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个酒吧她们上大学的时候偶尔会来，喝点低酒精的鸡尾酒，安静听听里面的驻场歌手唱几首歌，挺适合学生党的。
毕业之后，袁萌没来过，进了大门发现里面已经完全大变样，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安静的小清吧了。装修豪华了很多，好多顾客看着也不像学生。
内场光线晦暗，袁萌一边观察一边往里走去，所幸人还好找，她在吧台找到趴在桌上的姜雨霏。
吧台里有个男人正在擦着玻璃杯，看到袁萌，走近：“你是她朋友吗？”
袁萌向他道谢：“是的，我们刚刚通过电话，谢谢你照应她啊！”
男人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事。”
姜雨霏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了袁萌，她倾身过来抱住袁萌：“唔，萌萌~”
她身上一股酒味，袁萌揽住她，皱皱鼻子：“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姜雨霏扁扁嘴：“没喝多少。”
袁萌放弃跟一个疑似喝醉的女人较真，她扶住直往她身上靠的姜雨霏：“你电话呢？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
姜雨霏细手指指包：“在包里。”
袁萌想了想，试探着问她：“要不要给奚嘉睿打个……”
她话还没说完，姜雨霏已经歪扭着身子要站起来，嘴里还嚷嚷着：“不要给他打电话！不想看见他，不想见他……呜呜——”说着，她又呜咽起来。
袁萌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只得先安抚她：“好好，不打，我不打！”她看看周围人声嘈杂，扶着姜雨霏在高凳上坐好，商量道，“我们回去吧？”
这个提议姜雨霏倒是没有拒绝，袁萌放下心来，要是这个醉女人想要继续喝，那就更难办了。
这时候，季温谦找来她们两个旁边，他看了眼半边身体挂在袁萌身上的女人，对袁萌说要不先回去。
然后，刚刚明明醉得挺不直腰身的女人，从高凳上下来，笔直地站着，双眼放光。
站定了两秒钟，一动就现形了，姜雨霏歪歪扭扭扑向季温谦，季温谦离她还两步远，看到姜雨霏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往袁萌后面迈了一步。
袁萌怪异地看着他。搭把手也不愿，来干什么了？
姜雨霏没有碰到季温谦，还是半趴在袁萌身上，她拍拍袁萌：“萌萌，这大帅哥是你带来的吗？”她以为自己声音很低，其实音量大得吧台里的人都能听到。
袁萌想要捂脸，再一次后悔让季温谦跟着来了。她尽量不去看季温谦表情，哄着姜雨霏：“啊，是……是我朋友。”
“什么朋友？怎么从来没带出来见过？”她还想伸手去够季温谦。
当然没够到。
袁萌赶紧把她抱牢。
哪知姜雨霏突然生气：“这么帅的男人，你竟然没有介绍我们认识！”
她声音一大，周围一圈的人纷纷看过来。
袁萌觉得好丢人，脸上也热了起来。她只能哄着姜雨霏：“你……有奚嘉睿啊，我怎么好介绍？”
提到奚嘉睿，姜雨霏更是生气：“不要提他！”光说她还不解气，手伸进包里，把手机掏出来。手机屏幕正亮着，袁萌看过去，正好看到奚先生的大名。
下一秒，屏幕就暗了。姜雨霏把关机了的手机利落地扔进包里：“好了！”
袁萌头大，她到底喝了多少？醉得不轻啊！
关掉手机，姜雨霏又安静了，也不再追问帅哥了。
袁萌拿了她的包，扶住她，带着往外走。
走路又不消停了，醉女人开始嚷嚷着要去哪儿哪儿，再喝一点儿，还差点撞翻别人的桌子，这次还好季温谦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才避免了一场灾难。
艰难走到门口，袁萌累出了一身汗。
室外比室内温度低不少，一出来，姜雨霏直接打了个哆嗦。袁萌揽紧她，帮她把外套的帽子带上。
季温谦叫袁萌在门口等一会，他去把车开过来。
袁萌说好，然后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他是谁？”幽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袁萌惊讶地回头：“你酒醒了？”
姜雨霏轻蔑一笑：“我说了我没醉！”
没醉你会挂奚嘉睿电话，还关机？袁萌腹诽。要知道，从这两人在一起，别说挂电话，就是超过十分钟不回奚先生消息，姜雨霏都不能忍受。
说真的，她还从没见过姜雨霏这么不待见奚嘉睿过。
“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她好奇。
她没有回答姜雨霏的问题，喝多了的人也没意识到。
“哼。”某人还很傲娇，嘟嘴不说。
袁萌沉默。
果然，安静不过三秒：“他跟别的女人扯不清。”
这……袁萌心下讶然，想想奚嘉睿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原谅她实在想象不出，他跟姜雨霏之外的女人牵扯不清的样子。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我亲眼所见。”又想起下午见到的一幕，悲从中来，又有泪水出来了，“还初恋情人！还白月光！”
季温谦开着车子慢慢停在她们面前。
姜雨霏沉浸在悲伤里抽噎着：“我……我怎么没有个初恋，亏大了我……呜呜……”
袁萌看她计较后悔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又不敢笑，连推带抱地把她弄上车。
车子往明月华庭开。
上了车，才是令人头疼的开始。
姜雨霏抱着袁萌又哭又笑，一会儿难过，一会儿高兴。一会儿说她要自由了，一会儿又说舍不得。一会儿说要出去玩，一会儿又说头很疼，要睡觉。
袁萌苦不堪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抱她哄她，总算把人按坐在椅子上。
她也佩服自己，这么忙还能注意到季温谦往后座看了几眼。
她朝他解释：“她平常不这样，今天是……呃……心情不好，心情不太好。”
季温谦收回目光，应了声，重新专注于路况。
透过红灯的倒计时，他想到了另一双喝醉后的杏眼，酒意迷蒙，水亮莹润，无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他好像就被完全吸了进去。
然后，一眼万年。
那双眼睛的主人，现在在后座，正焦头烂额。
他回想着，又不可控制地往后看去。
说不清楚，但是他开始觉得，有她在身边，感觉不错。
到家的时候，姜雨霏精力已经折腾得差不多了，酒的后劲也上来，她浑身使不上劲，完全不想动。袁萌想带她去楼上卧室休息，她却走到沙发那，毫无形象地直接仰躺在沙发上。
袁萌有点为难，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陪着她在沙发上睡一晚也没什么。
但是家里还有另一个男人在，这么躺着实在不合适。
她蹲到沙发边，轻拍姜雨霏的脸颊：“雨霏，醒醒，去床上睡吧？”
姜雨霏挥开她的手，皱眉嘟囔：“头好疼啊，萌萌，好疼啊。”
“你喝太多酒了，休息一下，睡一觉就好了。”
“心也好疼。”
“……”
“混蛋奚嘉睿……呜呜……”
袁萌叹气，握着她的手安抚她：“嗯，我们不说他。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吧，马上来，很快啊！”她转身看站在桌边喝水的季温谦，不好意思地请求帮忙，“你帮我看着她一点，别让她摔下来。”
她满眼请求，季温谦看着她眼睛，喉结滚动，咕咚咽下水，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答应：“嗯。”
袁萌去了厨房，季温谦靠站在桌边举起水杯喝水，从水杯边缘看过去，躺在沙发上的女人难受地扶额。
本来无所谓，但是现在，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碍事了。
袁萌带着蜂蜜水和酸奶出来了，她刚想起酸奶似乎也有解酒功效，就都拿来。把姜雨霏拉起来，喂她水喝。
这时，袁萌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屏幕上显示来电人：奚嘉睿。
季温谦把手机递过去给袁萌：“电话。”
袁萌回头：“哦。”伸手接过来，一看，奚嘉睿。
一时犹豫了，竟然拿不准该不该接这电话。
也许是因为看到如此伤心难过的姜雨霏，竟让她对奚嘉睿也生出些许不满。
但不管怎么说雨霏是他老婆，于理她该让他知道雨霏的情况。
已然混乱的姜雨霏看到她犹豫，已快待机的大脑瞬间高速运转起来：“奚嘉睿？！”
袁萌没有否认。
本来已经消停的姜雨霏瞬间炸毛，推开水杯：“不要接他电话！不许接！”还伸手过来抢手机。
蜂蜜水差点洒到沙发上，袁萌赶紧拉住炸毛的女人，连忙把手机递给季温谦，安抚炸毛的醉猫：“好好，不接，我不接。”
她扭头背着姜雨霏示意季温谦接，她嘴唇夸张地张合，声音只有气音，低到几乎听不到：“告诉他雨霏跟我在一起。别的不要说。”
季温谦貌似听明白了，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去接通。
因为奚嘉睿三个字的出现，姜雨霏又闹了一阵。抱着袁萌骂奚嘉睿，她也不会骂人，翻来覆去就会说，混蛋，讨厌死他了，我不要他了。
嘴上说着不要，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泪水落在袁萌脖子里，凉凉的，她的心都跟着湿了。
原来就算是平常在一起如此甜蜜的两人，吵架了也是如此伤人。
渐渐地，姜雨霏的声音变低，慢慢安静下来，伏在袁萌肩上一动不动。
听不到声音，袁萌怀疑她是睡了，正发愁怎么把她弄回床上去。
门铃这时候突然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
看到季温谦走过去开门，她才想到他刚刚一直在这里，他怎么还没回楼上的？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她又看到了跟着季温谦后面大步走过来的人。
奚嘉睿！
他怎么来了？
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奚嘉睿神色憔悴，完全没有往日的笃定从容，西装也不如往日一样挺括平整，反而皱皱的。他径直走到沙发前，一把握住姜雨霏。
而袁萌惊讶地发现，刚刚如秋雨一样淅淅沥沥哭泣的姜雨霏，见到奚嘉睿，立马哭得跟夏天的瓢泼大雨一样，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绑过来的呢。
奚嘉睿无视小女人不停捶到他身上的拳头，把人一把打横抱起，声音低哑地跟袁萌说了声：“谢谢照顾，我先带她回去。”
袁萌去看姜雨霏神情，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刚一提奚嘉睿名字就暴躁的样子了。于是她摇摇头示意没事。
到季温谦的身边，奚嘉睿道了句谢：“谢谢！”如果他猜的不错，电话里是这位“好心人”告诉了他详细地址，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人。
季温谦微微颔首。
随着大门“咔嗒”一声被关上，屋子里又限入极度的平静中。
刚刚醉酒之人在这里的吵吵闹闹消失殆尽。袁萌愣了一会儿才回神，把茶几上的酸奶和水杯收走。
看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真是，格外充实的一天啊。
季温谦还在客厅，她对他说谢谢，表示不好意思，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
季温谦说没事，转身准备上楼。
袁萌看着他背影，脑中一闪而过的思路被她抓住，稍迟疑了一下，她喊住了他。
看他疑惑转身。
袁萌不太自然地开口：“那个，是不是你告诉奚嘉睿，就是雨霏老公，我们这里的地址的啊？”刚刚的情景太快，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想想，奚嘉睿有可能知道她这里的小区名，但应该是不知道具体房号的。谁告诉了他？
“嗯，我跟他说的。”季温谦坦然承认。
袁萌不解，她明明告诉他不要多说别的啊：“呃，你……为什么……”
季温谦轻笑一声，转身上楼：“晚安。”
来不及细想，她条件反射一样地回道：“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