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轰——”
郊区废弃的工厂里发出一声巨响，灰尘飘得到处都是，边上的辅助监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五条悟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机嗒嗒嗒地打着字。他的唇角下压，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五条先生?”辅助监督试探性地发出声音，“请问……”
“呐，你说，我是坏男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把辅助监督说懵圈了，他微微睁大眼睛，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人忽然开始聊男人了。
“额……五条先生是遇到什么心事了吗?”辅助监督感觉每个字都特别难吐出来，“男人好还是坏，要看好坏的定义吧?”
辅助监督先生感觉自己已经很用心地回答了，大脑运转的速度甚至超过了离心机，上一次这么用心回答问题，应该还是在上学的时候。
但是面前的五条悟似乎很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用手臂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完全错误！”他说，“男人一直存在着劣根性，即便是我也总会有很多糟糕的想法。”比如想看女朋友穿女仆装，或者玩角色扮演之类的。
但是把他和那种垃圾做比较的话，果然还是很让人伤心啊——
五条悟一脸不快地坐回车里，辅助监督却还没有缓过来，最后在烦躁的大猫的提醒下，辅助监督才迅速回到车里发动车子去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青沐看了一眼手机上发过来的简讯，五条悟一脸刷了好几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来重申自己不是坏男人。
最后还气呼呼地说，不要把他和那种乱七八糟的人相提并论！
一连三个感叹号，青沐已经能想象到五条悟生气的样子了。不过也算不上真的生气，就是咋咋呼呼的，身后不存在的尾巴也会炸开，但还达不到很生气。
很生气的五条悟是很安静的，他不会有过多的情绪表达，甚至会朝人露出微笑来。但是，那时候周围的空气就会变得很恐怖，即便有眼罩遮挡，也依旧让人有一种被眼神细细切割的感觉。
“没有说悟啦，只是少女很平常的担心和疑问。恋爱期的女孩子总是会想：我的男朋友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这条简讯发出去过了七八分钟五条悟才回，但这时候青沐正好追踪到了诅咒师的痕迹。她把手机揣回衣服口袋里，小心翼翼地顺着那些痕迹跟上去。
伏黑惠给自己的两个同伴报了一切顺利的消息，随后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虎杖和野蔷薇走进了井上社长的家里，其实这里原先是那位千金小姐和她的父亲的住宅。
富丽堂皇的小别墅里面修得很温馨，野蔷薇的视线在门牌那里停留了一瞬。那里原本属于社长的姓氏已经被换成了“井上”，崭新的门牌压在有些灰旧的墙壁上，显得突兀又讽刺。
院子里原先应该种了不少绿植，但是现在很多都枯萎了，蔫巴巴地倒在花盆里，和精致的建筑格格不入。
井上似乎注意到了，大概是觉得枯萎的花草很不衬他的身份，他厉声质问负责打扫院子的佣人为什么不处理好。
佣人犯难地看了一眼客人，她的脸上有很深的皱纹，像是刀刻上去的，头发花白，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但是，这是小姐生前亲手……”
“那个女人——”
他猛然刹住车，想起了边上还有人看着。井上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像是想要努力对虎杖他们笑，但大概因为太生气了，只扯出来一个比鬼还丑陋的表情。
野蔷薇抱起手臂，不耐烦地说：“你很喜欢刁难人吗?最开始质疑我们，现在责怪佣人。你从来不想一下自己是什么情况吗?”
这话说得很直接，井上的笑容尴尬地凝固在表面，像是皲裂的石膏面具。僵硬、难看，又十分滑稽。
佣人叹了一口气，不作声地离开了这里。井上似乎也想要逃离，但是被虎杖一把按住了肩膀：“井上先生，麻烦你带我们去一下你妻子的房间吧。”
附身在井上身上的两只咒灵无法直接祓除，它们看起来已经和他的身体搅和在了一块，就像面糊一样，很难分开。
而附身井上的两只咒灵并不难猜，一个是社长千金，另一个是那个被抛弃的、已经怀孕的前女友。
想要祓除这次咒灵，就要先弄明白附身的原因。因此，这次的任务似乎更像是调查，而不是单纯地依靠咒力或者咒术祓除。
社长千金的房间在三楼，门口放着两三盆新鲜的菊花。看起来是在悼念对方，但大概率不是出自真心。
“就是这里了，我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就不和两位一起进去了。”
井上的话说得飞快，转身离开的样子无限接近于逃跑。野蔷薇叹了口气：“真不想干这活啊……”
这个时候虎杖还是沉默着，他没有办法像野蔷薇那样很坦然地说“不想救”三个字。但是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会想到少年院里伏黑说的话，以及后来宿傩和他说的话。
「如果我救的人害了很多的人话，要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起追啊。”青沐叹了口气，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有人跟踪她。结果回头一看，是黑发帅小伙伏黑惠同志。
青沐是那种“既然你跟过来了，那么就一起”的类型，她不会抱怨太多，只要结果是好的，一般不计较过程如何。
川崎市的老城区建筑都比较矮小，能够遮挡的视野不多。比起那种发达的商业区，现在伏黑他们到达的这片区域应该更适合养老。
诅咒师留下的气息很微弱，但好在玉犬的鼻子十分灵敏，找到他只是稍微花了一些时间。
“还真是能多啊，不过我现在不太想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哦。”
青沐一边说着一边将飞梅抽出，银色的利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带有寒意的光芒。特级咒具带来的压迫感叫人心肺都停顿了一瞬间。
伏黑压了一下嘴唇，他总是觉得青沐说话的方式和那个男人却来越像。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心里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吗?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再回神的时候面前已经走出来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穿着很时髦的夹克背心，头发理得干净利落，只不过小臂上刺着骇人的纹身。
像个□□。这是青沐的第一想法。
□□嚼着嘴里的泡泡糖，然后轻蔑地吹出一个泡泡，然后才不耐烦地开口：“真是麻烦，甩了一路都没有甩掉，你们是属狗的吗?”
此时边上的玉犬忽然龇牙，像是对他的话很不满意。
不好意思，青沐心想，我们真的带了一条狗追你。
双方阵营天然对立，所以没有两句话就直接开大。这位诅咒师的体术倒是不错，但很可惜这边有伏黑和青沐两个人。
“不耐打哦——”
青沐把飞梅收起来，然后蹲到诅咒师的面前。这时候玉犬整个压在诅咒师的背上，让他乖乖贴着大地。
“说说看吧，你和那个化妆品公司的社长做了什么交易?”
***
“呀——”
五条悟忽然发出相当惊讶的声音，吓得前面的辅助监督差点方向盘一滑撞到边上的电线杆子上面去。
“五条先生……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五条悟的难搞程度常年在辅助监督的圈子里排行第一，所以大家在和这位最强咒术师打交道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但是事实上，五条悟是个相当随和的人。只要顺着他的反应继续发问，就可以很好地交流起来。
“我可爱的未婚妻忽然发了一段乱码给我，就在问我是不是一个好男人以后。”他伸出手指晃了晃，“呀，这真是很糟糕啊，我现在啊，心情相当烦躁啊——”
辅助监督心想，这不是烦躁，这是担心，担心自己的爱人出事情吧?
“所以就在这里停下来好了，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赶。”五条悟钻出狭小的车厢，“记得帮我把任务报告写掉。”
没等辅助监督说话，五条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其实五条悟并不喜欢在城市里使用苍来赶路，因为建筑物或者行人太多，不小心撞到点什么的话会很麻烦。
而他这个人，最讨厌麻烦了。
瞬移到川崎没花五条悟太多时间，就是找青沐稍微花了一点功夫。鳞次栉比的小矮楼堆在一起，灰色的小巷子里偶尔路过一两个穿着拖鞋喝醉的啤酒肚男人，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太多，阴暗和邪恶在哪里疯长。
青沐点了点头，轻声说：“你现在不说的话待会儿可没有那么好受了哦。”
在空气里她感受到了非常熟悉的咒力，带着一股烦躁和急切的味道。但这对于被玉犬压在地上的诅咒师就不太熟悉了，可怕的咒力像黑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像是要把肺部的空气全都抽走。
诅咒师的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双黑色的尖头切西尔皮鞋，他试着仰头，但是就算脖子仰到有些疼了，他也只能勉强看见来人的腰部。
“呵，就是这么个家伙绊住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