冒出的冷气吓得一哆嗦，连忙将屁股挪过去，围成一圈坐好。
大表姐尽职尽责当好助教，示范做得很认真，还慢动作演示了三遍，生怕新同学们看不懂。
飞龙虽然胆子小但学习态度最好，数它学得最认真，踏踏实实地练习几次后，终于能磕磕绊绊地按开扣子。
“非常不错！”林曦毫不吝啬地大加赞扬，“大家要向飞龙学习，来，奖励一颗牛肉干。”
飞龙眼神一亮，仰起毛茸茸的狗头，期待地看着林老师，大眼睛湿漉漉的，里面盛满了开心。
林曦笑着喂给它一粒牛肉干，揉揉狗子头顶，“你真棒！真聪……”
赞扬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激动到岔劈的声音突然响起——
【卧槽，家人们哪个懂！汪真咧四牛逼大发咯~居然头一回就整巴适咯~】
林曦：“……”
“皮蛋你不要讲脏话。”
皮蛋是一只黑白边牧，它家主人是个游戏主播，平常耳濡目染，家学渊源。
【啥子是脏话喃？】
皮蛋歪着头，一双狗狗眼里全是清澈的懵懂。
林曦：“脏话就是……算了，以后再教这个，现在你讲了脏话需要道歉。”
皮蛋特别乖巧：【私密马赛~】
林曦挺意外，“你还会日语？”
【哈？日语？啥子日语哦？日你仙人板板这种日语咩？】
林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