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烟雾缭绕，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裴隽瑱坐在车里，独自一人抽着烟，一口口白烟徐徐升腾，将他的俊秀的面庞笼罩得若隐若现。
他许久没抽烟了。
如果不是最近发生太多费解的事，他也不至于不敢上去。二十七楼的灯光亮着，他却迟疑了。
穆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大。即使他再迟钝，也觉得不寻常。
明明面孔一样，声音略有不同，可是他记得她生病前嗓子疼，只因为他工作忙，她又说无碍，才忽略了。
离婚？
想到当时他听到这句话时有多震惊，章晗智并没有离婚，所以穆虹不会这时候离婚的。
将烟头熄灭，丢了出去，裴隽瑱这才下了车。他很少抽烟，只有遇到难解的问题时，才会抽一支。
这时候，他接到穆霞的电话，接通，放在耳边：“喂......吃饭？”
望了一下手表，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穆霞的来电就显得很有企图，更何况还是吃饭。
“不了，我回家吃......什么异常，并没有......再见。”
挂断电话，裴隽瑱的脸上挂着几分清冷淡漠的笑。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发得可疑。
刚进了家门，餐桌上刚做好了饭菜。周玧一面拿着手机查着，一面按照步骤去炒。
“菜炒得还不错吧？”不光色上可以及格，就连味道她也挺满意的。
她这个样子才像穆虹，裴隽瑱又混乱了，好不容易确定有问题，开始动摇。她像没事人似的，好像中午说离婚的人不是她。
他洗了手，来到餐桌前，有麻婆豆腐，有红烧鲤鱼，有醋溜白菜，还有凉拌黄瓜，中肯地评价：“不错，闻着就好吃。都是你做的？”
“嗯。”周玧为两人盛了米饭，坐下来吃。
“这不会是散伙饭吧？”他半开玩笑道。
周玧一滞，忽的笑道：“我是开玩笑的，即使要离婚，怎么也得我净身出户，是我拖累你了。”
他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定定看向她：“你真的要离婚？”
周玧若无其事地点头，轻松道：“是呀，怎么舍不得？放心，离婚了我们还是朋友。”
“你还是忘不掉他，是吗？”裴隽瑱黑眸深深，像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周玧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章晗智，虽然跟她没什么关系，却也没否认，跟着他的话茬走：“初恋，怎么能忘。”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周玧赶紧笑笑：“吃饭吧。”
之后是两人闷不做声地吃饭声。周玧边吃边暗暗观察他的表情，心里竟然轻松起来。
哪怕他不同意离婚，既然她提出了离婚，就有了搬出去的理由。不过最好还是离婚，这样，就免去了后续的麻烦。
她知道自己还得很长一段时间扮演穆虹的角色，跟相干的人周旋，他就是其中之一。
而她最不想再见到的人就是他。
旧的不结束，怎么会开始新的。
不属于她的也不会强求。
“好，我同意离婚。”出乎意料地，他竟然答应了。
周玧内心雀跃，还带着隐隐的痛。
“不过，这阵子很忙，请不了假，得晚几天。”
“好。”周玧痛快答应，只要肯离婚就好。
吃完饭，周玧收拾碗筷。心里想的却是，既然提出了离婚，那么晚上就不必要再睡一起了。
天知道，那天她睡得有多僵硬，早上起来浑身难受，感觉整个肌肉都是紧绷的，生怕会碰到他。可最后还是差点碰到他，她可不想让他认为她有什么图谋。
当晚，裴隽瑱躺在床上，听到隔壁次卧门关闭的声音，眉头一扬，眼中闪过越来越浓的玩味和探究。
“穆虹......”他不自觉地嘀咕道，认真琢磨着什么。
半夜，起夜时，裴隽瑱却发现次卧还亮着灯，下意识地走过去，推开门。
床上一道蜷缩的身影，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周玧满头冷汗，睁着眼睛，痛苦地忍受着疼痛。
“怎么啦？”裴隽瑱以为她生了什么大病，急切地走过去，看到她的手紧紧捂着肚子，“可是肚子疼？走，去医院。”
周玧轻轻说道：“没事，不用去医院，是......痛经。”
上大学前她身体很好，女同学都说经期如何痛得打滚，她完全没有，根本不能体会。大学后，她由爱笑变得沉默，性子也开始压抑，再加上她给自己的压力，不知不觉就有了痛经，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痛得狠了，她就喝红糖水，用热水袋来舒缓一下。
“怎么不用热水袋？”裴隽瑱说着，从一旁的抽屉中找出了热水袋，去厨房去灌热水。
周玧哑然，她竟然不知道热水袋就在跟前。
再回来时，裴隽瑱还端着一杯红糖水过来，又将热水袋塞进周玧的肚子上，动作轻柔。
“你以前从来不肚子痛的，这些还是你坐月子时留下的，可能都过期了，先凑合用吧。”他将周玧扶起来，体贴地试了一下水温，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
周玧抬眼看着她，听话地喝着红糖水，眼睛不停地打量他的表情。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没发现她是假的，还是用这话来试探她？
“痛经的原因很多，压力、情绪都能会引发。”她不能提起他出差时发生的事，万一他去查的话，就露馅了。
“压力？我记得你是放假期间，过得比我舒服。”他莞尔。
“闷在房子里，可能是憋闷。”周玧说着蹩脚的理由。
“所以才胡思乱想，要跟我离婚。嗯？”他语气温和，似乎并不生气。
一般人家提离婚早就感情破裂，即使没破裂，也会因为这两个字变得疏离冷漠，根本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还会在半夜来照顾她。
周玧接过杯子，客气道：“我好多了，谢谢。剩下的我自己来，你还是赶紧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还要说什么，可周玧不给他机会，喝完了红糖水，自己躺了下去，态度淡漠地一如往昔。
“那你有什么事再叫我。”
“嗯。”周玧低着头，闭上眼，不去看他。直到他不放心地走了出去，关上灯，带上门。
周玧睁开晶亮的眼睛，望着一团漆黑的周围，感受着小腹上的热度，目光划过一丝嘲讽。
清晨，周玧起床，裴隽瑱早已做好了早餐，正摆弄着碗筷。。
“我上网查了下，买了些小米粥、小汤包，又用红糖煮了鸡蛋，趁热吃。”
周玧走进洗脸池，看到暖壶就摆在一边，也是他早上烧好的。
怔了一下，周玧拿起暖壶倒了热水刷牙洗脸。
洗漱完毕，走到餐桌前。
那些外边买的东西自不必说，这红糖煮蛋却让周玧想笑，想来他从未下过厨房，鸡蛋连壳都没去，整个浸在红糖水中。
想到鸡蛋是从鸡的那个部位出来，周玧真是连丁点食欲都没有了。这忌惮剥了壳倒还能吃，可是这红糖水就有点......
“怎么啦？”裴隽瑱见周玧一个劲盯着那碗红糖水，不解地问。
“没什么。”周玧坐下来，用筷子将忌惮夹出来，开始一点一点剥壳。其实忌惮浸一下冷水更好剥壳，只是她不能碰凉水，只能一点一点来，也不让裴隽瑱帮忙。
裴隽瑱自然不知道，又将红糖水推到她跟前，和气道：“趁热喝。”
“嗯。”
周玧将剥好的鸡蛋放进嘴里，又在他关切的目光中喝了几口红糖水。
吃完了早餐，裴隽瑱没有丝毫赶时间上班的意思。倒是周玧看着时间，问：“你不去上班吗？”
“我请假了，带你去医院。”
“不用，只是痛经，休息一下就好了。”周玧赶紧拒绝。
“可是我已经请假了，你总不能让我做个出尔反尔的人吧。”
一句话说得周玧哑口无言。
沉默了半晌，周玧还是开了口：“痛经对女人来说再正常不过，过了这几天就没事了。没必要非去医院。”
裴隽瑱却笑道：“虽然忍了这几天就没事了，可是以后呢？那么多年都要这么过？还不如一次调理好，这样，就不会害怕这特殊时期。”
他回屋换了衣服。
周玧只得也换了衣服。
当她走出次卧时，裴隽瑱已经等在客厅，一手拿着包：“走吧。”
周玧没说话，跟在后面。
“司机，去高铁站。”裴隽瑱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告诉地点。
周玧站在路边，迟迟不动。脸色苍白，疑惑地问：“去高铁站？我们不是去医院吗？”
裴隽瑱悠悠说道：“本市的中医院不及西虹市的好，当然要去那里。”
“西虹......市？”周玧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那个地方，她根本不想再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