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救护车呼啸着划破城市宁静的夜空，半个小时后停在了医院门口，一众医护人员匆匆将徐家凯抬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帘子被拉上，徐升和老赵在门外止步。
两人在外面状态各异，一向沉着冷静的老赵第一次在徐升面前表现出了焦躁，双手环抱在胸前，来回走。徐升呢，表面上冷静，其实心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咬着嘴唇坐在椅子上，也忍着老赵来回乱晃的烦乱。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有医生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两人不约而同一跃而上，将医生围住。还没等他们开口问，那一声便答道：“已经渡过危险期，需要住院观察。”
两人相对对望一眼，正准备高兴呢，医生又开口道：“我再重复一遍，像他这种情况，以后不能再让他收到刺激，否则再出现什么危险，就不能保证像这次这么幸运了。”
医生这样一说，原本放松下来的两人脸上表情又是一滞。老赵瞪了徐升一眼，徐升自知理亏，悻悻地低下了头。
医院病房里，徐家凯口鼻上的管子已经拔掉了，人也清醒过来，只是气色看起来不那么好。他躺在床上，气息平缓，看向床前的两个人。
老赵看了徐家凯一眼，心领神会地道：“徐先生，那您好好休息，我回去张罗一下，拿些您需要的东西来。”说完，老赵离开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徐家凯父子，两个人互相望了对方一眼，眼里情绪复杂，半响之后徐升走近，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身体的状况怎么不告诉我？”
他的语气跟平时的趾高气昂有很大区别，乍一听来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徐家凯还是笑了，但没有说话。
徐升停了一会儿，目光从徐家凯脸上移开，有点别扭地继续道：“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让苏琳玉再组建一个投资部吧，反正她的部门肯定是干不过我的。”
徐家凯脸上的笑容更盛，话说出来气息微弱，“你就那么有把握？要知道苏琳玉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在这行业混了，她无论是经验还是资历还是人脉都比你要老道的多。”
徐升轻笑一声，明显带着轻蔑意味，“时代不同了，她如果思路不转变，再多的经验资历和人脉都没用。”
他说的有道理，徐家凯内心里表示很赞同，但他并没有当面夸自己儿子。他自己的儿子他很清楚，照他目前的状态来看，如果再夸上几句，指不定要膨胀到什么程度。他只是默默笑了笑。然后又道：“我应该不会同意她的提议。”
“什么？”徐升惊讶地抬头，看向徐家凯，“可是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我说我会考虑，但是并没有同意。”
“但是她已经开始招人了。”
徐家凯的脸上明显有了诧异表情，头微微抬了抬，“她已经开始招人了？”
“对呀，你不信我让人力中心的人来。”
徐家凯叹了口气，“那倒不用，只是……哎，她实在太着急了。”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了，半响，还是徐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先不说了，那个……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徐升向来不善于这种黏腻的情感表达，一句话硬是卡壳了好几次。但是徐家凯听懂了，他自己的儿子他很了解，他能像现在这样表达出对自己的关心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跟以往见面就跟自己吵，仿佛几世的仇人似的相比，这已经是很大的改观。
徐家凯的目光落在徐升脸上，眼里情绪复杂，看得徐升有些想逃。不过是表达了些对他的关心，这应该是每个做儿子的都能天天做到的，可是自己并不是，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只是在肆无忌惮地挑衅他。
徐家凯自认也不是个好父亲，年轻气盛的时候做过太多伤人伤己的事情，或许是从腿受伤之后，身体停顿下来，人也会思考很多，他的身上已经渐渐少了很多暴戾。
如果不是徐家凯突然晕倒，徐升或许并不会注意到那个跟自己缠斗了十几年，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已经不再年轻，在他面前自己正在一天天占据上风。
或许，是时候停止，双方开始重新了解了。
徐家凯陷入沉思，并没有听到徐升向自己告别，等回过神来，徐升的背影已经到了门口，他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等一下。”
徐升讶然回头。
“把门关上，我有事跟你说。”
看起来很神秘，徐升更好奇了，他慎重地将门反锁上，走到徐家凯跟前。
徐家凯也是突然想到，自己有必要将那件事情告诉他，毕竟他是当事人，他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见事情我得告诉你。”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徐升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种表达方式，简直是在折磨人嘛，徐升在心里腹诽。
“是关于……秦楠，那个孩子。首先我要向你坦白，未经你的同意我拿你的头发去做了DNA鉴定……”
徐升的眼睛越睁越大，徐家凯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猜到大半，他又何尝不想知道答案。没想到父亲比自己更着急。
“结果是什么？”明明心里已经焦急地想知道答案，但他表现出来的却异常冷静。冷静的太反常。
“秦楠，他的身上流着我们徐家的血，他是你的儿子！”说道最后，徐家凯的情绪都有些激动了。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一半，但当猜想坐实的刹那，他还是被震惊到了。太多的情绪一拥而上，将他包围。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脑袋里已经乱得没有了思绪。
儿子，这个词带给他的既有惊喜又有惊恐。他首先却是想到了秦喜，这么多年，她竟然都在瞒着自己。
“你……”见自己儿子呆若木鸡，徐家凯试探地开口。
徐升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他，他仿佛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你先别说了……”徐升打断了他，“让我好好想想。”
“徐升……”徐家凯郑重道：“这件事情，你得听我的，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接受不接受，秦楠他是你的儿子这都是不能更改的事实，我可以接纳他进徐家，但是他的母亲，就是那个秦喜会是最大的阻碍……”
“那我可以让她不再是阻碍。”
“你什么意思？”
“如果她愿意嫁给我……”
“这不可能……”徐家凯猛地情绪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秦家跟徐家，先不说之前结下的梁子，单是两家背景悬殊，我都不可能让她进门。你结婚，代表的是整个徐家，你想过这背后的利益关系没有？”
“什么利益关系？”尽管一再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一定要克制，可是一提到秦喜，徐升就有些情绪失控。
徐家凯不想再跟他做无谓的争执，闭上眼，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激动的情绪过后，徐升记起了医生的叮嘱，他压制住想继续争论下去的冲动，胸口起伏地道：“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