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陈启的忙碌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自从接了苏琳玉的指示，他就一边胆战心惊一边紧锣密鼓地开展工作。好在他有个得力助手——小孟。
小姑娘真的是耿直，帮着陈启做了很多工作。
可是，工作虽然保密进行，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招人这种事儿又显眼，根本没有隐瞒的可能性。很快公司里就开始议论纷纷，开始是人力行政办公室，后面就逐渐扩散开了。当消息传到现有投资部的时候，整个部门都炸了。
“什么意思嘛，投资二部？这不是搞笑么？”有人用极其轻蔑的口吻抱怨。
“搞不懂，现在还需要什么投资二部么？是哪位领导的决策啊？”
“不清楚，听说是为公司储备投资队伍。”
“别逗了，就这市场状况，增加投资人员就是增加成本，后面收不收的回来还不一定呢。”
“有没有可能，领导想更新换代，想替换掉我们？”
“那就更不可能了，不信你问头儿，我们部门那年不是超额完成业绩指标。”
……
消息最后传到了投资部负责人的耳朵里，他当然不知道组建投资二部的决定是现有的两位总裁哪一位的决定，当他知道，肯定不是董事长的决定。那么眼下能阻止这种可笑行为的人就只有董事长了，他决定去找徐家凯。
徐家凯坐在轮椅上，听着德诺的员工向他反应情况。
四十岁的投资负责人，也是德诺的新人了，痛心疾首地说：“徐总，您是不知道，现在公司里正在紧锣密鼓地招聘投资人员，这肯定是不合常理的，现在市场趋于饱和，而且我们市场占有率一直是第一，现在我们投资部对人员的需求已经不再是数量了，要的是质量，对现有持有量做维护，并持续拓展增量。现有投资人员，根本就已经够用，现在却又大量招人，大家猜测很多，长久下去的话，对公司是很不利的。”
徐家凯坐在轮椅上，他怎么会想不到，眼前的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想到过。他上次已经告诉过苏琳玉不要再有什么动作了，没想到她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见徐家凯不说话，投资负责人有点着急了。向来明察秋毫的董事长，怎么现在面对这么明显的漏洞，竟然一句话不说？
“徐总，我这次来是想让您出面，让他们停止招聘。”投资负责人提醒道。
徐家凯非常清楚他的目的，于是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解决。”
得到领导表态，投资负责人松了口气，赞道：“徐总，还是您有魄力。”
徐家凯并没有因为得到下属赞美就高兴，他心里藏着事情，苏琳玉此刻在他心中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温柔的存在，现在成了他的棘手问题。
而现在坐在德诺办公室的苏琳玉并不知道情况。加快速度招人的命令是自己下的，她想趁早做成事实，这样即便徐家凯再出来反对也是木已成舟的事实了。到时候，即便徐家凯再生自己的气，那也是后话了。虽然之前在医院跟徐家凯吵了一架，但那男人的性格她清楚，自己还是有把握哄得他不再追究。
陈启很快接到了上面的电话，徐家凯要见他。听清楚谁要见自己的时候，他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到地上。
哆哆嗦嗦地，毕恭毕敬地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徐家凯并没有去公司，去了公司很多事情更难办。他约了陈启在徐宅见面，打电话的是老赵。
挂了电话，老赵看了眼园子里正在晒太阳的人，然后拿了件外套。
冬天的太阳虽然晒起来舒服，但室外的温度还是很不稳定的，他担心徐家凯的身体。这么多年，跟在徐家凯身边，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几十年的习惯，他现在已经习惯凡事首先想到的便是徐家凯。
外套搭上肩膀的时候，徐家凯望着不远处的花木突然开口道：“你看这树，每年发芽到落叶，周而复始。生命都是这样，从开始到鼎盛再到衰落，这是大千世界的规律。”
老赵站在他旁边，“您要知道，这是最根本的事实。”
“可我过去还曾经想无视这事实，跟自然规律抗衡。”徐家凯回头看了老赵一眼，“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老赵并没有笑，“我们大家年轻的时候都这样，以为自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但其实不是。”
“哈哈……”徐升笑起来，“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老赵也笑了，“老了嘛，自然就懂了。”
陈启开车，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徐宅。
老赵照例在门口迎接，将他带到了徐家凯面前。
徐家凯正在喝茶，注意到来人，随手一扬，示意他坐下。
相对徐家凯这样的大人物，陈启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果按照正常程序，他根本连向徐家凯汇报的机会都没有。他战战兢兢地坐在对面沙发上，眼睛都不敢抬。
徐家凯怡然自得地泡茶，动作娴熟。茶具是他最近刚换的，出自名家之手的紫砂。一道道精细的工序出来，橙黄透明的液体盛满了整个公道杯。
做完所有这些，老赵过来倒茶，一杯送到了陈启跟前。
陈启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接住，满心忐忑地喝了下去。
徐家凯在这之前是没见过陈启的，他识人无数，一眼便看出眼前人的秉性，当即对苏琳玉用人的水准有了了解。眼前的人谨小慎微，善察言观色，却又没有什么大勇气，真的只适合替别人背锅。
“这茶还行吧？”徐家凯开口问道，将满怀心事又担惊受怕的陈启吓了一跳。
陈启对茶是没什么研究的，只是点头道好。
徐家凯见他赏光，便又示意老赵续上一杯。
“陈总监，我听说你最近在忙着招人？”
“咳咳……！”陈启一口水呛到气管里，咳嗽了半天才算舒服了些，他颤抖着声音道：“徐总，是……是的。”他差点的就脱口而出是苏琳玉让他招人的。
作为公司的一员，他多少知道点关于苏琳玉和徐家凯的传闻，不管是真是假，他觉得眼下自己最好还是当真的好。如果真像传闻的那样，苏琳玉跟徐家凯是那样的关系，那他现在如果把责任都推给苏琳玉，苏琳玉肯定会一五一十地都知道。
他现在的处境，简直是在悬崖上面走钢丝。
“那你知道在开展招聘工作之前，都应该先向董事会申请人员编制的吗？”
陈启点头，他当然知道。
“好像你的编制申请根本就没有提吧。”
“是的，徐总。”陈启点头，并不反驳。
“眼下有人来跟我说，你这样是完全无视公司利益，违反流程。”徐家凯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上一杯。清亮的水柱慢慢灌满小杯。
陈启无话可说，他心知自己在德诺的职业生涯是到头了。徐家凯不会拿苏琳玉开刀，却又要让苏琳玉知道自己的态度，首先肯定是要处罚自己，杀鸡儆猴。
“徐总，是我没有遵守公司规章制度，我回去马上打辞职报告。”
徐家凯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良久后才将只剩了一半的茶水放回了桌面上。一扬手，他从老赵手里接过一张支票，然后递给了陈启。
陈启，站在那里不敢接。
徐家凯调转了方向，老赵将发票接了过去，然后走到陈启跟前，将发票按到他手里，“收下吧，徐总的一点心意。”
陈启拿着发票，不敢看。他徐地起身，鞠了个大大的躬，“谢谢徐总，那……我走了。”
老赵将他送到了门口，陈启走到铁门外，仰起头看了眼面前的房子和花园，叹了口气。突然想到手里的支票，他抬起手打开支票一看，惊呼一声。
一百万，这是他拿过的最高的赔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