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蝥疑云(5)
俩警察身着便装上了楼,夹在学生中间挤在了二班门口,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二班,这时二班有事,俩人也不急着先去找校领导,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林落进了二班教室,八班好几个男生和女班长也跟了进去。胡扬一进去,就认出来,一班也来了不少人。林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这时她就站在二班过道上,脸上发红,一看就是气的。
在她对面站着一个女生,个子比林皎要高好几公分,身板也要壮实一些。她双臂端着,靠着旁边的书桌,站姿随意散漫,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驯,似乎谁也不在乎。
林落的出现很快让教室里僵持的格局出现了改变,二班有人跟胡扬不对付,看到他带着好几个人进来,有个高个男生扬声道:“哎哎,这不胡扬吗?你要干嘛?”
胡扬没搭理他,看了眼林落。林落并没有因为进了二班就畏缩,估计是真不怕,就是不知道一会儿真见到冯思诗,她在气势上能不能盖得过对方。可来都来了,这时候也不能怂。
他拂开拦在前方的几个男生,说:“我们班林落要找冯思诗说话,都别挡道。”
林皎回头看到林落时,眼里的惊慌显而易见。别人不知道冯思诗的战斗力,她跟对方同学几年,怎么会不知道?林落这时候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挨了欺负她心里能受不了吗?万一出事,二叔二婶那边肯定承受不住。
林皎下意识就想去拦林落,可林落已在众人注目下往这边走了过来。
冯思诗也看到了林落,在她的视角下,林落一脸病气,巴掌大的脸上没多少肉,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一样。可那黑漆的瞳仁里透着她也否认不了的清澈,让她心里没来由得觉得讨厌。
冯思诗看着林落走得近了,不屑地哼了声,眼里全是轻蔑。
“你就是冯思诗?”这是林落的第一句话,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冯思诗下巴微抬:“对,我就是,你想说什么?想学林皎来找我对质?”
林落没接她的话,反问道:“听说你经常在背后说老师和同学坏话?”
冯思诗一下子怔住了,脸色变了变,她想过林落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但绝对没想到林落会空口无凭说出这样的话。
周围全是二班的同学,一班和八班也都有人在,门口还堵着一大帮人,这边发生什么,无论好事坏事,要不了几分钟,就都能传到各班去。
她耳边响起轻轻的议论声,冯思诗有点急了,声音比刚才高了几分,瞪着林落说:“你别胡说八道,谁在背后说老师和同学坏话了?”
林落却像在谈论天气一样的云淡风轻,跟冯思诗的急躁形成了明显的反差。她微微一笑,接着说:“你就是说了,你不光在背后说老师和同学坏话,你考试还抄袭。”
冯思诗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眼见议论声大了起来,她打断林落的话:“你胡说,你这是造谣诽谤,我什么时候抄袭了?我怎么可能抄袭?你再敢乱说一个试试?”
林落收回笑脸,冷漠地看了下冯思诗,问道:“你很难受,很生气吗?”
“你可以随意造别人的谣,毫不在意别人会面临什么处境,别人说你你就受不了啦,凭什么?”
“我这不过是学你而已,你既然主动挑事,受不了你也得受着。”
“我还有话说,听着。有人说你家亲戚谢大姑拿人钱财,借着看事的名义给人办事,逼得别□□离子散,还差点逼死人,这是你知道不?”
这句话一说完,教室里说话的声音很快就大了起来,这些班的学生都知道冯思诗的舅妈是个神婆,神神叨叨的,这种人谁都有所顾忌不敢得罪。也没人敢惹冯思诗,就怕惹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物。
可听八班林落的意思,冯思诗的舅妈谢大姑竟然借着给人看事的机会做坏事,这可就超出了这些学生的想象和道德底线了。
他们看着冯思诗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冯思诗也急眼了,要去抓林落。
胡扬这人仗义,跟林落同桌几天,处得不错,又一个班的,他自然要护着点。他这边一带头,八班跟来的几个人就拦住冯思诗,不让她碰到林落。
冯思诗抓不到人,急得亮着嗓门骂人:“你胡说八道,我舅妈不是这种人。你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这人从来吃不得亏,有仇能报马上就报了。她也不屑去做什么烂好人,哪怕人说她不饶人,她也无所谓,就是不想委屈自己。
冯思诗急了,她可不急,接着不紧不慢地说:“谁都有嘴,你会造谣别人就不会了?今天我说的事,你可以当成造谣,但也未必全是,真真假假的,自己品。做没做过亏心事,你们自己该清楚。”
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谁也说不清楚,可周围的人多少都信了一些。
冯思诗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她胸口起伏,看到旁边的林皎时,她才说:“林皎,你看看你妹,你小心离她太近会倒霉。”
林皎气得反驳道:“你乱说什么,你才倒霉呢。”
她根本就不会吵架,每次发生争执都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到林落嘴皮子利落,怼得冯思诗气急败坏,她心里不知多羡慕。反差之下,越发觉得自己傻,明明是姐姐,什么都帮不上,成了拖后腿的。
林落也看出林皎不擅长跟人争执,她走到林皎身边,看了看表,距离下节课还剩五分钟。
放下手腕,她告诉冯思诗:“你跟人说林皎赖在我家不走,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可笑想法。林皎在我们家住,主要是方便上学,生活费学费她自己爸妈都会按时拿,跟赖不赖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家大人没意见,我没意见,你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哪来的意见?你是哪门子尊贵人物?谁来请你点评我们家的私事了,真是管得宽哪!”
几句话蹦出来,周围传来阵阵低呼和抽气的声音,多的是人吵过架,可他们真的很少见这么会吵架的人,这是要把人气死的节奏。
冯思诗果然气得仿佛缺氧一样,眼睁睁看着林落一句一句爆豆子似地喷她,她却找不到有力的词汇反击,又被这么多人围观,她感觉自己要爆炸了,特别丢脸。
林落也不恋战,拉了把林皎:“快上课了,走吧。”
林皎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往外走。
二班的人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林落林皎姐妹俩走到门口,以为她们俩要回自己班了,林落却又在门口站住,回头朝着冯思诗的方向说:“你造谣的样子很丑!”
直到她走到楼梯口,下了楼,吃够了瓜的学生才开始行动,赶紧回了自己班级。
那俩警察看了个全场,对林落可谓印象深刻。他们之前并不清楚全过程,但门口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小声议论,足以让他们把事情的原貌拼出来了。
俩人下午三点多钟回了刑警大队,刚回去不久,就有人通知他们去开会。
大队长罗昭主持会议,人到齐了都没有废话,底下人开始一一汇报自己查到的线索。
“谢大姑那边没有查到跟本案相关的特殊情况,之前的纠纷倒是有一些。”
“谢伟有些反常情况,他本人无业,但他个人存款已超过四万,以他父母的收入情况来看,应该没有能力给他这么多钱,而且最近两年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有一笔钱存进去。”
“再一个,有人反映,谢伟经常在街上闲逛,喝酒时有人听他提过一嘴,说什么厉家寨那边又缺人了,反正怪怪的,事后再问他也不承认。别的线索暂时没有。”
中年法医咳了声,说:“尸检结果很明确,就是斑蝥素中毒致死。致死物就是那盒药膏。我们在药盒表面提取到了两枚指纹。指纹有缺损,特征点不全,以我们大队的能力,应该鉴定不了。我建议向省里求援,看看省里的郭平安能不能出手帮忙?”
罗昭摇头:“郭平安进京协助破案,短时间回不来,这个我们先自己想办法,也可以看看能不能从别的方向突破。”
“小刘,小赵,说说死者通讯录里那几名年轻女性的调查情况吧。”
刑警小赵刚从十五中回来,见罗昭问,便把自己的调查结果说了:“十五中那个学生反映,她确实跟死者冯初雪认识,但不熟,就是在厉家寨见过。他们俩都去厉家寨找那边一个会功夫的大师看过病。”
另一个警员也说:“我调查的女同志也是在厉家寨认识冯初雪的,是冯初雪主动向她要的电话号码。两人不熟,没说过几句话。但冯初雪悄悄告诉过她,让她以后不要再到厉家寨看病。至于为什么没说。”
小赵则说:“十五中那学生看起来胆子很小,别的什么都没说,问不出来。她对于我们的调查很抵触,不知道是不愿意多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罗昭沉思了片刻,然后说:“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厉家寨了。池丽,要不你去一趟,让小赵陪你去。”
一位老警察若有所思听着,听到这里他捻了捻手指,道:“罗队,让池丽去不一定行。厉家寨那边我多少有点耳闻,那个气功大师在当地挺受拥戴的,找他看病的人不少,但他挑人,去十个人,最多给两三个人看。具体标准不清楚,池丽这个样,我看够呛能让她进去。”
刑警小赵看了眼身边的内勤女警池丽,觉得她实在没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今天在十五中二班吵架那女生。她那副风吹就倒的模样,扮演病人真是再像不过了。还有那张厉嘴,也不是个能吃亏的,心理还强大得很,不会轻易受刺激。只可惜她不是警察,不然由她来扮演病人,去厉家寨调查那边的情况,是再合适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