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术
让九耳犬和重明鸟先去别处玩之后,浮桑率先开口了。
“但告诉你之前。”他道, “你需先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小猫咪还会谈判呢。
簌棠似笑非笑,手里还拿着给他玩的小藤球,点点头。
“你究竟,认不认识句芒?”他问。
这个句什么芒,她听他问过。
簌棠并非有意不回,反之,面对兽族,她本心是希望坦诚相待的。
一是她喜欢小动物,二则是更重要的原因——原书剧情中,兽族掺和当真不多,多数时只是男女主争端的背景板话题。
因而,相应的,她没能多了解这个种族。即便在原身记忆中也寻不到太多有用信息。
但她觉得,拉拢兽族会是个契机,一个脱离原书剧情的突破口。
她摇头,认真回答:“不曾认识,为何你会觉得我认识他?”
浮桑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直勾勾盯着她,簌棠能看懂这种神色,猫科动物盯紧目标的眼神,此刻或可解读为审视。
她不在意被猫审视。
良久,他道:“句芒是扶桑树灵。草场之中,飞来的青鸟身上便有他的气息。”
至于为何会觉得簌棠认识……从最初他来魔境,就抱有这样的猜想。
他是被句芒的气息所唤醒的。
可行此一路,却毫无察觉句芒的气息,直到进入西方魔境,才又有了微弱的感应。
他曾以为句芒在此,万年不见,甚至特意化作人形,因为句芒喜做类人打扮。
可惜一无所获,又阴差阳错跟在簌棠身边。
而到她说出他们彼此结契的话,他更加怀疑。
他从未与什么人结过契约,却听句芒说过。这样彼此约束的术法,自他感受到他和簌棠身前的无形屏障起,便觉得像——更像的是句芒身为扶桑树灵,与生俱来的极强信力。
句芒有化解之力,可设下此术,化解干戈,以信力令一人不得伤害另一人,乃至千人万人。
“青鸟……”簌棠心中转了个弯,霎时明白,“所以你不是认得青鸟,是认得青鸟身上句芒的气息?”
浮桑嗯了一声。
青鸟他也有点眼熟,但仅此而已,他本不喜与任何生灵打交道。
两只青鸟确实是冲着她而来的,簌棠心想,那之后的大鸟会不会就是……
“但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也不认识青鸟。”她道。
浮桑颔首,“嗯,它们攻击了你。”
“可你我身上的术,像极句芒的止戈之术。”他抬眸,一双鸳鸯眼幽深。
簌棠一顿,因他的话微怔。
因为她十分清楚,她与浮桑之间这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是源自系统的绑定。
但就如系统所说,发布视频其实也是此世界的一种术法,那这种绑定……
她犹记得草场之中,系统曾说过,青鸟和人脸鸟都不是攻略对象。
难道有什么关联?
“但我的确不认识它们。”事关系统,簌棠不再好与浮桑说,她呼出一口气,“你说句芒是扶桑树灵,原是与你一同来自东方,他是你好友?”
既然她不认得,浮桑不想再展开这个话题,他凝视簌棠,提到袅袅。
“袅袅与兽族缔结契约。”顿了顿,他道,“……是自我到魔心殿之后。”
簌棠本想问问他是第一次到魔殿的时候,还是第二次,但见他尾巴轻甩,悟了。
别扭模样,一定是败给她的耻辱第一次。
“什么契约?是她养了一只小兽吗?”簌棠偏头,袅袅是因为怕她怪罪?可彼时,她分明也当着袅袅的面在照顾浮桑。
“并非如此。”浮桑注视着她的神色,“是她,认定了兽族之契。”
句芒曾与浮桑说过,结契术有三,一是同心契,互相制衡,二与三则是兽族压制另一人,抑或是另一人压制兽族。
簌棠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兽族有灵,不同于她世界的小动物,袅袅怕不是认兽为主了。
“因此第一次她见你把我的魔殿搞得乱七八糟,还不曾有惧。”她若有所思,“第二次却一下软了腿。”
不是怕她。
假设结契后,心意随主人,那么……
簌棠微顿,看向浮桑,“她是怕你?”
为何会怕他?不止与兽族契约的人会怕他,其实许多时候,她都能察觉到九耳也会有些忌惮他。
她很聪明,浮桑沉吟着。但他不想回答,这是无需她了解的事,他不过暂时留在魔界而已。
于是转而问她,“魔族之人,却与兽族缔结灵契,你心中如何作想?”
簌棠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浮桑心道,果然如此。
刚要开口轻嘲,纵使她明面上似想与兽族交心,但藏在心下可不是那般打算,就听簌棠耿直道:“那你能晓得她为何结契吗?自愿、被胁迫,或者……呃,和那个兽族是朋友,还是两心相许?”
她的皱眉,源于担忧与提防。
袅袅有异,但一切是猜测,还待取证。她从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不对劲的事。
浮桑:……
“两心相许?”他复述着,声音极轻,似乎不懂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瞎猜的。”人外言情看多了是这样的,何况这里的兽族本就能化形,浮桑不就变成过白衣少年吗?
在簌棠心里,能化形有思想的魔兽,在某些时刻也能当人来看了,但该rua还是可以rua一下的。
不过奇怪了。
她怎么越发想不起来浮桑的长相了?
“我只在意她是否有不对劲之处,有没有别的心思。”簌棠道,“不关注她是养兽当主人,还是认兽做主人。”
看着浮桑,见他也在看她,她轻勾唇角,尽力保持一个温柔又矜持的笑意:“亦或者,是像我们一样的……朋友。”
系统:“恭喜宿主,驯服值上升一个点。”
可恶啊,才换这点数值。
——没错,簌棠时刻谨记,撸不到他的毛,就薅他的数值羊毛。
浮桑愣了很久。
簌棠乘胜追击,笑意愈盛,“阿浮,其实上回我就想与你说……”
“我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但因所谓的句芒的术法,他暂时打算跟着她么?簌棠思忖着,“我们友好相处吧,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除了又把魔殿捣毁。”她补充道,禁止拆家。
浮桑又盯着她看了很久。
他的呼吸变轻,胡须浮动,整只猫站姿端正,身后的尾巴上挑着,一下又一下。
“你的部下,黎珩。他说……”你曾对兽族倒戈相向,还毁去了自己的记忆,浮桑潋滟的眸转深。
半晌听不到下半句,簌棠追问:“说什么?”
“说你的确与兽族不合。”他最终没有将她失忆的事说出来,那是她的选择,他不干涉。
有些话就是这样,自己自嘲可以,别人说就怪怪的。
簌棠心想可恶,黎珩怎么还挑拨关系。
虽然从前可能确实是这样。
“你看我和他也没什么接触。”记忆里是真没太多友好接触,簌棠伸出手,“你可不能听他的啊,阿浮。”
“……他还说,你会将我折磨至死。”浮桑微微敛下眸子,似轻嘲,就是不知在嘲讽谁。
下一刻,柔软的手掌覆上他的头顶,冷香萦绕,在他的额间酿起一阵温热与轻微酥麻。
“簌棠——”他生起怒意。
簌棠难得得寸进尺,顺着他的头往颈脖捋,在耳廓后轻捏两下,笑出了声。
收手前,她的声音听上去满不在意他的嘲讽。
“他说错了。我不会折磨你至死,我会让你舒服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