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偶遇
“兄台,您验收一下。”沈之藜掀开轿门,自信满满地将画递了出去。
“这么快?你若是糊弄了事,后果。。。”
“眼见为实,您一看便知。”外出时间紧迫,沈之藜也不敢多耽误,只想拿钱走人。心里又止不住好奇,偷偷观察着男人的神态,举止间又不像是玟小姐的爱慕者。
男人接过画纸反复端详,将画纸同记忆中的玟小姐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惊讶道:“你究竟师从何人?这技法见所未见,甚至超越了许多宫中画师。”
“实不相瞒,这是我自创的细腻写实画风。兄台,您觉得如何?以后要有需。。。”正想继续拉拢潜在客户的沈之藜,无意间瞥见男人脚上的官靴,欲言又止,慌忙改了口:“望您满意就好。”
此人是朝廷中人!男人出手大方,不论是穿着还是所乘的马车,一看就是来头不小。沈之藜一开始误将对人认作是有钱的商人,忽略了对方有可能是有权势的人家。按理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自是不会缺少画师才对,那又为何会在市井中找到她呢?这人究竟是谁派来的?难道是她哪里暴露了?
可男人行事隐秘的样子,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像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公子心悦玟小姐,又不敢声张,只得偷偷行事。那她要不要从中作梗呢,毕竟玟小姐是池王的青梅竹马,怎可让别人抢了去。
男人的出现也给沈之藜敲响了警钟,多半是她过于急功近利,行事过分张扬,这才几日便招揽到朝廷中人来光顾,这样下去暴露是早晚的事。看来回去以后,一切要从长计议。
“你倒是有些真本事。一百两,你拿好。”男人难得的和气了些,态度也和颜悦色了起来。以往这破差事丞相府中没人愿意接,因为每一次带着画像回去,都免不了被大公子责罚。玟将军的女儿岂是寻常人想见就能见的,即使见到了,画个人像画没个两三个时辰很难完成,更别说匆匆一瞥,换作任何人来也无法能完成。今日这份苦差事交给他,本是件倒霉的事情,没想到却遇到了一个有真本事的人,所以福祸真是一瞬间的事。
“谢谢关照,没什么我就先离开了。”沈之藜小心翼翼地收下钱袋,低下头仔细数来数起,开始扮演市井小民的形象。
“慢着,我一会儿回去交差,主子若是满意,以后好处自是少不了你的。看着你的穿着打扮也不似穷人家的孩子,为何年纪轻轻便为生计奔波?”男人顺利完成任务,连看向怯懦的沈之藜都顺眼了许多。
闻言,沈之藜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只能说纯属无奈。”
“哦?别是哪个大户人家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吧?”男人端详了眼前人片刻,从衣着到长相,和他一双白得刺眼,养尊处优的双手,哪里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对眼前人突然有了兴趣。
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沈之藜赶忙垮下肩膀,如诉如泣道:“大哥,您有所不知。幼时的我还算得上锦衣玉食,奈何我那狠心的爹抛妻弃子,有了新人便将身无分文的家母与我赶了来。家母忧郁成疾,身患重病。而我两手空空,只会画些小画。于是便到集市上摆摊,以卖画为生。”这些时日练就的说谎技能,日渐成熟,沈之藜编起故事来也是得心应手。
男人闻言一声叹息,再开口时,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生硬,“你是回集市还是哪里?”
“您在下个街口将我放下即可,我顺路去添置些颜料。”
“坐好。”
沈之藜在路口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容宝斋,确认了男人没有跟来,且对她没有产生怀疑,这才放心的在里面闲逛了起来。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每买一件商品的价格都让她肉疼不已,挑挑拣拣了半天,颜料价格颇高,质量还比不上从王府偷拿出来的。想来王府的颜料都是上乘货,难怪她画起来得心应手,只是色彩不够丰富,日后若是有空闲时间,她可以自行提炼一些。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结完账的沈之藜,一脸苦兮兮地往外走。
一辆马车停至眼前,紧接着轮椅转动的声音。
“王爷您慢些,其实您毋需下车,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们就行了。咦?那不是王爷的小书童吗?老大你看看是不是啊?”小将士跟随将军陪同池王外出,别提有多紧张了,关键是池王一路上一言不发,戴着面具紧抿着嘴唇,不用仔细瞧都知道池王心情欠佳。
沈之藜闻言抬起头,意外地看到多日未见的池王和一脸蠢样的杜云壑,还有个疑惑不已的小将士。她条件反射地转身想走,双腿像灌了铅似地沉重,生生落了根。
“臣,拜见。”杜云壑看见恩人眼前一亮,情绪激动滴几步上前欲要躬身。
“这里人有点多,还请低调些。”沈之藜赶忙制止,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容。绕过杜将军,站到池王面前鼓起勇气开口,“真巧哦。”一抬眼便撞进一双冷漠的眼眸中,乖乖闭了嘴。
“是是是,恩人,你们夫妻感情真好。”杜云壑憨憨地傻笑起来,作为二十有六的好男人,一直在外打战未能成家,面对王爷和王妃的真挚情感,他羡慕不已。
然而被称赞感情好的夫妻二人全程没有交流,一个眼神也没有,沈之藜隐隐感受到池王的怒气,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老大?”小将士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道。
“打道回府。”一直未出声的池王,终于开口,驱着轮椅又回到了车上,期间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沈之藜。
“您请上车。”迟钝的杜云壑愣是没瞧出池王夫妇二人间的微妙,欲接过池王妃手里的包裹,迟迟未见对方有动作,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了,我还有别的东西要买。”余光中池王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久久未得到池王的回应,沈之藜后退了一步,做起了缩头乌龟。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三个时辰以内赶回家,沈之藜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依旧选择从暗道回府,径直走到石室,加上今日赚得的一百多两,她就能赎回玉如意了。只是敲了半天门,也未得到回应。
“兄台?在吗?我来还钱来了。”
“你在吗?你若是不方便开门,我就将钱放在门口了。”暗道內空气有些潮湿,沈之藜依靠在石门上,细细分辨着。
“你赚够钱了?”低沉的声音从身后的石室中传来,闷闷地。
“你在呀,我们聊一会儿呗,在王府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黑暗中沈之藜顿感疲惫,身体顺着石门滑下,蹲坐在地上。
“你每日只出去三个时辰,哪里挣来的钱?”
“你知道城南的集市吧,从王府往返那里需要花费一个时辰,剩下的两个时辰,我每天会为抓紧时间为两位顾客服务,多了不接待。”沈之藜有气无力道。
“服务?”
“嗯,七天无理由退货听过吗?我的服务算得上一流。今日还提供了个□□,一百两刚到手。那个客人似乎很满意,说以后还会找我。”
“以后不许再出去。”
“你怎可言而无信!我又不是贪财,我只是赎回玉如意之后,将那五百两还给王爷。”
“王府不少你那点银子,你既然有难处为何不去求助王爷?”
“王爷有什么义务帮我,我不过是个外人罢了。”一提到池王,沈之藜没来由地一阵低落,想起今天见到的玟小姐,脑海中不自觉地出现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画面,轻声道:“我始终要离开这里,不想欠太多人情。”
“从今天才是非必要不准出门!”男人莫名的怒气冲破石门向沈之藜袭来,带着寒意。
“你还好意思冲我发火!如果不是你勒索我,我需要每天鬼鬼祟祟的到处奔波?我不管你说了不算,我已经答应了煎饼铺的大爷要帮他忙,我这样一走了之,很不负责。”
“煎饼的大爷?你每天到底在忙什么?”
“钱我放在门口,我先走了。”沈之藜长吁一口气,没了交谈的兴致,抬腿想要离开。在一片寂静中,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地面滚动的声音,说不出的熟悉。一阵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着鼻息之间,她突然想起这个香味在哪里闻到过,好像是池王身上的香气,石室中人究竟和池王什么关系呢?
等了半响,石门并没有从里边被推开,石室里面也再也没有声响传出,沈之藜只得磨磨蹭蹭地走了寝殿。不出所料,池王早早等在寝殿,一副好整以暇地模样。
“你很喜欢男装?”
“抱歉,没打招呼就外出。”沈之藜神情恹恹,心里乱糟糟,低垂着脑袋坐到桌前。
“这是你的优点?每次认错都很快,但就是不改。”
听着对方的嘲讽,沈之藜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换做以往定会笑脸相迎糊弄过去,可今天她突然很想出言反驳,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有人规定我不可以出门吗?我不记得您有说过。”
“所以呢?穿着男装到处张扬?”池王目光幽深,紧抿着嘴角,语气里满是讽刺。
“那我能怎么办?王府的下人们神出鬼没,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只能自己去买需要的东西。”谁想待在这个破地方,要是能回去她一秒都待不下去!
“就为了买颜料这么大费周章?王府没有?”
气氛降到冰袋点,不服气攻占了心虚,沈之藜也不知哪里得来的理直气壮。
“王府的颜料是好,我只是在找一些没有的颜色,我有错吗?”
“强词夺理。”池王毫不客气地出声打断,随后闭上了眼睛,做出了拒绝交谈的姿势。
“您若是对我不满意大可休了我,然后明媒正娶您的青梅竹马!”沈之藜越想越气,越想越理直气壮,气鼓鼓地背对着池王,两人一左一右,谁也不理谁。
池王第一次见到沈之藜发脾气的样子,口无遮拦,甚至有些无理取闹。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雨绵绵,丝丝缕缕无声落下,就像沈之藜的心情,有苦说不出。她也很倒霉好吗!自嫁入王府就没好事,在自己家里也会被神秘人勒索,虽然她有秘密是她不对,但是身为一家之主的池王却任一个陌生人在家里任意妄为,他就没有错了吗!
都说春雨贵如油,阳春三月下了一下午的雨,即使天色渐晚,雨也未有停止的意思。沈之藜看着窗外正发愁,盼着明天是个大晴天,奈何晴天没等来,却再一次等来了来自大公主府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