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帝景辰的婚约
宫廷之外，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在路上飞驰。
“吁！”
随着马缰一勒，两匹千里玉狮子马听令而止，马车稳稳停在了宫门外。
黑玉石所做的车身，金帘自上垂下，虽不似皇帝的马车那般金碧辉煌，却也抵挡不住那自内而外散发出的矜贵与清冷之气。
“王爷，到了。”夜天坐在车前微微侧头，朝帐内传报了一声。
下一秒，一只节骨分明的手从车内伸出，轻轻撩开了金帘。
门口的侍卫见着一袭金纹玄袍的帝景辰，各个都不敢乱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迎着辰王府的人进了宫门。
皇宫不愧是皇宫，即便是将要入秋的时节，花儿也依旧艳丽。
可惜花儿再艳，却也能被这宫中的四面红墙围得喘不过气，有道是“红墙白瓦深似怨，勾心斗角困其间”。
兜兜转转间，帝景辰已是绕到了藏书阁门口，他微微侧头示意夜天退下，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屋内，烟香缭绕，帝云龙正坐主位，他微眯着眼，享受着那浓郁的檀香。
显然，帝云龙丝毫没有要接待帝景辰的意思。
帝景辰缓缓走前，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坐在那儿的帝云龙，倒也不怒，反而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的客座上，轻轻倒茶，竟是自饮起来。
一时间，藏书阁中，一位痴迷沉香，一位悠闲饮茶，这画面落在他人眼里，也自成了一幅安宁画卷。
奈何，当事的二人都是聪明人，也唯有二人心知肚明，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既无硝烟，也无唇枪舌剑的厉战罢了。
帝景辰单手缓缓转动着茶杯，嘴角不禁酿出一抹冷笑，既然帝云龙不急，他帝景辰更不会急。
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帝云龙到底是装不下去了，他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睑的便是帝景辰那张清闲的俊脸。
帝云龙心中气结，见天子不行礼，还能反客为主我行我素，这种事，朝堂之上怕是也就辰王一人能做得出来。
但是再恨，帝云龙却也奈何不了帝景辰，因为在帝景辰当年刚回宫封王时，帝云龙便是发下话了。
“都是自家人，皇弟何须多礼？”
这种明人眼里就能看出来的客套话，怕是没有几个人会不懂，但帝景辰就偏偏要做那暗眼人。
当下，帝景辰便说了句让帝云龙想起来就欲吐血的话。
“既然如此，臣弟也不好拂了皇兄的意，自此便不再多礼了。”
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上上下下千万子民在那儿看着封王大典，他帝云龙能说什么？
许，那明摆着是吃了帝景辰的亏；不许，那天子的话向来是一言九鼎，他堂堂白虎城皇帝，难道要给众人落下个斤斤计较，食言无信的把柄？
于是，他这亏不吃也得吃了。说起来，帝景辰还真真是“顺”他意得很，自那以后，还真就不行礼了。
帝云龙每次见着帝景辰得了便宜还一幅理所应当，云淡风轻的样，他都恨得牙直痒痒，可惜帝景辰实力在那儿，他还不敢直接撕破脸。
不过，给帝景辰找些不痛快，帝云龙还是做得出来的。
帝云龙双眼迷离，微微启身，故作惊讶地望着帝景辰。
“皇弟已经来了？怎么都不叫醒朕？”
他借力站起，拂了拂微有些褶皱的龙袍，堆满了一脸的笑意。
帝景辰不紧不慢地泯了口茶，抬眸看了一眼帝云龙，又低头喝起茶来。对于帝云龙的虚伪笑容他早已是看惯了。
他轻轻转了转茶杯，只是面无表情地答了声“嗯”
帝云龙看着他一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不禁脸色微僵，不过想起一会儿要说的事，帝云龙还是放端了他的那张笑脸。
他转身绕过客座，撩开一旁的珠帘，低身探了进去，缓步走近书桌，执起架上的毛笔，轻轻蘸了蘸磨好的研墨，一手压着桌上的宣纸，提笔落下。
“阿辰回来多久了？”说完他顿了顿似是在回忆，“朕若没记错，今年一过便要有五年了吧。”
五年？大概是了吧。
帝景辰眼眸微垂，修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阴晦。
回宫那年他十七岁，一身玄衣，策马奔驰，穿过大街小巷，他帝景辰高调回归。
不是他生来高傲，定要选用这种方式回来，只是当年的他尚且羽翼未满，倘若不这样，别说是王位，只怕是都见不到今日的阳光了。
帝景辰没有说话。
“到底还是先皇疼你，走之前还记得给你留下一纸婚书。”帝云龙似是无奈地一笑，“这佳人可是挑给你了。”
帝景辰抬头，透过珠帘看向正在题字的帝云龙，眸中一暗，果然，这才是帝云龙真正今日找他来的目的。
“冠礼已行，阿辰也是时候该成家了。”说着帝云龙眉头一挑，“朕，可是等着抱侄子呢。”
帝云龙意味深长地看了帝景辰一眼，心情格外愉悦，这纸婚书在帝景辰刚回宫时可就昭告天下了，五年前的帝景辰自是没有能力反抗的，而如今帝景辰即便再厉害，木已成舟，他又能如何？
从来都是帝云龙拿帝景辰没有办法，而如今终于能板过一局，帝云龙能不高兴吗？
“这墨家可是白虎城四大家族之一，当初可是有开国之功的，听人说墨夫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想来她的女儿光是容貌上不会差吧。”
帝云龙笑着，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然后起身欣赏着自己的字，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日午时，朕便为阿辰开场晚宴，请来宫中众人，宣告婚事如何？”
帝云龙放下笔，绕过书桌走到帝景辰跟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帝景辰的脸色，可当他发现，帝景辰依旧面无表情，云淡风轻时，不禁有些气恼。
“一切皇兄做主便可。”帝景辰放下酒杯，拂袍起身，他微微点头。
“既无事，臣弟便先告退了。”说着他也不等帝云龙同意，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转眼之间，黑衣凛凛而过，消失在门前。
帝云龙眯着眼，望着帝景辰离去的背影，表情渐渐狰狞起来。
呵，帝景辰，待明日下旨，朕看你还能装多久！
门外凉风拂过，吹起了书桌上压着的宣纸，白色的宣纸上，墨色挥洒，上头呈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墨瑾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