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大火蔓延了梁洲的粮仓,城破草败,原本押着百姓的梁军此刻全部都在做困兽之争,梁洲百姓早就听说过云镜屠城的狠厉名号,瑟瑟发抖,全部都群起反抗,梁洲城内一片混乱。
所幸梁洲是个大地方,有众多名门望族在此地定居,望族们连夜商讨关于云镜入主梁洲一事,纷纷得出个结论。
他们的太平日子还保得住。
既然还保得住,那就先稳住百姓,向云镜献上投名状,好寻个庇佑,看看云镜能否让他们继续当贵族。
云镜加上梁洲,已经一连攻下六州州域,但凡是个有神智的人,也知道她杀疯了,如若不从,多死一个人也不会在她的声名狼藉中增加笔墨,反而让自己平白送命。
她的野心,早就不是京师能管得住的。
名门望族们纷纷前来拜见云镜,却只见到了岑玉京,岑玉京彼时身着盔甲在营帐里面喝茶,接下了呈递的信件说:
“收到了,我会和裕王商议的。”
“裕王殿下呢?老朽略备梁洲薄礼,恳请裕王殿下赏脸一见。”
“兹事体大,容后再议,现下不是聊领主的时候,先把百姓稳住,安稳些时日再议。”岑玉京回答。
“这是殿下的意思吗?”陈氏想要继续询问,探探云镜的口风。
“是。”岑玉京抬眼看他,淡淡说:“可以走了,你们的信件,我会转告的,她尚有要事处理。”
“好,老朽告辞。”
岑玉京送走了陈氏,立马瘫倒在了尊位上,一张脸板得像几千年的沉木,直到官师衔的到来,她才吐槽:
“云镜?你说云镜她是个人吗?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情吗?这么大的事情留给我!让我议和,我这张破嘴议完和,第二天梁洲就反了,天下为敌。”
官师衔上前斟茶,轻笑缓声说:“忌点口,别什么话都说。”
岑玉京接下茶,吐了口气,说:“我就是说嘛,她当初提出使用美人计的时候我反对,她说这是最容易的方法,当时我就在想她怎么会那么笃定,刘钰会色令智昏?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哦……怪不得……”
官师衔淡淡一笑:“她将城已攻破,将守城留给你,已是仁慈,你就不要多做责怪了。小点声,别被人知道云镜人不在营里面。”
“我……这人现在去了哪儿?我总得等她回来主持大局吧……我服了这人了,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天天给她做后备!”
岑玉京又质问官师衔,开始怀疑自我,整个人坐在位置上,气得整个人快要发抖,但人却口嫌体正,不自觉降低了声音。
*
南山别院的山林中,羽箭四射,一根根钉在林中,少年已经提前打量过了此地的地形,正在从林中穿梭,试图躲避追杀。
山下大火蔓延,山上已经变得毫无秩序,侍女侍卫们纷纷带着大包小包逃窜,有的甚至打翻了烛台,火苗瞬间与帘帐交缠,让一半的南山别院陷在了火海之中,劈哩叭啦的烧竹声,声声炸响。
炆池趁着混乱,敲晕了刘钰,他浑身被扒得一丝不剩,根本来不及寻找衣物,只转身看见刘钰有一身棉制内衫搭在一旁凳子上,随手拿起来往身上一裹,就跳下了窗户,试图逃走。
少年一身是伤,杖伤鞭伤烧伤叠加在白皙的皮肤上,痛楚不堪,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但为了活命,竟然一时间忘记了痛处,只有拼命的奔跑。
他穿得十分轻薄,只有一件白色内衫,修长纤细的双腿上带着些许血红,赤脚有时会被刺藤扎破,但他丝毫没有停下,任凭着风吹打着脸颊,吹得衣衫飘洋,露出里面的风光无限,勾人却又狼狈不堪,宛若丛林鬼魅。
“站住!”
炆池裹着衣衫,身上痛得已经麻木,早使不出任何力气,只得颤抖着双腿扶着树,正准备继续上前奔跑,却浑身忽然卸力,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痕,又匆忙爬起来继续奔跑,呼吸急促不堪,身体能维持的体力,已经完全耗尽。
爬起来的那一刻,他正准备迈脚出去,双腿却止不住打颤,差一点就又一次栽倒,他扶着树,终于好好的休息了片刻,认真地深呼吸了几口气,感受着人世间最后的清新空气。
“站住!”
他转身,静静地看着渐近的守卫,眼里多了几分释然,他已经尽力了,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火光越来越近,光亮照亮了山林,他望着那带他入地狱的光亮,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到来,心里沉重不堪。
殿下?炆池,有完成任务吗?
我要是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殿下……我……想再见你一面……
“咻!咻!”
两只弩箭穿过他的发丝,夹杂着风声,恍若鹤唳,钉入了两位守卫的心口,守卫忽然间惊慌,看向来人。
“过来。”
沉闷得如同寒潭的声音,熟悉的让人心惊,这几日以来,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能见到她,酷刑的折磨让他恍惚失了神智,唯一清醒的就是,要拖住刘钰。
半梦半醒中,他依稀能听见云镜的声音,回忆起她的面容,可是只是片刻,便被身后皮肉撕裂、鲜血泵出的声音拉回现实。
他才明白,原来是幻想,他只是痛得极了,试图通过回想她,寻求心理的片刻安慰。
今天,他居然再次听到了这个声音。
那声音,那么熟悉,那么真实。
他猛地一回头,只见云镜一身黑色衣衫驾于马上,左手勒马,右手执一柄强弩,眼神锋利的看向守卫,又将眼神缓缓下移,落在了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天光一滞。
“上来,我带你走。”
炆池一瞬间似乎有了力量,快步上前搭上了她的手,云镜轻轻一伶,便俯身抱着他的腰,直接把他给拽到了马上。
强弩朝着守卫射出了几只弩箭,云镜调转了马头,抱稳了炆池,开始朝着反方向驾马奔跑。
雨露温湿,山间水汽升腾,连打在脸上的寒风,都夹杂着湿润的雾气。
马并不是迅风,跑的时候有点颠簸,炆池坐在马前,云镜在身后环住他驾马而行,炆池身下未着寸缕,衣衫并没有给他垫着,他整个人是非常直白的坐在了马鞍上,摩擦着云镜的双腿。
尤其是,他们隔的很近。
云镜若有若无的颠簸,那抵着炆池的布料都在他后身来回摩擦,感受清晰得不得了,炆池咬紧牙关,不自觉涨红了脸。
不过,现在是生死存亡时刻,他不该想这些。
“殿下……为什么会来这儿?”炆池终于问出声。
“找你,驾!”云镜的声音很沉,双臂将他包裹的很紧,炆池平日里比云镜高,可在此刻,却觉得自己如此娇俏。
“殿下……我以为……”他准备继续说。
“别说话,我先带你走,我们还不一定能逃得出去。”云镜抱紧他,嘴唇贴着他的耳根,差点被耳根的滚烫灼伤。
“殿下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炆池低声喃喃道。
片刻后,随着马的奔跑颠簸,眼看着已经翻过了半面山,身后虽然甩开了第一批守卫,却也有四处潜伏的守卫分队源源不断,俩人只有来回躲避逃窜。
云镜看着前方的断崖,猛地勒紧了缰绳,强大的惯性让俩人猛地一冲一撞,俩人瞬间靠得更紧。
“嗯……”炆池咬紧了牙关,深呼吸了一口气缓和,才慢慢鼻息出声。
云镜却没察觉到炆池的异样,勒着马头调转了方向,看着眼前的一行守卫,眼神一沉,淡淡问道:
“你怕死吗?炆池?”
这句话把炆池从迷离中拉得清醒过来,炆池缩着身子,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云镜:
“我不怕,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那就好,转过来,记得抱紧我,我们跳下去。”
云镜语罢,伸手麻利地触碰到了他的右腿,左手抱着炆池的细腰,右手翻转他的腿根,直接就将他整个人端了起来,翻转了面。
云镜与炆池面对面,连彼此呼吸声都格外清晰,目光灼灼滚烫,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温度和清香。
一个冷弱冰霜,一个温热如火。
炆池脸颊通红,紧咬着牙关,无视那一张冷漠得如同冰霜的脸,也顾不得浑身的羞涩。伸手就搂上了她的脖颈,挪身跨坐到了她的腰上,腿根抵着胯骨借力。
他不自觉捏紧了手指,低下了头,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间,声音细软甜娇:
“我抱稳了,殿下……”
“紧一点,坠力太大,容易掉。”云镜冷言,扶住他的腰身,往自己身前送了送,压了压。
听了这话,他手臂环抱得更紧,与她腰身紧密触碰,俩人严丝合缝,抱得十分稳当。
感受到腰上猛地一紧,云镜有片刻迷离,怀中人瘦弱,娇香,此刻正乖巧地挂在她的身上,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脖颈间,瑟瑟发抖,体香扑鼻,媚态横生。
(他香,是他的错吗?女主因为男主好看动心了,是她的错吗?)
她自己都愣了片刻,似乎有了一些反应,但片刻后又恢复到雷厉风行的模样。
她说什么也得护住怀里的人。
云镜伸出手端着炆池的腰臀承受着炆池的所有重量,怀中人猛地一缩一抖,似乎有了点声响,她轻拍了一下安抚,示意他安静。
“好了吗?我准备跳下去。”
“嗯……我抱稳你了,不会掉下去的。”
“好。”
云镜勒了马于悬崖边,临风望着底下空洞,腾空而起,一脚将马也给踹了下去。
“嘭”的一声,响彻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