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时知远盯着殷元昭的嘴唇,有些出神,鬼使神差地弯下了腰。
就在他越凑越近的时候,殷元昭无意识的一声嘤咛让他猛然惊醒。
看着眼前人近在咫尺的昳丽面容,时知远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他捂住了心口猛地起身,动静惊扰了怀中熟睡的人。
殷元昭烧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身旁的热源,下意识地伸手环抱住时知远的腰,惊得时知远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确定殷元昭睡着了,他才轻轻环抱住殷元昭的身体。
过了一-夜,也许是常年习武身体好。昨日还浑身滚烫的殷元昭已经退烧了,除了沙哑的嗓子全然不像是高烧过一场的人。
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中,下意识将人给推醒了。
时知远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看上去心情不错,清梦被扰也没有露-出半分不虞,反而笑盈盈地跟她解释来龙去脉。
殷元昭起身,觉得有些感激又有些抱歉,主动让人接着休息,她去外面探探路。
“无碍,我与你一同去,免得找到路了,你还要回来寻我,如今时间宝贵,没了你这个主心骨,还不知道他们水患治得怎么样了呢。”
殷元昭有些歉疚和担忧:“你昨日又是救我,又是照顾我,如此费心费神,真的不需要再多休息一会儿吗?”
“我行兵打仗,多累没有过?更何况照顾你更称不上是费心费神。我们趁着天色好启程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看出殷元昭眼神中依然存着歉意和感激,时知远忍俊不禁,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殷元昭的头,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殷元昭有些恍神,除了哥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揉过她的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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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两人在荒郊野岭寻路,那头萧正诚在暗地里搞鬼,阻碍众人寻找殷元昭和时知远。
唐修竹要急疯了,这趟治水害的最受宠的三皇子下落不明,别说乌纱帽,脑袋都可能不保。
他按着萧正诚提供的今日风向和流速推算出三皇子可能流落的地点,但搜寻了一天一-夜还是不知所获。由于天色太晚,众人露宿荒村,掏了几锭银子让村民安排了个住处。
晚上开会确定明日的寻找方向时,萧正诚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给出的却都是假消息,带在路上的又都是心腹,自然无人拆穿他。唐修竹一行人又都是从京城来,当地的详细情况自是不知。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萧正诚给的假消息中,两伙人越行越远。
开完会各自回房,萧正诚刚洗漱完就见窗户被人戳了个洞,递进来一张纸条,他急忙拆开来看,上面赫然写着:“速将三皇子溺毙之事传回朝,不日二皇子莅临。事急从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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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京城,殷元许看着加急从禹南送来的消息,露-出得意之色:“殷元昭,你再厉害有什么用?不还是给我做嫁衣裳?要怪就怪你怕水还敢往水边走,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也别怪皇兄不顾手足之情。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听到殷元许的咳嗽声,贾听澜急忙敲门进了书房,将汤药置于一旁,为夫君拍起了背。
“要不要叫太医?”女子的眼中满是担忧。
“无碍。”殷元许止住了咳嗽,大手将女子的手一包,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接着道:“过段时间,我要出趟远门,你一个人若是觉得无趣了就找你的姐妹们叙叙旧。”
“你身子骨不好,去哪儿呢?我不放心。”
“听澜,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好吗?”殷元许有些皮笑肉不笑,在美人唇上落下了一吻,道:“早些睡吧。”
贾听澜知道自己越界了,转了话头:“夫君不与听澜一同回房吗?听澜有些想夫君了。”说着,做足了女儿家媚态。
殷元许也有些心猿意马,过些日子要去禹南,山长水远,不知要多久才能相见。便道:“我还有事,若不在书房?”说着便将美人一把抱起往书房里屋走。
贾听澜面上露-出红晕,还不忘提醒:“药!”
殷元许一把将药饮尽,抱着人便压-在了书桌上。
烛火摇曳,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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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元昭和时知远两人向着太阳的方向走了很久才出了丛林,才发现他们被水流冲到了文西一带。
两人先找了家客栈填饱肚子。
刚坐下便听到旁边的食客在谈论水患和他们失踪的事。
“你们知不知道,朝廷派人去禹南治水了!”
“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现在才知道。我还知道,领队的可是前段时间立下赫赫战功的三皇子。”
当面听到旁人吹捧,饶是殷元昭这般不在乎旁人目光的人,都觉得有些羞赫,特别是身旁还坐着个熟识的人。
时知远笑容有些揶揄,但也没有开口调笑她。
旁边的人还在接着说道:“重点不是这个,我在禹南有熟人,他告诉我,三皇子前天刚到,昨天就失踪了!”
“真的假的?我表姑也是禹南人,这种大事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我小叔是禹南县衙当差的,这还能有假?昨日他亲眼看见的,就留情河那儿,一个浪打下来,三皇子和时将军人就没了,怕不是人没了。”说到这,几个讨论的人也压低了嗓子,或许是怕被旁人听到了,给他们定个诅咒皇室的罪。
但殷元昭和时知远都是练家子,听力也比常人好。即便是几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讨论,他们也将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对视了一下,神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许是怕隔墙有耳,两人当场赶忙吃了些餐食便打算离开的路上讨论。
结果两人前脚刚出门,后脚便被店家拦下了。
起初店家见他们身上的衣料看上去价值不菲,猜测他们非富即贵,带着一副谄媚的笑道:“两位客官,是不是忘了给钱呢?一共是一两银子。”
因为平日里出门都是下人或者随从给的银子,两人便没记起给钱一事。谁知在身上一掏后,两人都傻眼了。
两个从来不缺钱花的人第一次因为钱而陷入被动。
殷元昭先声夺人:“一般出门都是小六子帮我付钱的。我记得在边关的时候,你好像会随身带些碎银子?”
时知远翻遍全身,无奈道:“好像掉水里了。”最后从袖中掏出一张被水泡得皱皱巴巴的纸状物向掌柜问道:“这样的银票……能用吗?”
店家接过纸张瞪大了双眼:“公子,你们别是在逗我吧。我们也是小本生意,这银票就算我们认,也怕钱庄不认啊。”
殷元昭无奈了,解下腰间戴着的玉递给掌柜,道:“这块玉够抵饭钱了吧?劳烦掌柜的给我们找十两银子。”
掌柜看着玉有些犹豫不决。虽然这玉看上去晶莹剔透,一打眼就是块好玉,但谁知道这玉是真是假,他也不是行家。若只是但抵饭钱也就罢了,但若要换十两银子,这玉若有什么问题,他可真担不起。
掌柜反手将玉送了回来:“客官,恕在下没那么好的眼力见,看不出这玉的价值。客官若是没带钱,烦请派家里人来送银两。本店是小本生意,烦请两位客官见谅。”
看出掌柜眼里的犹豫,时知远也能理解,接过了玉道:“那您这可有人能送信到禹南?我书信一封让人送钱过来。如今天色已晚,想顺便借您店歇脚,房钱也让人一道送来,这样如何?”
掌柜有些犹豫,这两人一副公子哥做派,却身无分文。一路从禹南到文西,虽说路途不算太远,但也要半天的脚程,居然一点银子都不带,实在可疑。但这身衣服和这块玉,看起来都是上等的,他在文西开了这么久的店,富家公子也见过不少,这两人的仪态举止看上去比县令家的公子还要贵气,十之八-九是贵客。何不先让他们在店里住着等人送银两来,既不怕人逃单,若这两人真是骗子,扣留下来当长工还债也算是个办法。
思量好后,掌柜又笑得一脸谄媚:“那就依这位公子说的好了。”
“那烦请掌柜开两间上房,再送两桶洗澡水上去。”
“这……”掌柜脸上还是那副笑,“实在抱歉,店内只剩一间上房了,请两位公子挤一挤,本店的床大,您二位挤一晚上应该不成问题。”
掌柜心里算盘打得响——一间上房,既让贵客感觉到我的重视,若真是骗子,损失也比两间房小多了。
殷元昭听了,马上就拒绝:“中房或者下房也行,我们要两间房。”
“抱歉客官,本店就剩一间客房了。”
笑话,当然能少亏一点是一点。掌柜心里算盘打得震天响。
见殷元昭还是面露犹豫,时知远解围道:“元昭若不愿与人同住,晚上我在大堂歇息就行。”
殷元昭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妥协了:“也罢,不过我沐浴时习惯一个人,你得在等会儿。”
时知远心里有些嘀咕,一般的达官贵人沐浴时都有好几个人伺-候,他原以为殷元昭也是被人伺-候惯的,只不过是先前大漠餐风宿露条件有限才没让人伺-候,如今一听,竟是他的习惯,实在是不寻常。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时知远面上也没露什么端倪,还是端着一副笑脸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