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相识
“猫是什么魔兽,没听过。”
莲笙有疑,四处张望,看见了白猫。
浮桑与簌棠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联结二人身上的无形锁链好似松动,令他渐渐清醒过来。
他这次没再声张,保持着本能,隐蔽气息,佯装什么也没发生。
与莲笙视线对上的那一瞬,本能令浮桑厌恶这样的对视,潋滟灼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暗光,但他也只是轻轻瞥开。
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莲笙咦了一声:“那就是猫吗?”
“奇怪,看着小小一个……”但莲笙心中倏尔悸动,心跳变得惶恐错乱,“倒还挺有压迫感,威武,霸气。”
白猫柔软如雪的毛发被微风吹拂,荡漾着,犹如展开的一副雪夜画。
簌棠顺着莲笙的视线看去。
嗯……不大看得出威武霸气。
她没多说,莲笙也转回目光,与她介绍起这座草场。
莲笙也是偶然间得知南郊有这个地方,草场有人在管理,但管理的魔族低调至极,乃至此刻,她们拜访,也没能见到。
极远处,以簌棠此等修为灵力,才能偶尔发觉漫漫草色中有轻晃的人影。
与此同时,浮桑也察觉到魔族气息。
他佯装无觉,姿态散漫,悄无声息地一一避开,独身隐蔽在盎然翠色中。
离开水境之后,与簌棠行之渐远,浮桑发觉灵力回拢的速度越发加快。
那么,限制他的,究竟是簌棠,还是水镜?
微阖眸,灵力发散,也不再受到无形壁垒的阻碍,他得以将灵气弥散至整个魔界,刹那有所感应,眸间不由漾出一丝疑惑。
此地,乃至整个魔境之中,有超乎他想象数量之多的兽族栖息着。
为何?
他曾为兽族择定过栖息地,在地界正中,中山山脉,那儿与魔界相隔万里。
可为何他选定的地方不见兽族踪迹,却在这个被称之为暴君的女子所治理的魔境中,尚存如此众多兽族。
浮桑抬眼往西边看去。
南郊草场虽也有兽族,但多是小兽,不成气候,可魔心城西边的茂林中......
“那是什么?”也在此刻,簌棠望向碧蓝天穹。
浮桑耳朵微动,捕捉到簌棠语气中的疑惑,下意识转头。
今日无云,魔界天穹泛淡色金光,揉在澜如海浪的天空里,极为清澈绮丽。
但除此之外,空中好似还荡漾着另一抹更为亮眼的青影。
“什么?”莲笙也看过去,可惜没簌棠看得那么清楚。
耳畔倏然扬起鸟叫声,因距离远,略显轻弱,但音色却异常尖昂。
簌棠微眯起眼,原身灵敏的五识几乎在一瞬间,让她察觉到了微妙的危机。
她的眼中渐渐凝出一丝警惕。
只见青影飞近,当真是只羽翼光华的鸟,通体青色,尾羽修长。
它盘旋在空中仿佛在寻找什么,忽而盯住一个方向,叫声越发高昂。
浮桑稳稳立于石上,仰首,正与青鸟目光相对。
“哇,真是只鸟啊。”莲笙微瞪大眼睛,“草场竟然来了鸟,魔界极少看到鸟族的。”
簌棠直直盯着那抹青影,见它越来越近。
她的指尖掩在袖下,凝出了一点赤红灵力。
“魔界很少看到鸟…”她一顿,问莲笙,“也看不到猫吗?”
莲笙没看见大猫的行踪,犹自答着:“不是看不到,是当真从未听过猫这种魔兽。”
簌棠心觉有异,但来不及细想,只见青鸟越飞越近。
待到近处,簌棠不由微顿。
——只见青鸟那一身羽色极为亮眼,青金光泽流转,尾羽绒密,绵延至尖端,如泼墨般展开繁复花纹。
“系统。”她心道,“你觉不觉得,这鸟是我们在水境里见过的?”
系统沉默一瞬,好像没反应过来:“……啊?”
青鸟清啼,声如碎玉。
碧玉般的身影在空中盘旋,划出优美弧线,在某一刻,它似是发现了簌棠,尾羽微荡。
“它的尾羽是尖尾,绒密却修长,这种很少见的。”
一般中间尾羽比两侧长的鸟,中段的毛都呈现丝缎感。
但那日在水境得见的那抹尾羽,却细细密密,如香蒲般散开,尖端却倏尔收紧,满布花纹。
“就算不是,十有八九有关联。”这样特殊的尾羽,簌棠笃定道。
她紧盯着鸟,却见它头顶羽冠忽而展开,似乎是惊恐,它看了她一眼,飞身离开。
怕她?
簌棠皱眉,不知怎得心里的不安却愈胜。
“系统。”她沉吟着,“为什么这只鸟,你没有给我标等级?”
不同于所有魔兽的出场,系统没有为这突如其来的鸟标注任何指示,连敷衍的【一只鸟】都没有。
可即便被她明指出来,系统依旧长久沉默。
令她不由想到,当日水境之中,系统也如此时一般不曾开口。
“系统?”
“宿主,这只鸟不在攻略范围中。”
“……什么?”簌棠愣了愣神,只听得青鸟的清啼声越发远。
——又倏尔极高昂,她一顿,旋即发现竟然还有一抹青影从天边疾驰而来。
危机感瞬然席卷全身,簌棠眼神渐沉。
法咒自指尖生出,破空而去。
这一手挡下了青影的第一击,却有点吃力,灵力相触,乍然破碎,犹如绽开一朵极艳的花。
竟是还有另一只青鸟,而且法力不低。
莲笙还有些怔愣,不知道好好飞在天上的鸟怎么就突然攻击魔了。
“九九!”簌棠已当机立断喊在不远处的九耳犬,“快过来!”
被人养过的犬当真通人性,九耳犬几乎是刹那飞奔而来,簌棠眼风扫过,却见白猫胡须立起,俨然好奇十足,往青鸟的方位奔去。
可恶,猫什么时候能不玩鸟啊。
她来这个世界还没多久,没有完全融会贯通原身的法术。可原身天然的极高警觉性却一直在提醒她——此刻危险。
一咬牙,她提醒莲笙警惕空中,硬着头皮朝大猫走去。
“咪咪?”她喊他。
浮桑耳朵下意识微动,没有理会,仍仰首看向空中。
那青鸟,他瞧其模样,略有一分眼熟。
“大咪。”簌棠仍在喊他,“小咪,猫猫,乖崽崽?”
直将他喊得不耐极了,眼底掠过深色。
而比之一分眼熟,他胡须微翘,感受到青鸟携来的气味刻入灵魂,熟悉万分。
浮桑微阖眼,他绝不会认错。于是轻抬前爪,见青鸟俯冲而来,他也往它的方向跃去。
这是他唯一好友,扶桑树灵句芒的气息——
“阿浮——”女声冷冽犹如雪,可微沉下嗓音,急急喊道,便显出一分关切。
浮桑微怔,她喊他什么?
脚步顿了一瞬,眼前蓦然掠过一道稠丽的红,绯裙翻飞,幽香窜入鼻尖,原是簌棠已至他身前。
但比起簌棠的接近,更叫他讶异的是另一个棕色的身影。
九耳犬龇牙露出凶相,挺直着背,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它没有丝毫犹豫地,挡在了簌棠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