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
看沈岁菀拒绝的干脆,纪时序也乐的清闲。
在隋海地目送下,两人一前一后迈出院子。
沈岁菀回头见隋海已经进屋,主动拉开和纪时序的距离,用和刚才在隋海面前完全不同的语气,疏离的解释,“那个,我之前并不知道海爷爷和你的关系,老人家对我很照顾,今天顺道来看看他,希望你不要误会。”刚从暖和的房子里出来,冷不丁接触外边冰冷的空气,她有些不适应的缩着脖子,模样有些滑稽。
纪时序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两个字吸引过去,没记错的话,打从第一件见面这人面对他时就总是满脸防备的样子,是纪时序这三个字烫嘴,还是他长得真有那么吓人?
“沈岁菀,”他俯身半眯着眼睛定定的看向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承认第一次从老爷子嘴里听到沈丫头时,担心过他被骗,毕竟老人独来独往惯了,莫名其妙出现个陌生人的名字,很难不让人多留意。”
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被打断话的纪时序不耐的扫了眼来电人,言简意赅的总结,“知道是你后,我反而放心了。”他接起电话,边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电话里的问题,边示意沈岁菀等等。
该说的都说完了,沈岁菀不想继续挨冻,她指了指前面的路,扭头便走。
纪时序追了过去,手捂着话筒喊住她,“天冷,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沈岁菀将帽子扣在头上,挥了挥手,“不用了,谢谢你。”
还挺犟。纪时序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回到车上,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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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能坐车绝不步行,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的沈岁菀,碰到白坐的顺风车,肯定会来一句: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但对方如果是纪时序的话,还是算了。
每次见到他,沈岁菀都有一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即便纪时序没有过任何高高在上的举动,但她还是能从他的眼神和谈吐感受到,她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她眼里能省下那5000房租是天大的幸运,对于纪时序来说,那轻飘飘的‘数字’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少费口舌的工具而已。
她以为两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见面,却没想到因为隋海的一通电话,再次让她感受到来自房东的特别关照。
小刘按隋老爷子的要求,赶在天黑前把沈岁菀定的货架子,前台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送到门市。
他来之前从店里叫了个搬运工,两人手脚麻利的把东西卸下车,搬到沈岁菀指定的位置。
“沈小姐,还有啥需要我们哥俩帮你搬的不?甭客气啊,来之前老爷子特地嘱咐我,顺便给你检查检查水电。”
沈岁菀看两人气喘吁吁的模样,搬来两把椅子,“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快坐下歇一会吧。”
小刘惦记着隋海的嘱托,“这点活算啥,我先帮你看看水电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要不心里不踏实。”
沈岁菀领着小刘到洗手间和里面挨着楼梯的一块空间,计划在墙上装个热水器,洗狗剪毛都着这片区域,门口有顾客进门她也能看顾得到。
小刘指着两边空白的墙,“那这是不是还得安个门呀,你这大开间是啥都没有啊,你怎么没找我们老板给你重新装修装修呢?”
“你们老板?我为什么找他啊。”
小刘看沈岁菀不知情的样子,还在纳闷,这俩人不是认识的吗?
“我们老板,就是隋老爷子的外孙呀,你这房子不就是他的嘛。”
“...”
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走到哪都能扯上纪时序呢。
“我这儿装修太好也是浪费,没必要,就不麻烦你们老板了。”
那人不来拆家已经不错了,还找他?沈岁菀巴不得纪时序少来几趟,最好是除了交房租以外,没有任何交集才好。
纪时序前脚刚到家居店,老爷子后脚就打来一通电话,说不放心小刘,一定要让他亲自去一趟沈丫头那里,缺什么少什么的让他看着办。
“姥爷,人家不愿意麻烦别人,咱就别没事找事了,行不?”
这个沈岁菀是有毒吧,一个两个的都拜托他去照顾她,纪时序愈发后悔当初多管闲事,答应迟翊租房的事。
“你这臭小子,说谁没事找事呢,小丫头那是善解人意,不愿意给被人添麻烦,怎么到你嘴里就阴阳怪气的,我现在支使不动你了,是吧?”
纪时序彻底投降,满口答应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您别动气。”
嘴上说着马上去,挂了电话他转身便叫助手通知开会。
最近几年全屋定制刮起一股热潮,纪时序原本是学建筑设计出身,毕业后和大学同学合开了一家装修公司,后面因为两人经营理念出现分歧,这才抽身研究起全屋定制这个行业,现在在业内也算小有成就。
纪时序把手头上现有的几个客户的房型资料分发下去,简明扼要的说明客户需求,剩下的都交给设计师们负责,他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
“小刘呢?不是让他下午和李师傅去给客户安装橱柜,人去哪了?”
助手支支吾吾的,“我看他接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应该是替隋老爷子办事去了吧。”
纪时序想起中午在饭桌上,老爷子答应沈岁菀送货的事,不用想,这是又用自己的人跑腿去了。
“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谁给他发工资心里没数吗?”他一想到沈岁菀就头疼,“下次老爷子在有什么事让他直接找我,不允许你们上班时间私自替他办事。”
助手连忙点头,心里却想,老板好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发过火了,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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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菀在天黑前,把货架的空格全部填满,一共三个架子,猫粮狗粮各占一个,其余的位置摆上用品和保健品。
前台和货架中间的空位,摆了两组展示架,专门放宠物零食,每个包装袋上都被她贴上价格签。
她走到门口,打开手机的后置摄像头,从多个角度拍货柜的细节,打算明天先去工商局注册营业执照。
翻看照片才注意到玻璃窗正对着的那面墙有一半挡住了她原本想用来当作美容室的空间。
她走近墙面,盯着这堵碍事的墙,用手敲了敲,没听出什么动静。
又跑到楼上,从桌子下边掏出工具箱,选了把称手的扳子攥在手里。
纪时序进来时,看见沈岁菀正专心致志的拿着铁扳子‘梆梆’的敲墙。
如果她此时砸的不是自己家房子的墙,他是真想看看这女人在搞什么鬼,“沈岁菀,请你放我家的承重墙,好吗?”
因为惊吓过度,沈岁菀哆嗦了一下,扳子顺着脚的方向掉下去,她反应过来后退一步,扳子落地时砸到脚尖,痛感顿时沿着神经钻到了心脏,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沈岁菀一天之内被纪时序突如其来的声音结结实实的吓到两次,她瘸着条腿忍无可忍的冲他发起脾气,本就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哭腔,反而像撒娇,“纪时序,你是属鬼的吗?烦不烦人啊你。”
纪时序看着面前一脸痛色挂满泪水的女人,没计较她的埋怨,大步走到沈岁菀的身侧,单手绕过腋下,轻而易举地架起她放在凳子上。
等她缓了几分钟脸色好点,纪时序才开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下老实了?”
沈岁菀不想搭理他,自顾自地脱掉袜子,低头揉搓着已经淤青的脚趾。
知道某人正在气头上,纪时序没打算听到她的回答,“等我回来。还有,你如果想让脚趾肿的更厉害就继续揉。”
他跑到最近的药店,带回来一瓶红花油和冰袋。
“毛巾在哪?”
沈岁菀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指了指洗手间。
纪时序把另一把椅子拖了过来,示意沈岁菀把脚搭在上面,然后半蹲下身,把包着冰袋的毛巾按在沈岁菀受伤的脚趾上。
“嘶。”太凉了,沈岁菀忍不住的把腿往回缩。
纪时序一把拽住,“老实点,还想不想好了?”
沈岁菀没好气的说,“你到底干嘛来了?就为了故意吓我,那你现在满意了吧,满意的话就赶紧回去。”
“我没那么无聊,是老爷子不放心你。”
看过了,好像更不让人放心.
“所以你大晚上的砸什么墙?”
沈岁菀心虚嘴硬的回答,“因为你家这块破墙挡到里面了,我就是试试能不能敲掉,不是砸!”
“哦,也是,谁会傻到用个扳手砸墙呢,跟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纪时序把冰袋移走,拔开红花油的盖子,递给沈岁菀,得理不饶人的说,“你海爷爷还等着我回信呢,我怎么跟他交待,说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该说你不接受他老人家的好意,要赶我走呢。”
好好的男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沈岁菀凶巴巴的瞪着纪时序,“你敢多说一个字,我就...”
纪时序打断她,轻嗤一声,“你就怎么样?”
“我就去找海爷爷告状,说你因为嫉妒他对我好,蓄意报复我。”
沈岁菀得意的眨眨眼,因为斗嘴暂时忘记脚上的疼痛.
纪时序定定的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了。
真是个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