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徐家凯的电话非常简短，徐升接起电话“喂”了一声之后就听见徐父在电话那头说：“晚上早点回来吃饭。”是毋庸置疑的口吻。

徐升当然了解老爷子的脾气，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他的一颗心都在秦喜身上，挂了电话，他就急匆匆地跑进了里间。

秦喜当然没有如他所说地躺在沙发上等他，徐升前脚刚走出去她就立马起来了。这里是办公室，跟他在这里亲吻，她一点心情都没有。

徐升一脚踏进办公室就看到秦喜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他撇了撇嘴，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番话，“一会儿下班我让小王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秦喜当即反驳。小王是公司的司机，让他送，那不是以权谋私嘛。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个赵阳知道就行了，如果再搀和一个小王进来，就更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徐升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强求，只让她回去路上小心。

徐升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透，餐厅里的灯早就亮着了，透过玻璃窗能够看到厨子来来回回地忙。老赵一如既往地来接他，接过他的公文包把他带进了客厅。

客厅里没人，老赵抬头看了眼楼上，道：“在书房。”

徐升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给了老赵，然后走过去躺倒在沙发上。

房间里温度刚好，徐升躺着躺着竟然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在推他，他身子一颤惊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徐家凯的脸。

“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跟以往的责备不同，徐家凯的声音里带了关心，有点少见。徐升愣了一下，随即翻身起来，声音有些迷糊，“本来想躺一会儿，结果就睡着了。”

关于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这个问题，双方都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徐家凯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他一边转动轮椅一边说：“去吃饭吧。

徐升虽然头还有点蒙，但也不敢怠慢，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翻了个身，他迅速跟上了父亲。

两个人三菜一汤，刚好。这是徐家凯的习惯，晚上会吃的比较简单。

饭菜上齐了之后，徐升就挨着徐家凯坐下来。徐家凯有点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徐升面色坦然地就坐了下来。

自从上次徐家凯被刺激得心脏病突发之后，这对父子之间的敌对就少了很多，徐升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的父亲已经老了，有点老态的徐家凯在徐升眼里渐渐有了慈父的样子。

面对徐家凯询问的眼神，徐升就当没看到似的，他豪放地夹了菜就放到了徐家凯碗里，“这个降血脂。”

徐家凯全程都没动，只是看着自己儿子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坐在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疑虑过后是一点点感动。

在徐家凯的记忆里，他已经二三十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很久以前，在他自己还很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有这种感动的经历的，只是时间久远，他已经早就忘了。如今黑白两道通吃的徐家凯什么都能尽在掌握，情感知觉却是越来越麻木。

徐升若无其事地埋头吃饭，吃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身边很安静。他侧目一看，徐家凯坐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吃嘛。

他刚要开口说让快点吃饭，徐家凯倒是先开口了，“秦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徐升一愣，半口饭菜含在嘴里，回味了半响他才明白徐家凯的意思。

徐家凯自从上次大病之后，好像突然有危机感，他知道催徐升赶紧结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把目标转移到了秦楠身上，那是近在眼前的自己的孙子，他喜欢的不得了。可是秦楠又是秦家的孩子，怎么让秦家人松口，让孩子认祖归宗进徐家的门，是件颇费脑筋的事情。

那天在秦家的经历简直就是不忍回忆的往事，徐升一想到那晚差点被徐家两老打，心里就一阵寒流涌过，眉头不自觉地就皱起来。

“怎么，进展的不顺利？”徐家凯看到徐升皱起眉头问道。

痛苦的回忆在徐升脑海里盘旋，他当然不能告诉徐家凯自己前些日子在秦家碰了一鼻子灰。如果知道自己并没有办妥，还遇到这么大的阻碍，以徐家凯的个性，他肯定会亲自出马，那才真叫一个麻烦。

“没有，挺顺利的，你再给我点时间。”徐升恢复了一脸的平静道。

儿子脸上的表情变化被徐家凯看在眼里，他当然知道事情的进展不会有那么顺利。若是换了在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揭穿徐升的谎话，然后不顾徐升的反对已毅然去插手这件事。

可是刚才徐升给自己夹菜的举动让他心有触动，他忍住了想插手的冲动，只是淡淡地道：“顺利就行，你尽快搞定吧，希望不要让我出手。”

徐升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来，谄笑道：“怎么会呢，肯定不会劳您费心。”

两个人再无话，都埋头专心吃饭了。

徐升突然想起了苏琳玉，那个被自己烦了二十年的女人，如今算是彻底失宠了。被安置在一个清水衙门，再也无法碰触到德诺的核心业务。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徐家凯的安排，在老头子的心里，不管苏琳玉当初为他做了多少，她始终都是个外人。徐升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按理说，在德诺没有了苏琳玉的牵制，他更有发挥的空间，他应该高兴。可是，一想到跟了父亲这么多年的女人，一下子失去所有，他就有中恐惧感。

旁边这个正在专心吃饭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而且还在向慈父的方向迈进。可是对一个女人却使出了雷霆手段。果然，江湖上关于徐家凯的传闻不是假的——心够狠。

三个字在徐升的脑海里闪现，但他没胆量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

冬季寒冷的夜里飘起了冻雨。

此时十几公里外的市中心，苏琳玉正坐在窗前。她的面前摆了一杯红茶，已经没有半点热腾腾的迹象，似乎是搁置了很久。

苏琳玉也钟爱红茶，或许是因为徐家凯爱喝红茶的缘故，为了给他泡制上好的红茶而学会了喝红茶，进而爱上。她二十年的光阴就是在为那个男人而活。

起初她并没有私心，只是因为爱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迷恋他什么地方，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没有理由。她做梦都不会想到徐家凯有朝一日会把自己当成弃子一样抛弃。

她并不甘心，她也曾试着去争取，可是徐家凯给她的是冰冷的拒绝。他明确地告诉她，不要对他徐家的任何东西抱有非分之想。

向来高傲的她到如今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

或许是太冷，她突然就打了个喷嚏，腿一动将面前的红茶碰倒。杯子倒是没碎，只是暗褐色的茶水洒了大片，看上去像是一片黏腻的液体。液体里倒映出自己暗色的轮廓。

苏琳玉的心情更加烦躁了，刚要发作，手边的电话响了。她瞥了眼，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