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
“通命太傅？”
“你这么惊讶干嘛？人家姓裴。”
沈子鹿整了整围巾，把自己的脖子又遮严实了一些：“从没听说过啊。”
“当年他出生，他爸爸就告诉了你爸妈，算是给他铺路，连带着我也知道了。然后他的本事就被障翳封起来了，他爸爸上周走了才给解开。”
“他父亲新丧……但看着不像啊，是亲爹？”
“当年七家顶梁柱，他要是真的哭天抢地的，反倒不像裴家人。‘色易心硬’，你曾祖当年和这个裴闻的……算是姑奶奶吧，共事的时候就这么形容她的。”
沈子鹿哦了一声：“你要收他啦？”
“嘶……你老是管人家呢？你那刀抽的，跟齿轮没上油一样，把你曾祖刨出来抽的都比你快。真要打起来你刀没出来小心头先丢了。”
沈子鹿揣着手：“真打起来再说……”
铛！！！
万月南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出现了一根长棍，差两寸打到沈子鹿的脖子，而沈子鹿则偏着头，一手持刀，一手扶刃，挡住了棍子的攻势。
“还等到真打起来……你平常这么慢真打起来能快吗？这要是实战你脑袋可真没了。”
“这不是挡住了吗？”
“你碰到了就叫挡住了？你拨得开吗？”
万月南手腕轻轻一抖，棍子敲得沈子鹿的长刀当当响。
“那也只能说遇上你没了。”
“你遇上谁都没了，我刚才放水来着。”
“……”
舅甥俩各自收了架子，万月南半推半揉地拨弄着沈子鹿的脑袋，推着她往院子里走。
“皇上请做饭，公主要饿埋了。”
沈子鹿揽上舅舅的肩膀，扬起手腕上的表给万月南看。
“……确实聊晚了。”
两人一起进了厨房，各自分工，准备晚饭，万月南简单讲了一下裴闻的事情。
沈子鹿一边择菜，一边问：“所以那个裴闻现在是什么情况？……诶你打鸡蛋干嘛？”
万月南打着鸡蛋：“我想吃青椒炒鸡蛋。”
沈子鹿拒不从命：“我不要剥青椒……别说洋葱炒鸡蛋我也不要切洋葱！”
“那你今天别想吃排骨。”
“……我剥青椒。”
万月南呛声呛过了自己的外甥女，心情舒畅：“我不太确定，但是按照历史经验，裴照，就是裴闻的父亲，应该不是自然死亡。而且裴闻的身上有被人下咒的痕迹，颇有点往死里整的意思。要是他是个普通人，爹俩估计黄泉路上能做伴。”
“你是说，有别的人知道了他是通命太傅？”
“对，这个人，我只是推测，应该刚知道不久，而且不是出身世家。”
如果是世家，裴家虽然和圈子里面淡了，但是双方并不是对彼此一无所知，至少最起码的交涉是有的，而如果有交涉，依照万月南对裴照的了解，他应该会告诉自己。
毕竟最开始他将裴闻身份告诉自己姐姐的时候，就有让沈万夫妇兜底的意思，一个大染缸里面，盘根错节的复杂势力，和世代交好的姻亲，真被发现了裴照当然会联系万月南以求庇护裴闻。
但是没有，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没有收到过来自裴照任何的讯息。
而且如果这人出身世家，杀人父母来拉拢人，到头来还被万月南截了胡，只能说事情做得也太猥琐没品了。
同样，如果这个人早就知道了，那这么不周密的计划，没有道理拖一段时间才下手。
“他是怎么知道的？今天我路过裴闻身边，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好像他只是个普通人一样。”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万月南放下鸡蛋，开始切已经化冻的排骨，“裴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通命太傅，这会子障翳刚刚撤掉，身上巫觋的气息也少，按理说裴照的保密工作应该是做得很好的。但他们家具体什么情况这么些年我也没有了解过，有这么一两个亲戚知道也未尝可知。”
沈子鹿放下菜叶子：“我要是你，就暗暗看这两天谁会来联系他。”
万月南叹了口气：“他应该不会联系裴闻了，我露面太多。啧，最开始我也没想这么多，老裴本来身体也不好，我全当是帮故人，收拾完了，裴闻还是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日子而已。结果这孩子和我说他爸把他的障翳给解开了，我才明白他爸给我发的那条讯息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现在怎么办？那家伙要是真的在暗地里观察裴闻，应该也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阿嚏！……这辣椒你是非吃不可吗？”
万月南抽了张纸按在沈子鹿脸上：“擦干净，别弄脏我的辣椒。”
沈子鹿：好好好……
“不过我真的一直待在裴闻身边的时候只有葬礼，那时候我还留了个心想看看裴照和方士还有没有联系，一屋子里面没有一个方士……当然也不排除他已经知道了。”
万月南把鸡蛋倒进锅里：“知道就知道了，知道了也好。自己得不到，总不能便宜了别人，等着吧，这么毛躁的人坐不住。”
沈子鹿幽怨地洗着手：“所以你才把裴闻放出去了？”
“嗯，你派你的人多帮我看着点，别钓鱼执法真把鱼弄丢了。”
“好冷血！”沈子鹿学着美剧的腔调用英文说。
“别和我拽洋文，听不懂……”
万月南颠着勺，想着裴闻今天谈话时候的反应力——别说沈子鹿，事实上他也惊讶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遭受这么大的打击之后竟然还能如此冷静清醒。
咱们真正谁冷血还不知道呢。
当天晚上万月南就收到了裴闻的信息：
“万先生您好，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您学艺。一则因为既然已经知道了父亲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为人子女我不可能坐视不管；二则因为现在我的封禁已经被解开，被曝光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还试图过上普通人的日子不过是自欺欺人，比起不测降临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和您学艺是我唯一的出路了，希望您能收下我。
顺颂时祺。”
万月南盯着这段信息看了两分钟，回复：“明天上午八点半来我家。”
他慢慢叹了口气：老裴，早和你说了，最后都会卷进来的，偏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