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看！”人群里有人指着远方矗立的讯号塔喊道，“看那里！”
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广袤无垠的天空下，百米以上的讯号塔塔尖，一道黑影立于其上。它将一把火箭炮似的武器抗在肩膀上，炮口正对准暗金色的“伊阿宋”。
瑰丽的紫色与橙粉色的群星在它身后汇聚，星星点点的，仿佛一场光的风暴。
“是‘波塞冬’吗？”
周围一片寂静。寂静中有人盯着那道黑影低语。很快就被人反驳。
“‘波塞冬’可不用火箭炮。救援的机甲单兵已经来了？真奇怪，我没有受到任何消息。”
这里是指挥部，一向是消息最灵通的。
“但看那机甲的轮廓总觉得有点熟悉。”于是有人附和。
听到这话，凯莉·席拉的眉头微蹙。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卡米拉，后者的眼睛在这样昏暗地环境中依旧仿佛融化的黄金。
席拉干脆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我感觉像是武器库里那台‘尼克斯’。”
这个名字让卡米拉的眼波未动，一抹华光在她眼眸中一闪而过。她看向席拉，而席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卡米拉扬起眉毛。“我也觉得是光头。”她的视线重新移回高高的讯号塔上，“我本来打算等她做机师拿出点成绩以后，再把她推荐给杨缇安的。没想到她自己无师自通了。”
“无线电可以连上‘尼克斯’吗？”卡米拉话风一转，反问席拉。
席拉摇头。“‘尼克斯’现在是修复好的样机。没有装无线电设备。”
她话音刚刚落下，身边就响起一声惊叫。
原来是“伊阿宋”的量子炮。它正笔直地朝着“尼克斯”射去。它的射速很快，在空中被拖长，形成一条笔直的线，闪电一般割破漆黑的天幕。
“天啊！”
不断有人紧张地叫出声。但就在量子炮即将打中那道黑影时，黑影却自己直直地从高塔上坠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为它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席拉也不自觉地捏紧拳头。
卡米拉却眯起眼睛。锐利的金色在她狭长的眼里一扫而过。
她朝站在她身旁一直如山般沉默稳重的士兵招了招手。“盖尔，带着你的人，再找一队飞艇。你们一起去西北那个建筑。”她说着，给盖尔指出目的地所在，“在那边。骚扰一下我们这位白羊宫殿下。”
她几乎是用一种调笑地口吻谈论安德烈·伊桑。之前的郁闷烦躁突然一扫而空了。
但盖尔，这个诚实又敦厚的下属完全没有get到自己上司那一点点的刻薄，反而很认真地问：“找第七团可以吗？塞克斯来到最早。”
卡米拉仿佛习惯了这样，完全不介意盖尔的正直。“当然可以。”她回答，“随便你。但是请注意一点。我要求你们去骚扰对方，不要求你和他正面硬刚，你只要躲好，然后见缝插针地放个几炮就可以了。”
她叮嘱，“千万不要迎头猛上。你们的任务是给光头争取机会。机甲单兵间的斗争完全不是你这小胳膊小腿可以参与的。”
她说着拍了拍盖尔敦实的肩膀。
盖尔沉迷地点头。然后又问，“光头？”
卡米拉回答，“很难向你解释，总之你按我说得做就好。”她推着盖尔的肩膀让她去执行任务，转头就看见席拉似笑非笑的眼睛。
“恢复了？”席拉问。“你不担心李莱茵？”
卡米拉只是笑，并不回答第一个问题，而是跳过去回答第二个。
“光头肯定后手，完全不需要担心她。她是我见过的，不，应该说她就是搞手控机甲最有天赋的人。”
她朝着人群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好了，姑娘们！别看了。”她的声音像是青铜一样明亮有力，“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我们的反击战才刚刚开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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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声枪响。
机甲内部的平衡突然失控让李莱茵明白“尼克斯”抓了个空。她立刻调整视角。方才想要抓住的金属杠被“伊阿宋”击断，整条金属从空中坠了下来，砸在“尼克斯”的外壳上。
远处，“伊阿宋”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似乎意识到对手在看自己，他缓缓比了一个中指。
李莱茵没法对他还以颜色。
这太过突然了。她的缓冲节奏因为其中一环的脱节，一下子就被打乱。
但李莱茵依旧很镇定。漆黑的双眼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没有丝毫波澜。
她的手指来回在操作台和栏杆见飞舞，跳跃，留下一连串虚幻的影子。
“尼克斯”因为抓空在空中一个趔趄后，躯体立刻舒展开增大自己的空气阻力，企图减缓自己的下降速度。
看见这一幕的安德烈·伊桑发出一声不屑冷笑。白痴，等着摔个大马趴吧。
他举起他的量子炮，再度瞄准那个黑影，想要让它本就糟糕的处境雪上加霜。
量子炮从炮□□出，笔直地朝着安德烈预判的对手的落点射去。
然而就在漆黑的“尼克斯”即将砸在地面之时，一条长长的钩锁从它的背后射出，利剑一般擦过距离它不远处一座废墟破破烂烂的围栏。
随着李莱茵握住拉杆的手轻微移动，钩锁在刚越过围栏后就停住了。因为最前端钩子的重力和李莱茵卓越的操作技巧，钩子绕着那道栏杆缠了四五圈。
“尼克斯”凭借这股拉力摆脱了直接坠地的惨剧。后脚跟在地面上擦行，冒出一片四溅的火花。
即使在这样高速样高速运动的状态下，李莱茵依旧不忘初心。她注意到为了朝自己射击，“伊阿宋”正面对自己。
他的核心反应炉再次暴露在超级火箭导弹的射程范围以内。
于是在悄然见“尼克斯”又一次把它的火箭炮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直注意着她的安德烈·伊桑又怎么可能会错过她的小动作。但他还是因为“尼克斯”这个举动感到巨大的怀疑。
且不谈手控机甲如何在这样超高速运动的情况下，驾驶员如何一边保持平衡，一边操作机甲单手从背后抽出火箭筒这一惊人的神操作究竟是如何完成的。
是的，他并不想纠结这个能不能完成。虽然开着精神力机甲的他却无法找到，但“尼克斯”确确实实做到了。
单就在这种超高速运动中瞄不瞄得准都要打个问号。
安德烈情感上不想认为“尼克斯”可以做到，但见识过“尼克斯”一系列操作后，理论上又似乎可以证明“尼克斯”真的有可能做到。
妈的。现在开“尼克斯”的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他一边这样想，一边打算作出防御的姿态，打算把自己的核心反应炉再次隐藏起来。
理想总是很美好，现实却总是很骨感。安德烈打算得挺不错的，但一直藏身在西北方向建筑的盖尔·让上尉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她朝着她的小队和头顶蓄势待发的飞艇队打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