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发麻
“我没有女朋友！是自愿和你相亲的！”
仿佛慢一秒就会被好大一盆脏水泼过来，孟言澈赶紧解释道。
钟熠目光灼灼，似乎要将他盯出个洞来。
不知道她是信还是不信。
孟言澈被那热辣辣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上万只蚂蚁在心头上爬。
慌里慌张，他随手端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喝得太快，不小心呛到了，有些许酒渍喷出来，洇湿了衣服。
孟言澈手忙脚乱拿餐巾擦，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源源不断冒出来，汇聚成小溪流滴落领口。
怎么擦都擦不完。
还大喘着气。
脸红得快要滴血。
“你没事吧？”钟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是有什么潜在病吗？
“没事。”孟言澈努力保持镇定，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钟熠看着他趔趔趄趄同手同脚的背影，担心地跟了上去。
在男厕所门口徘徊等待了许久，还没见他出来，钟熠不放心地冲里面喊道：“孟言澈，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忙？”
“快、快好了。”孟言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钟熠思忖：【是拉脱虚了吗？】
又是好一会儿，孟言澈终于出来了。
许是在里面洗了脸，几络湿发垂落额头，脸看起来还是很红。
“没事吧？”钟熠再次询问。
“没事，我，我一紧张就会这样。”
钟熠注意到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双拳紧握垂在大腿两侧，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像此刻他们不是在相亲，而是在干什么不法勾当。
“那，走吧。”
两人坐回餐桌，刚好点的餐也端上来了。
“你，你别看着我。”孟言澈终于忍不住说出口。
“哦，对不起。”钟熠连忙收回视线，专心享受美食。
他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看得出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两人就这样埋头干饭也有点奇怪。
钟熠主动打开话匣子：“之前我在光华商场见到你和一个女生在买衣服，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孟言澈回忆了一下行程，说：“那是我妈。”
“啊？”钟熠闹了个大红脸，讪讪笑道，“你妈还挺年轻的。”
“那你买卫生巾给谁？”她紧接着又是一句疑问。
“噗——”刚好食物滑下喉咙，孟言澈呛了一下。
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解释道：“那天见到你，我太紧张了，就，就随便拿的，不是我想买的。”
他说这话时表情有点无辜，刚刚才恢复的脸色霎时间又变得绯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纯情的模样，钟熠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越想“欺负欺负”他。
“原来是这样啊——”
钟熠拖着长长的调子，像是一颗石子打水漂从平静的湖面滑过，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本就不平静的小心脏。
“孟言澈。”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孟言澈下意识抬起头，撞进她黑白分明漾着笑意的眼睛，略带俏皮的声音传入耳膜：“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呀？”
这一刻，孟言澈心头狂跳，周围的世界仿佛都静止不动了，眼眸中只装得下一个笑靥如花的她。
他点点头。
手拿着刀叉，竟不自觉掰弯了。
偏钟熠还不肯放过他，继续追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什么时候呢？
动心的那一个契机是什么呢？
孟言澈：“很久了。”
钟熠撇嘴，开始算账：“很久了？那之前跑步见到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孟言澈不太好意思一直看着她，闷闷道：“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而且那时我……我太胖了，配不上你。”
“我觉得你很厉害耶，现在完全看不出你以前的样子，很有毅力。”钟熠又夸赞道，“你很帅，就算以前是胖子，也是我所见过的胖子中，最好看的那一个。”
孟言澈：“……”
两人就这样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氛围中，孟言澈紧张的思绪也放松了许多。
吃完餐后，孟言澈主动去买单。
钟熠一看时间：19:05，还早着呢。
她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都可以。”
“刚好最近有一部文艺片上映，《风雨中的她》，挺火的，评分也很高，那就看这个？”钟熠侧头看他。
“嗯。”孟言澈目视前方，微微点点头。
*
两人来到电影院，买完票和爆米花，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下一场，不过旁边已经没有空位置可以坐着等了，干脆就站在栏杆旁，望着楼下溜冰的人群。
钟熠觉得他站在旁边，两人的体型相差太大了，很有压迫感。
她脑海中莫名出一副老鹰和小鸡对比的画面。
感觉他轻轻一拳，就能将自己抡倒。
不过好在他外形虽然看上去高大威猛，但实则内心不过是一只软萌小白兔，一撩就脸红，羞涩得很。
钟熠又想逗逗他：“采访一下，请问上面的空气是什么味道？”
“什么？”孟言澈明显没有听过这个梗，一脸疑惑。
表情呆呆的。
反差感更强了。
钟熠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扯了扯嘴角，才解释道：“就是你太高了，呼吸的空气和我们不在同一层，所以就想问问你。”
孟言澈微微俯身，到和她持平的高度，仔细嗅了嗅，才认真说道：“感觉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味道。”
“你怎么那么可爱。”
钟熠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虽然不太明白笑点在哪里，但是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孟言澈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
“宝宝看镜头。”
旁边有一对情侣脸贴一起在拍照。
钟熠看着他：“我们要不要也拍一张照片？”
“好。”
钟熠掏出手机，打开前置镜头，比划了好几个角度，都不太满意，最后把手机递给他：“你在前面。”
孟言澈乖巧地拿过手机朝上俯拍：“这样行吗？”
钟熠一看镜头，他半边脸都出镜了，而且这角度把她拍得好矮，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她靠近，摁着他的手调整了一下角度：“就这样，你别动。”
说完往他旁边后退一点点，剪刀手放在下巴处，微笑：“可以了，茄子。”
一张照片定格。
钟熠拿回手机，看了看，还不错。
正好电影散场，一大批人涌出来，到他们这一场次了。
钟熠走在前面，孟言澈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有个阶梯她没留意，一脚踩空了，紧急关头，孟言澈一把拽住。
“谢谢啊。”钟熠站稳，后知后觉感到心惊。
他还抓着她的胳膊。
钟熠下意识道：“你手好多汗啊。”
孟言澈猛地缩回手。
他紧张的时候，掌心总会冒汗，黏黏腻腻的。
孟言澈全身又绷成一条弦，低垂着头，萎靡的情绪散发开来。
钟熠试探着去牵他的手，说：“我没有嫌弃你。”
他的掌心好大，骨节分明，钟熠的小手勉勉强强只能牵住他四根手指。
孟言澈被她牵着走，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脑袋晕晕乎乎的，头顶好像有烟花炸开，“嘭”一声，绚烂至极。
两人找到座位，钟熠才松开手，见他还是呆呆愣愣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把爆米花递过去：“要吃吗？”
孟言澈摇摇头。
很快，灯光暗下来，音乐响起，电影开幕，说话声渐渐消失。
剧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只是吧，男女主有一段亲热戏，一回到家，门一关，两人闭眼来个拉丝咬唇热吻，衣服剥落一地，转战回到卧室床上，被子一盖，身形起伏。
钟熠偷偷瞄了他一眼，看不清他是什么反应。
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一家子看电视，每到亲热戏时，大家总会心照不宣换台，或者左顾言其他。
但是现在又不能快进或者换台，和他也还不是很熟。
钟熠觉得这会儿挺尴尬的。
然而转头，定睛一看，见前面一对情侣情到浓时，登时也吻起来，还能听到微微的踹息声。
钟熠：……
倒也不必如此猴急吧。
早知道有这个情节，就不看这部电影了。
头皮发麻。
脚趾抠地。
短短的几分钟，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电影散场，出到室外，一阵风吹过，钟熠冷得跺了跺脚。
孟言澈看了她一眼，今天他穿了一件薄风衣，本想脱下给她挡风的，但是又觉得还没熟到那个程度，怕失了分寸。
犹犹豫豫间，听她问：“你还想去哪里吗？”
孟言澈摇摇头。
钟熠：“那我们回去？”
“嗯。”
孟言澈开车，钟熠坐在副驾驶上。
饶是平时钟熠是个话多的人，遇上他这般沉默是金的人，多多少少放不太开。
她说：“要不放首歌吧？”
孟言澈按下播放键。
前奏开始流淌，有声音总算感觉没那么拘谨了。
“街边焦急的我，餐厅忧郁的你，隔片沙玻璃，两眼带些伤悲……”
低沉浑厚有磁性的男声悦耳动听。
钟熠：“这歌叫什么名字？旋律还挺好听的。”
孟言澈看了她一眼，似觉得这歌名说出来会有些冒犯，犹豫了几下，说：“我……我也不太记得了。”
“哦。”
“……狂抱拥不需休息的吻，不需呼吸空气，不需街边观众远离；微雨中身边车辆飞过，街里路人走过，交通灯催促过，剩下独是我跟你……”
听着听着，怎么感觉歌词描述的场景有那么一点点狂野呢。
钟熠假装没听出什么内容，目视前方，看着倒数的红绿灯。
十几分钟后，回到小区门口。
两人下车，钟熠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下，回头问：“你要不要加我微信？”
说完不待他回答，又自顾自说道：“算了。”
“要加！”孟言澈追上来，一番手忙脚乱打开微信：“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钟熠：“那我扫你吧。”
“嘀——”
钟熠看着眼熟的蓝天白云，讪讪说道：“你是孟思恬堂哥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