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止是余奥一个名字。
还有另一个:郝芝雯。
两个名字的中间……还有一个爱心。
在沸腾的人群中,姜半月一行五人的静默格格不入。
片刻后。
兰婧:“是我想的那个余奥吗?”
李子丰:“余老板?”
成松柏:“是我想的那个余老板吗?”
姜半月:“全中国叫余奥的没有一万,也得有几千。”
周淡然压轴:“郝芝雯,我知道她。”
如此一来,夜空中的“余奥”,就是他们众所周知的余奥。
兰婧一如既往的八卦:“什么人?”
周淡然当年听说过这个名字:“算是……和他门当户对的人吧?”
姜半月打了激灵。
“不是,”周淡然给姜半月吃下一颗定心丸,“不是他们。”
不是阿关一伙人。
周淡然当年听阿关一伙人提到郝芝雯,都是说郝芝雯拽个屁、别落在他们手里、总有一天教训教训她,诸如此类。既然是对立面,阿关是坏人,郝芝雯自然是好人。
李子丰指着夜空中的两个名字:“所以是余老板,哈特(heart),郝老板。”
成松柏总结:“真浪漫。”
兰婧补充:“有钱人的浪漫。”
散发铜臭味。
兰婧和余奥之间无冤无仇,她只是以姜半月为重。不管姜半月和余奥之间有什么冤,什么仇,她向着姜半月。
“走吧。”姜半月再一次带头往外挤。
熟络一晚上,一行五人从中央广场往游乐园门口走,不再是男生和男生走,女生和女生走。成松柏走到了周淡然身边:“你是化妆师?”
李子丰走到了兰婧身边:“咱俩就个伴。”
兰婧不解。
李子丰偷偷指了一下姜半月:“我才被她拒绝了,一个人走也太凄凉了。”
“她一个人走就不凄凉?”
“她不,她神清气爽。”
的确,姜半月是会独处的人。
周淡然和成松柏走在前面。
兰婧和李子丰走在后面。
姜半月一个人被夹在中间,围巾和手套戴得严严实实,闻着不知道从哪飘来的薯塔的香气,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怡然自得。
这时,她收到余奥的微信:「来我家。」
姜半月:「?」
余奥:「帮我送份文件。」
姜半月:「现在?罗秘书呢?司机呢?我帮你叫个跑腿?」
四个问题,余奥只回答了第一个:「现在。」
姜半月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作为老板,一个男老板让一个女员工大晚上的去家里,合理吗?作为朋友,强人所难,合情吗?哪一种说法都不合情合理。
来到游乐园门口,一行五人解散。
没人觉得今晚灯光秀的“彩蛋”对姜半月造成了影响。这其中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没有对姜半月造成影响,另一种是姜半月深藏不露。
走到福临路路口,姜半月再次收到余奥的微信:「或者,厨房见?」
什么厨房?
显然,不是位于翠麓苑的余奥家的寸土寸金的厨房。
显然,是位于大鑫建设家属区几户平房公用的一扇门不上锁还透风的厨房。
好一个无理取闹……
姜半月:「今天凌晨不是才见过?」
她不惯着他。他忘了他今天凌晨来找她,铩羽而归。她就提醒提醒他:别再鸡蛋碰石头。
余奥:「你言而无信。」
今天凌晨,他们有约定,就当他没去过,就当他们没有把不该讲清楚的道理讲清楚,没有躺不该躺的地板。
姜半月:「我只是随机应变。」
余奥铁了心:「来我家,还是厨房见,你选。你不选,我选。」
姜半月不再纠纠缠缠:「我去你家。」
是屈服于余奥的无理取闹吗?未必。她更像是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要,我就送你一程……
来到翠麓苑的大门,姜半月稳了稳脚步,有一种要将这里夷为平地的错觉。
余奥和门卫说过了有访客,姜半月畅行无阻。
十五楼。
姜半月下了电梯,左边一户,右边一户,倒是不用二选一,因为余奥就站在电梯门外等她。看他规规整整地穿着灰色羊绒大衣和褐色西装裤,姜半月问他:“你也才回来?”
“对对对……”她自言自语。
刚刚,余奥和郝芝雯两个“当事人”都在游乐园才对。夜空中稍纵即逝却永恒的一幕,是要留在两个“当事人”的脑海中的,路人是其次。
余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姜半月让余奥自己说。
“微信群。”
姜半月掏出手机:“什么微信群?”
余奥按住姜半月的手。
姜半月只要一抬眼:“放开。”
余奥收了手。
名叫“维康厚姆”的微信群,有姜半月、成松柏,和崔秋三个自己人,外加一个罗方正。成松柏拍了“余奥哈特郝芝雯”的照片,发在了群里。姜半月把所有的群都设置了免打扰,有事的话,别人会艾特她。直到这会儿,她才看到成松柏拍的照片,看到崔秋一连串类似于百年好合的祝福语。
罗方正没冒泡。
但一定是罗方正给余奥通风报信。
姜半月收了手机。
余奥问姜半月:“你……才看到?”
“微信群是才看到,但我在现场。”
余奥眉间有微微的震颤。
“你和郝芝雯小姐也在现场吧?”姜半月心平气和,“人太多了,没碰上也正常。”
“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和我之间,至少有一个人不正常。”
姜半月累了,走走停停一晚上,双腿灌了铅似的:“你让我来你家,是让我来楼道里罚站?”
密码锁。
余奥当着姜半月的面输入密码。姜半月没想看,没想说万一有一天他家失窃了,她还有嫌疑,但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等她回避时,已经晚了,她已经看到了他输入的六位密码中的前四位。
是她出生的年月。
他用她的生日做密码。
姜半月不会认为余奥用郝芝雯的生日做密码,不会认为她和郝芝雯“恰好”恰好同年同月生。
她直截了当:“你手机的密码不会也是我的生日吧?”
余奥没说话。
玄关处只摆放了一双男士拖鞋。鞋柜里,另一双男士拖鞋是罗方正偶尔来,会穿一穿。余奥蹲下身,把他的摆放在姜半月脚前:“我的,介意吗?”
姜半月站定:“那有个问题,就不能等坐下再慢慢问了。”
“你问。”
“你和郝芝雯小姐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我不介意穿你的拖鞋,但每个女孩子都介意自己的男朋友把拖鞋给另一个女孩子穿。”
余奥只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姜半月换上了余奥的拖鞋,她三十五码的脚穿他四十四码的鞋太大了,踢踢踏踏往里走。
削弱了她的气势……
客厅大得不像话,一张黑色真皮沙发姜半月觉得自己能躺上去打滚了,摆在这个客厅里却像一根浮木。这就是余奥。要么住花园洋房,住大得不像话的公寓,要么住有狗尿味的半地下室,总之,就不能做个凡夫俗子。
姜半月在沙发的一头坐下,摘了手套,往茶几上放,但一双眼睛还在环视,手套从茶几的边缘滑到地毯上。
余奥拾了姜半月的手套,没放,拿在手里,坐在大理石茶几上,和姜半月面对面。
两个人的膝盖都要收着才能不碰到。
姜半月好言好语:“说吧。”
她或许是来杀他个片甲不留的,但不是来吵架的。吵架永远是下下策。
“我不想你误会。”
“误会你和郝芝雯小姐的关系?”
余奥默认。
“你要不说,我还真误会了。不光是我,成松柏不也误会了吗?现场乌央乌央的人都误会了。”
余奥的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姜半月的手套:“我事先并不知道。”
“是她给你的惊喜?”
余奥起身:“喝什么?”
“你这里只有水吧?”
被姜半月说中了……
就像姜半月知道余奥只喝水一样,余奥也知道姜半月不爱喝没滋没味的水:“我去买。”
姜半月起身:“你可以去给我买喝的,不可以自己送文件?”
她用他找的烂借口揶揄他,再一笑置之:“你消除了我的误会,时间也不早了,我可不可以走了?”
余奥把姜半月的手套藏到了背后。
可惜了这么无边无际的客厅,二人挤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空隙。
姜半月还在按兵不动:“你还想干嘛?”
“我想吵架。”
看看,这人只会下下策……
“你不会以为一双手套能留住我吧?”姜半月要走,“九块九包邮。”
余奥右手“绑架”着手套,左手摁在姜半月肩头,把她摁回沙发上,没收手,弯着腰:“不吵架,就别想走。”他压制着她,可能是十年磨一剑磨出来了,也可能是又一次鸡蛋碰石头。
沙发太宽大,姜半月向后蹭了蹭,依在靠背上:“吵架也得有个主题吧?”
余奥挑明:“我今天凌晨还去找你,还在和你身体力行地商讨能不能让你咬一口的问题,今天晚上就和别人在夜空中心连心,你觉得像话吗?”
姜半月垂眸,想了想,再抬眼:“真想吵架?”
“真想。”
“不像话!”姜半月一把揪住余奥的衣领:“太不像话了!我不久前说要跟你做不一般的朋友,你不答应。你说你做不到一边跟我拉小手,一边和别人发展感情。我还当你多专一,多有原则的人呢!结果呢?”
余奥被姜半月这一揪,手不得不离开了她的肩头,撑在沙发靠背上。他帮她搭话:“结果呢?”
“结果你今天凌晨岂止和我拉小手?你把厨房地都擦了!你和别人的感情也不用发展,你一步到位,你官宣了。好大的排场,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这会儿半个容市都知道了。成松柏说浪漫,崔秋说百年好合,罗秘书说什么了?罗秘书就是我们群里的卧底,除了跟你告密,还说什么了?我是群主,我这就把他踢了!”姜半月松开了余奥的衣领,要拿手机。
余奥用不着“绑架”姜半月的手套了,搁回茶几上,把右手腾出来,不让姜半月拿手机:“我说了,不是官宣。”
“就算你事先并不知道,就算是她给你的惊喜,你们的关系也得到了这一步,只差一层窗户纸,她才能捅吧?”姜半月滔滔不绝,“余奥,你活到二十七岁,心仪你的女孩子能凑齐百家姓了,有谁能来这一出?就只有她郝芝雯!她郝芝雯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