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
见舒倦还睡得正熟，叶子洗漱过后，悄声离开了房间，打算下楼找点吃的去。
昨天忙了一天，今天便一觉睡到了下午。谁知道，明天又要参加他俩的婚礼了。
叶子默默叹了口气。
白桦这家伙，进展还真是神速。
什么时候，小倦姐姐也会对他求婚呢？
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的时候，叶子却刚好听见楼下的佣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一个男生压低了声音道，“我去，你们听说了吗，小姐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了，把她最珍爱的那个键盘砸了，还从二楼扔了下来。”
另一人惊讶地问道，“什么？真的假的？那不是小姐当成宝贝的物件吗？是不是不小心才从二楼摔下去的？”
那个男生振振有词道，“绝对不可能！小珏昨天晚上都听见了小姐砸键盘的声音……听说像泄愤一样，哐哐地砸了好久呢！”
“啊……真的假的？”佣人们一时间议论纷纷，“怎么会这样呢？”
“小姐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我来这里三年了，从没有见她发过一次脾气。”
“我也觉得奇怪……如果说是夜里，难道是叶小先生惹舒倦小姐生气了？”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感情那么好，我就没见他们吵过架。”
“那也不见得吧……如果当真那么要好，为什么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见提过结婚的事情……”
这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就连佣人们一时间都沉默了。叶小先生人还不错，可毕竟，以后也未必就是他们的男主人。
叶子屏息站在楼梯的上方，听着这些闲言碎语，紧握着楼梯扶手的手上又多了几分力气，指节隐隐泛白。
不……小倦姐姐一定会娶我的……她只是害羞而已……她只是，还没有准备好而已……
我和小倦姐姐，一定会结婚的……一定会的。
因为那是我向流星许下过一千多遍的愿望。
可是，可是……如果非要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会惹得小倦姐姐那样生气的话……
那好像也只有项薇向白桦求婚，这一个可能性而已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叶子一时间感到头晕目眩，脚底发软，听着楼下佣人们的私语声，就好像有一千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让他快要崩溃了。
叶子红了眼眶，扶着额头，不知该下楼还是回去房间……
救我……谁来救救我……
这时，楼梯底下终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线，“住口，谁教你们在这里议论主人的私事的？统统去太阳底下站着！再让我听见一句闲话，立刻卷铺盖走人！”
是陆伯伯！
陆管家喝住了那些叽叽喳喳的佣人们，楼梯底下这才安静下来。
叶子靠着墙站着，一手揪着胸口，一手擦了擦眼泪，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
整个下午，叶子都有些郁郁不振，只觉得心情烦躁。
他本想向往常那样去找小倦的。他相信小倦姐姐一定能像以往那样，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先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能让他好受一些。
可是想到小倦昨天那副神志不清、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犹豫了。
万一真的是最坏的结果呢？万一真的是因为白桦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因为这个事情跟小倦姐姐闹得不愉快，真的有必要吗？
毕竟，不管小倦心里是不是真的在意白桦……
白桦明天，就要结婚了。
想到这一点，叶子又把想说的话，想闹的别扭，统统又咽回了肚子里。
或许，或许明天就好了……
或许等他们真的结婚以后，小倦姐姐又会像之前一样，全心全意对他好了……
*
晚餐的时候，叶子和舒倦面对面坐着，两人却相顾无言。
舒倦的心思显然在别处，连叶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她的左边，都没有发现。
她只是愣愣地盯着盘中的食物，吃一口，又发几分钟的呆。
叶子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总算是有些坐不住了，敲了敲碗的边缘，试探性地开了口，“小倦姐姐。”
舒倦还在走神。
叶子抿了抿嘴唇，又大声点喊了一遍，“小倦姐姐！”
“嗯？”舒倦这才回过神来。
叶子噘着嘴道，“明天就要去参加婚礼了，我们……晚上去逛逛街，买一件新的礼服吧？”
舒倦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道，“上次，不是买了很多件礼服了吗？”
叶子不乐意了，摇晃着身子耍赖，“那我们也可以随便逛逛嘛……你不是说要跟我结婚来着吗？我们也可以顺便挑一挑戒指之类的……”说着还冷不丁瞥了一眼身边更换餐碟的佣人。
佣人刚巧正抬眸打量叶子呢，一个对视，吓得手上一抖，险些摔了碟子。
舒倦没有觉察到这些，笑着往叶子碗里夹了一个鸡腿，“当然可以啊，不过，等下次不忙的时候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叶子觉得舒倦是在敷衍他，噘着嘴嘟囔着，“逛逛街又不要很久……况且，今天中午才起的床，早点休息什么的，哪里睡得着……”
见舒倦只是笑笑没说话，叶子心里就更加确信，舒倦只是在哄他罢了。
叶子有些失望，垂下了脑袋，开始闷头吃饭。只有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隐忍，不要在这最后一刻较真。
*
回到房间后，叶子再也没有主动搭理舒倦。他自顾自地走进衣帽间，就开始准备明天的服装。
叶子拿了两套衣服，一套是蓝色为主色调，另一套是粉色为主。两套衣服都拎在胸前，在镜子前面来回地对比。
舒倦跟在叶子身后进了门，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叶子的动作，好久才悠悠道，“蓝色好看。”
叶子没好气地瞥了舒倦一眼，然后气鼓鼓地把手里蓝色的那套放回了衣柜。
其实他也更喜欢蓝色那套。但是，明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偏要穿粉色这套不可了。
舒倦看出来叶子生气了，不自觉又被叶子生气的样子给逗笑了。
这小家伙，怎么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于是走过去，捏了捏叶子气鼓鼓的脸蛋，“怎么还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叶子边这么说着，边拍开了舒倦的手。
舒倦依然是一副笑脸，“因为不带你去买衣服吗？”
叶子犹豫了一会道，“……不是。”
但是舒倦隐约能猜到原因。她这两天确实没放什么心思在叶子身上，非要说的话，反而是叶子照顾她多一些。毕竟，从她昨天早晨睁开眼睛就来到三年后的那一刻起，她全部的心力都用来对抗这个无可逃避的结局了。
她早就知道她和叶子，迟早会迎来这么一天。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明明，她才对叶子许下承诺不久。
看着叶子有些失落的表情，舒倦抱起叶子就开始吻他。
“唔……你干嘛……”叶子有些抗拒，别开脑袋想推开舒倦。
舒倦把叶子抱回了床上，“早点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什么鬼……这才几点啊？”叶子气得咬牙切齿，脚丫子都蹬在了舒倦的肩膀上，“没看到我在准备明天要穿的衣服嘛？！”小家伙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你，你不用准备明天的衣服嘛？”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我结婚。”舒倦抓住叶子的脚踝，往他的脚踝上亲了一口，还挠了挠他的脚板，“明天拿起什么穿什么不就好了？”
虽然很无语，但叶子心里莫名好受了一些。
舒倦轻笑着拉开了叶子的脚，凑近了些，吻上他的脸蛋和耳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
叶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小倦姐姐，你爱我吗？”
舒倦在叶子的耳边道，“我爱你。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那句话，舒倦已经吻住了他的耳垂，引得他一阵颤栗。
那个吻不断绵延向他的脖颈，肩膀，胸口。
今天的舒倦过于反常，往常温柔的亲吻，在今夜都变成了用力的啃食，像一只野兽在撕咬他。
叶子甚至能感觉到这家伙在他身上留下的齿痕。
“小倦姐姐……轻一点……疼。”
可是舒倦却没有像平常那样放轻动作。
仿佛要用行动证明她有多爱他。
*
黑暗中，舒倦坐在床沿，默默凝视着昏睡中的叶子的脸。
看着他凌乱还黏着汗的发丝，还有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
真是辛苦了，叶子。
今晚，应该不会再醒来了吧？
舒倦为叶子理顺了头发，恋恋不舍地披上衣服，离开了卧室。
*
学院外不远处，一栋不起眼的民居，舒倦叩响了那扇深灰色的门。
开门的是白桦。这里是他的家，学习不忙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回家里住几天。
他看到舒倦的一刻有些意外，“舒倦？你怎么来了？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舒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是因为叶子。”
白桦眨了眨眼睛，“小梓？他怎么了？”
舒倦垂下了眸子，避开了白桦问询的眼神，“他听说你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来，说舍不得你嫁人。”
白桦笑了起来，“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舒倦淡笑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跟他说，又不是以后就见不上面了。不过越是这么说，那家伙反而越是难过了，哭着说不想你这么快嫁人，眼睛都哭肿了……又说明天婚礼上要不好看了，说不想去参加了……我是真的拿他没办法。”
白桦听了，心里也感到过意不去，“这，其实也不能怪他。这个决定，确实有些突然，他一时很难接受，其实也能理解，我也很舍不得小梓……要不然，我去看看他吧？”白桦抬眸望向舒倦，“今天忙着张罗婚礼的安排，都没来得及跟小梓好好聊一聊。我去看看他，跟他当面说一说，或许他会好受一些呢？”
舒倦凝眉沉思了一会，无奈笑了，“也只有这样了。”
白桦莞尔一笑，转身带上了门，跟着舒倦走下楼梯，坐上了她的车。
几个转弯之后，汽车开进了豪宅的院子，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外。
舒倦领着白桦走进了大门，穿过偌大的客厅和幽长的走廊，站在了一扇白色的房门前。
白桦还是第一次参观这样豪华的房子，好奇地四处张望，“小梓他住在这一间吗？”
“嗯。”舒倦笑着推开了房门，眼前出现的，却只有一道向下的阶梯。
白桦愣了，还没反应过来，舒倦已经拽过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推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