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犁穹窿城(1)
送走了这三个孩子,江赋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家主终于愿意让那孤女离开了?”江玉清走至江赋身旁,似笑非笑。
“杳杳到底长大了,不能一直在我的羽翼下生活。何况在这里,也有我护不住她的时候。”
江赋这话别有意味,江玉清假装听不明白,笑了笑,“家主想明白就好,这样命格诡异的孤女留在家里到底有些风险。不如就放她出去寻找生身父母,咱们江家也算全了一片修真之人的善心。”
听到江玉清的话,江赋冷冷道:“不知大长老的一片善心是什么样的?”
江玉清显然听出江赋话里有话,仍面不改色地回道:“自然是心怀苍生,坚守正道。”
江赋轻哼一声,道:“我竟不知大长老心中的正道是南瓜粥中的封芫子、汤药里的断心草!”
江玉清心中一凛,江杳杳定是将自己所遭遇的境况告诉了江赋,才使得江赋怀疑查证。南瓜粥和汤药虽都是肃书秘密安排自己人做的,可家主若要彻查全府上下到底还是能找出些蛛丝马迹的,因而才怀疑起了他。江玉清随即又放下心来,看来仙门试炼中的婴兕来历和黔九放出的灵兽并未被江赋发现,不过是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用了些草药,尚且不是什么大罪,于是他镇定回道:“家主恐怕是误会我了。”
“既是误会,那就请大长老解释一二。”
“那孤女若入了仙道必会成为人界的祸乱,我在试炼中以封芫子封住她的灵脉,正是想让她无法通过试炼。”
“至于那断心草,当日她在温源谷中身受重伤,我本想以毒攻毒,才在药中辅以断心草尝试一番,而后那孤女莫名其妙地恢复如初,那断心草也就没再用了。”
“江家主仅凭只言片语就要定罪,只怕是难以服众。”
“大长老这番解释确实无可挑剔。”若剂量得当,即便是断心草也能有治病的作用,江赋知道仅凭几个弟子和侍从小厮的记忆,又无其他确凿证据,无法咬定证实一切都是江玉清所为。
见江赋一番兴师问罪的样子,刚刚摆脱嫌疑的江玉清心中顿时大为不爽,道:“作为仙门世家的家主,整日围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女转悠,是否太失职了?”
“不知在大长老心中,是我这个家主失职严重,还是违背仙门大忌残害无辜之人更严重?”
江玉清气道:“你!我已解释过,你若非要不信,便拿出些令人信服的证据来!”
江赋面色不改,“全府上下能调动不少嘴巴严实的侍从下人,又将此事做得极为隐秘之人,除了我怕只有大长老了。”
江玉清叹道:“寒心啊!我辛辛苦苦为江家筹备试炼事宜,又苦心为江家挣得主持论道会的机会,在你这儿竟比不上一个命格晦气的孤女重要!当真是白费力气!”
“大长老言重!江赋只不过秉承着祖宗自古以来的仁爱教诲,对一些事看不过眼罢了。”
江玉清顿笑了两声,点头道:“好!好!好!你江家主是仁义道德占了全的好人,我倒是那个不仁不义之人了!”
“大长老是江家大事主持之人,我不过牢骚几句罢了。若真是不知情,大可不必将我这些牢骚放在心上。”江赋不欲与江玉清再争辩,“若无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江玉清怒视江赋甩袖离开,心中颇为不忿。自己为江家做了多少事?才让江家站稳了第一世家的地位,江赋如今竟因为一个孤女质疑他!
告别江赋等人后,江杳杳与江芷兰柳沐朝离开了浮玉山。
见江杳杳眼眶微红,柳沐朝关切问道:“杳杳,是不是舍不得离家偷偷在江伯伯那儿哭了?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哦!”
这次离开只怕再也不能回来,怎能轻易舍得?
“我可是要闯荡天下的仙家弟子,不能轻易退缩!”江杳杳大笑,笑声将她眼中心中的悲伤掩了过去。
不管今后在哪,杳杳都会遥祝爹爹喜乐安康。
“杳杳可是大孩子了,肯定不会哭一路鼻子的!”柳沐朝大笑。
“那还用说!”江杳杳被柳沐朝逗笑,边下山边跟二人嬉闹着,方才心中一片阴云也驱散了不少。平日不苟言笑的江芷兰闻言脸上也浮现了丝丝笑意,短暂欢快过后,江芷兰又正色道:“马上就要到山下,我们快看看地图上指示的第一个灵地在哪。”
柳沐朝打开江玉清给的地图,上面满是符号和指示,他仔细端详片刻道,“地图上标注的这些地方就是雁北集聚着圣元灵力之处,分别是抚犁都、祁支关、太回州、万亭洲、乌弋城、慈陵城、乞兰谷,在这些地方收集足够的圣元灵力就能完全点亮万象灵。”
“位于雁北西南边境的抚犁都中一座名为穹窿城的城池就是我们要去的第一个灵地。”
“原来要去这么多地方!这下可有的玩了!不然可没这么好的机会!”江杳杳开心地快要蹦起来了。
三人一路御剑十天有余才赶到位于雁北西南边境的抚犁都城,又走了五天方才来到穹窿城外。
雁北西南边境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沙丘,江杳杳看到远处沙丘附近,生长着一圈无数形状千奇百怪、高耸入云的红色岩石,犹如战士一般坚定地将穹窿城包围在里面。巨大的岩石圈中央,一面扬得极高的金色锦旗正迎着热浪风飘扬,上面赫然写着“穹窿”二字。三人踩着滚烫的沙子向穹窿城走去,才一靠近穹窿城外的岩石圈,三人很快就察觉出空气弥漫着的一股诡异气息。
“咳咳......咳咳......”江芷兰和柳沐朝剧烈地咳起来,几乎要窒息。
“这里的空气有问题!”柳沐朝道。
江杳杳焦急地看着二人,连忙召唤出雪茸,让它看看怎么回事。
雪茸一出来,连忙皱起鼻子,嫌弃道:“这里好臭啊!”
“臭?没有臭味啊?”江杳杳用力吸了吸鼻子,闻了半天也没闻到什么臭味。
“哎呀主人,你们的鼻子和我们的当然不一样啦!”雪茸叉着腰,又绕江芷兰和柳沐朝转了转,道:“这是一种很罕见的毒物,像是妖的血液。”
“妖的血液竟会对修真者产生这样的毒性?看来《百草仙录》所记载的毒物药材不过寻常,更是冰山一角。”江杳杳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仙门最久不过百年,自然是很多东西都没见过啦!”雪茸歪着脑袋,认真回忆道:“雪茸记得花木之灵的宗族传说提到过这种毒物。一些妖类的血液干涸后会散发出剧烈的毒性。且这毒能侵蚀灵气,所以对灵力越充沛的修真者而言,其受到的毒性越大。”
柳沐朝道:“原来如此。可抚犁都是灵地,怎么会有侵蚀灵气的妖物血液?”
未等雪茸回答,柳沐朝和江芷兰忽然面色痛苦,只觉得胸腔刺痛异常,几乎不能呼吸。
江杳杳急忙道:“别管是妖还是人的血了!快想想办法弄些解药!”
雪茸无奈摇摇头:“主人,我虽对此类毒物有所了解,但因其实在罕见稀少,所以并不知其解药到底如何配制。”
“不过主人,你也有灵脉,为什么没有中毒呢?”雪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江杳杳看。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灵脉是去了师父那儿才有的,所以不算我自己的灵脉?”江杳杳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说法了。
顾不上思考自己为何没有中毒,眼下先为柳沐朝和江芷兰解毒才是要紧事。江杳杳环顾四周,思索片刻对雪茸道:“万物相生相克,既然这毒物能肆意在此地传播,想来也颇为适应这里的环境。穹窿城地处热气升腾的方位,才让毒物快速扩散,而人又为温热之躯,这毒物才能在体内快速扩散,使人短时间内几欲窒息。”
“雪茸,若以冰魄草、稚寒根制成的方剂服下,是否可以缓解这毒物的侵蚀?”
雪茸听完,眼中一亮,“可以一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江杳杳从八宝葫芦中拿出药材和炼药炉,很快炼制好了止热散,和了水给柳沐朝和江芷兰服下后,二人窒息的症状很快获得了缓解。
柳沐朝笑道:“多亏了杳杳,不然我俩可就交代在这了!”
江芷兰点点头,继续道:“这剂药只能延缓毒物扩散的速度,我们赶紧进城吧,里面想来有解药的线索。”
三人爬起来,向岩石圈下的城门走去。
穹窿城城门紧闭,江杳杳上前拍门,“有人吗!有人吗!”
拍了许久城门,江杳杳手都痛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懒懒响起,“谁啊?”
“我们是仙门弟子,想进城去!还请放行。”江杳杳连忙道。
“仙、仙门弟子?”那男人的声音显然慌了起来,“本城禁止仙门弟子入内!"
三人面面相觑,江杳杳皱眉,道:“可地图上明明就是让我们来这地方,为何反倒不让仙门弟子进去呢?”
“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地方怎么会禁止仙门弟子进去呢?”江杳杳不死心地问道。
“怎么可能记错,今天上午才又让我们背了一遍的指令!”那声音显然有些生气,“你们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你得了谁的命令?我是江家大小姐江芷兰,奉世家长老之命前来此处收集灵力,还不放行吗?”江芷兰闻言有些生气,从小到大她走到哪都没吃过闭门羹,如今刚下山就让一个不知名小城池给她吃了闭门羹。
“自然是城主的命令了!你说你是江家的?江家的弟子就更不可能放行了!”男人越发紧张了起来。
“喂!你倒是说清楚啊!”江杳杳大喊,门那头却再没了声音。
“难道我们真的找错地方了?”江芷兰开始怀疑自己。
“不!依我看八成是这里有鬼才不敢让我们进去的。”江杳杳挑眉。
柳沐朝也赞同江杳杳的想法,“方才那人听到江家弟子,便更加不愿放行,实在是颇为古怪。”
“是了!这里分明就是灵地,却到处弥漫着侵蚀灵力的毒物,而那守门人又如此惧怕仙门弟子进城,特别是实力强悍的江家,一定是城内有什么古怪,怕我们看见才极力阻挡的!”江杳杳仔细分析道。
江杳杳的分析确有道理,江芷兰看了一眼江杳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自己下了山倒不如这个妹妹了。不行,她怎么能这么想?江芷兰连忙打断了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那现在怎么办?”
“不如御剑飞到岩石上面,看看有没有结界。”柳沐朝道。
“既然那城主下令仙门弟子不得入内,自然知道我们会御剑仙术,想来上面也应设有结界。”江杳杳转而笑嘻嘻道,“先上去看看,万一那城主忘了这茬呢,嘻嘻!”
三人御剑飞了许久,几乎快到达云层之上才看到这岩石的尽头。
“这高度,不恐高的人只怕也要恐高了!”江杳杳偷偷向下望了一眼,顿时双眼发晕,腿也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怕高还上来。”站在前面的江芷兰冷冷道。
江杳杳一把抱住江芷兰的细腰,笑嘻嘻道:“姐姐的御剑术炉火纯青,我在你身后真是如履平地啊!不向下看一点事儿没有!”
江芷兰忽然被江杳杳搂住,身体僵了一瞬。她抽了抽嘴角,继续集中注意力御剑向岩石中央飞去。
“嘭!”江芷兰和柳沐朝的御剑被一道无形的阻力弹了回来。
“果然有结界。”江芷兰沉声,“这结界的力量还不小。”
江杳杳道:“要不然试试能不能打个口子出来?”
三人一合计,想进城如今也只有这么个办法了。
柳沐朝和江芷兰因中了妖毒,灵力有所消减,三人试了许久那结界连个裂缝都没出现。
城中的守卫正昏昏欲睡,却见身旁挂着的铜锣响了起来。
没有锣槌的铜锣“咚咚咚”地响了起来,守卫马上清醒了起来,急急站起身朝屋内跑去,边跑边喊,“有人破坏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