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先生和少女
第十五章
清早上，天还蒙蒙亮，路上只能看见零星几个学生。
经过学校的公告栏，有人目光无意间瞥过公告栏的窗口，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惊讶地停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的人流量越来越大，许多人围在公告栏前看热闹。
因为这条路是商学院学生从宿舍到教学楼的必经之路，相对于其他学院，围在这附近看热闹的也大多是本院的学生，相互间不说认识也至少是混了个面熟的。
见好几个本院的同学都围在前面议论着什么，越发多的人吸引过来想要问问出了什么事。
苏喜本来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拥挤的人群就打算绕开这些人去自习，却发现经过时那些人相互间提示般地推搡着又是朝着她这边使着眼色。
“是不是她啊？”
“不知道，看上去有点像。”
“真倒霉，不知道惹了什么人被挂到这上面……”
“这上面不是她男朋友吧，我见过她男朋友，不长这样……”
不时有人交头接耳地和附近相熟的人交换着情报，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她，在对上她的眼神后又躲闪开。
她的心里沉了沉。
径直走向人群围着的地方。
旁边的人还未等她走近，就纷纷避让开，像是怕沾上脏东西。
她没在意他们的态度，一步步地走近公告栏。
仰着头，她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几乎是一瞬间，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了个彻底，从头凉到了脚。
照片上一男一女在接吻。
她和陆叙。
女孩脸上满是醉意，拽着男人的衣服仰头吻他。
夜色下的这一幕暧昧得叫人没办法不心生猜忌。
有不少和她同班的学生也在边上观察着她，像是要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孙潇雨拉了拉身边的人，“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劈腿了还和没事人一样。”
“小雨，别说了。”白安璐脸上显出为难和尴尬，低声地说道，“可能是个误会，苏喜不是这样的人。”
听白安璐越是这样劝，孙潇雨反而越是来劲，恨不得立时扒开苏喜的这层假面，“什么不是这样的人，我看她就是这种人，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哪里像个学生。”
“你别替她说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安璐你就是把人想得太好了。”孙潇雨不屑地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站在公告栏前的人，“大学里，你都想象不到能碰见什么恶心的事。”
她说着，有意无意地抬高了音量，“说不定啊，她就是被人包养了，这种事也不是没听说过。”
“某些人啊，就是仗着自己……”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过来。
她几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马上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意。
孙潇雨要气疯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自己口中不要脸的女生当场扇了一巴掌，这叫她觉得尤其的羞辱。
捂着被打红的脸，她立刻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在同时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咬牙，抬头瞪着罪魁祸首，“你有毛病吧无缘无故打人。”
“自己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情还要朝别人动手。”
苏喜冷着脸看她，就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
听完她的话，苏喜挑了挑眉，嗤笑了一声。
“我怕你脑子里进的水太多了影响智商，所以让你现在清醒点别到处胡言乱语满嘴喷粪。”
“你才满嘴喷粪，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苏喜冷眼瞧她脸上的羞愤，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你亲眼看见我被包养了？还是你守在房门外面听到我和别人的动静了？”
周围的男生听到后半句都是心照不宣地发出笑声，而这声音也叫孙潇雨越发难堪。
“我没有，但……”她愤愤地要往下说。
苏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厉声说道，“既然没有就给我闭嘴，别以为长了张嘴有多了不起。你再敢多说一句没有根据的话我就敢接着打你。”
孙潇雨捂着脸，被她的眼神吓住，有些瑟缩地退后。原本要说的反驳的话也因为感受到脸上的痛意而没敢再说出口。
围观的人也在她冰冷的目光中稍微散开了些，有孙潇雨的例子在前，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纷纷静默了下来。
只是心里头怎么想的却是不知。
苏喜不管这些，说完话便转过身，重新走到公告栏前。
她抬手，慢慢地撕下贴在公告栏上的照片。
照片用胶水死死地粘在了玻璃上，不是很好撕，可是她依旧耐着性子沉默地一点点把照片撕下来。周围的人瞧着没劲，早就散去。
而她一边撕，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她猜做这事的人大概真的很讨厌她，上面甚至还留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地写着她的名字和班级，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上面的是谁。
她低头捏着刚撕下来的照片。
忽然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球鞋。
她捏紧了拳，手中的照片被压得发皱。
抬头看向来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和她心中想的一样。
“你在旁边看了多久？”她问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他时显出些自嘲。
薛嘉宇语塞，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从你来的时候开始……”
苏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见她平静地转身要走，却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她的手。
紧紧攥着她的手臂，他脸上带出怒意，“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
“你想听什么？”她在他面前站定，抬眼看他，哪怕手臂被攥得发疼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依旧冷静地看着他说道。
她的目光清冷，在一瞬间叫他的血液也跟着一起冷了下来。
他盯着她，心里生出些悲哀，看着她漠然的神情又是恨又是不舍，几乎要叫他忍不住退缩假装不知道这一切。
抿了抿唇，他还是艰涩地开口，“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垂眸，目光落在照片上。
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他所说的他是指谁。
薛嘉宇见过陆叙，不可能忘记这张脸。
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照片上的脸，她缓缓摇头，“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单方面地喜欢他。”
听到她的话，哪怕他的心里有所准备也依旧无法接受，他笑了一声，像是感觉荒谬，“你喜欢他？苏喜，那么我算怎么回事？”他眼睛发红，一句句地质问都像是在往自己的心口里扎刺。
他痛得无法言语，却依旧将那些不敢问的话问出来，他凝视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克制着自己不去心疼。
“苏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薛嘉宇桎梏着她的肩膀，叫她正面着自己。
半晌，苏喜开口，“对不起。”
话音落下，薛嘉宇松开了她，有些仓皇地退后了几步。
……
他走了。没有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苏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而觉得冷。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
为什么明明想要做好，却偏偏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大概是她贪心的报应，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可以白白享受别人给的好。
贪心不足，如今被拆穿了也是她活该。
苏喜自嘲一声。闭上眼，仿佛能够回想起薛嘉宇问话时脸上的神情，回想起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叫她心头发颤。她原本想要告诉他，她真的有很认真地喜欢他和他交往，她想要和他说她从来没有要耍他的意思。
可是她依旧没有说。
没有意义的。她想。
她给不了他全部的喜欢，那么再多说也只是借口和侮辱。
她太恶心了……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雨无预兆地下了起来。
她没带伞，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公告栏前。
雨水落到地上，打出斑驳的深色印迹。
渐渐的雨势越来越大，劈里啪啦地将地面打湿。
她以为自己会被彻底淋湿，可是下一刻却察觉原本该落到身上的雨像是尽数被遮蔽。
苏喜抬头望过去。
发旧的蓝色格子纹样的伞。
伞下的人也恰好转过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