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
裴宁不喜他人触碰。
只是这次，不知是白晚秋眼里满是真诚回报的心思太过明显，他不忍拒绝，还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她是自己的妻子，或许两人的相处可以更进一步。
“好。”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同样，他也看到了她眼中小小的雀跃闪现。
白晚秋拿着裴宁随身携带的药膏，一小盒，压根就没有开封过。
今夜他唤大夫来，估计是想让大夫帮他敷药和按摩穴位吧。
“将军，裤子。”
说完这话，她自己反倒先脸红了。
裴宁淡定地看着她，道：“不用紧张，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听裴宁这么一说，白晚秋觉得更不自在了。
她蹲下来，裴宁已经将鞋子脱了，把裤脚往上拉起，露出了小腿和一半大腿。
他腿上大大小小留着不少伤疤，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裴宁见她愣神，道：“吓着你了？都是些陈年旧伤，不碍事。”
白晚秋摇摇头：“没有，就是在想，当时将军受伤肯定很疼吧。”
“还好，其实当时根本来不及去多想，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命就没了，还管这些小伤做什么……”
裴宁将自己的过往战事说的轻巧，白晚秋听的心惊肉跳。她是受不了疼的人，以前白雪杉欺负她欺负的狠了，她身上或者膝盖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不在人面前哭，躲起来偷偷哭了很久。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去想这些往事。药膏打开，挖了一些出来，慢慢涂在了裴宁指导的穴位上。
“将军，这样的力道可以嘛？”
白晚秋灵活的指尖跳跃在裴宁的小腿上，垂眸间的认真，让裴宁一时间愣了神。
“将军？”得不到回应的她又问了一遍。
裴宁回神，“你莫不是忘了，我的腿没知觉。”他连她的触碰都没有感知。
要不是大夫嫌他下手没个轻重，他可就自己亲手按了。
“那……怎么办？叫大夫？”白晚秋停下。
她抬眸，裴宁迟疑道：“姑且就这样按着吧，死马当活马医，改日再请教大夫。今日他代我承受这温柔乡，恐怕这几日都不会想理我。”
“将军与大夫是旧识？”
“算不上，他脾气古怪，独来独往，不过医术过人，要不是他今夜非要一探究竟这香，也不会落了那女人的圈套。”
白晚秋边按边蹙眉：“她这次做的确实过分。”
不知是她气愤按的重了还是什么，裴宁突然间闷哼了一声。
“将军？”
裴宁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不敢看白晚秋，白晚秋正疑惑，就听见他说：“停，别继续往上了。”
“啊？”
“我好像有感觉了。”
白晚秋一听这话，面上带喜，她的按摩难道有用？还没细品这话，她赶忙道：“那不行，好不容易有感觉了，怎么能停？”
她的手刚触及裴宁的大腿内侧，电光火石间，裴宁弯腰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了。
白晚秋不解地瞧着他，他的眉头紧促，呼吸也快了几分。
“不用了，真的不用按了。”
“将军，你出汗了。”她说。
裴宁语塞。“太热了吧。”
明明屋子里到处都是吹透进来的凉风，怎么会热的出汗呢？
“将军是觉得我按的不好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继续呢？将军不是说自己有感觉了吗？”
白晚秋眼睛里满是赤忱，裴宁反倒为方才自己因为她的触碰，身体起的某种反应而感到无比惭愧。
不过……
“晚秋。”
裴宁第一次唤她这名，白晚秋懵懵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而是……”
而是什么？
白晚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裴宁一袭黑衣，腰部往下便是皱起的衣袍，衣袍明明不厚，但此刻却被什么隆起着。
“你不该碰我的大腿内侧。”
裴宁低沉的语气传来，白晚秋再不懂事也明白过来了。她受惊地收回自己的手，眼神慌得根本不知道放哪。
他说的有感觉原来是……
自己怎么那么笨，还揪着人家不放！
“对不起将军，原来是这样。”
裴宁把她的惊慌失措以及害羞到满脸涨红的样子看在眼里，突然间却起了逗弄心思。
“没什么对不起，你说的也对，有感觉为什么不继续呢？”
“！”
“不不不，我错了将军。”
白晚秋脑门一热，“我去给你找盆冷水。”
裴宁一听这话，笑了半天，他的新婚妻子确实不同凡响。
＊
白晚秋醒了。
昨晚上实在困得不行，她就趴在桌子旁睡了，睡着前还看见裴宁在看书。
他看的书是从她的箱子里翻出来的旧书。
当时想找多余的被褥打地铺，结果被褥没有找到，倒是把她尘封多年的读书梦给翻了出来。
她打了个哈欠，裴宁不在，她倒是鸠占鹊巢，把这屋子唯一的床给占了。
不知昨夜，他是如何睡的。
想起那尴尬事，白晚秋又脸红起来。
“夫人，你醒了吗？”红豆从门口探出个脑袋问。
白晚秋坐起来，示意她进来，问：“将军呢？”
“将军跟杨侍卫去前厅了。”红豆打量着自家主子，不怀好意地偷笑道：“夫人的小日子过得真滋润，昨夜和将军大战三百回合了吧？”
“！”
“胡说什么呢，你这丫头。”
白晚秋拿起枕头就想“揍”，可自己的腰不听话似的，扭了一下不太舒服。
她皱着眉头，扶着腰从床上下来，红豆担心极了，赶忙掺着。
“奴婢胡说胡说，夫人别急。”
“我没事。”白晚秋被扶着坐在椅子上。
红豆给她准备了洗漱的东西，道：“昨晚上奴婢拿着吃食回去，瞧见大小姐和玲珑手忙脚乱地从安宁院出来，还有个陌生男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进去，找不到你人，也找不到将军，吓坏奴婢了。”
“找了一圈，幸好碰到杨侍卫，他说你和将军在竹院，奴婢赶紧过来，结果你猜奴婢看到什么？”
红豆说话神神秘秘，白晚秋脑海里一下就蹦出裴宁说自己有感觉那场面，不会真让她看见这一幕了吧。她故作镇定地说道：“你看到什么了？”
“奴婢看到……将军……”
红豆说话大喘气，吊足了白晚秋胃口。
“将军他给你盖衣裳。”
“？”白晚秋愣了一下，又听红豆说：“也不是，将军大概想把你抱去床上睡的，但他现在这样一个人做不到，所以就给你盖了盖衣裳。不过后来还是让杨侍卫帮了忙。”
这事白晚秋不惊讶，因为这像是裴宁会做的事。裴宁为她做的越多，她越会觉得亏欠。
“大惊小怪！”
红豆撅起嘴巴不服：“夫人啊，你是没瞧见将军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弄醒了你，可见他对你的爱护。”
“嘘！好了。满嘴都是将军、将军，将军给你什么好处了？”
“夫人~奴婢不是为你好嘛！”
白晚秋洗漱完，刚想吃东西，就被一突然来的侍女喊住了，是大夫人身边的人。
估摸着是昨夜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慌不忙吃了几口，她才起身出发。
＊
刚到时，白雪杉也在，她脸色不太好，从来没见过她这般。
“晚秋啊，过来坐，一家人别那么生分。”大夫人招呼着她坐下。
往常连见都不想见的人如今对她倒是笑脸相迎。
白晚秋坐下后，徐氏假意寒暄了几句，很快就讲到了重点上。
“雪杉是你姐姐，她对裴将军是情根深种，才会犯了糊涂，造成昨夜的局面。你也不想你姐姐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吧？”
“糊涂？”她当自己是傻子吗？
“大夫人，姐姐她不是小孩子，她做了这种龌龊事，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白晚秋没有跟她们绕弯子，直接挑明了说话，当场把白雪杉气的脸色发白。
“好啊，你嫁出去就不拿这里当家了？枉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看，真是个小白眼狼。”白雪杉站起来指着她骂。
“雪杉，别动气，你妹妹肯定说的气话。”徐氏说话比白雪杉沉得住气，她宽慰完又继续道：“晚秋，我也没说把这事当做没发生……”
“娘，你说什么啊——”白雪杉见她娘那么一说，急得差点晕过去。
白晚秋蹙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见她压着白雪杉想要甩手走的动作，说：“雪杉她失了清白之身，想嫁人就难了，她又那么喜欢裴将军，昨夜既是月黑风高，又有哪个外人知晓那床上的不是将军？”
“只要你点头答应，雪杉做个妾也是可以的。”
“做妾？娘，你让我做妾？我堂堂侯府大小姐……”
“啪！”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夫人徐氏扇了一巴掌，白雪杉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娘。
“你给我闭嘴。”
想来徐氏也是个狠角色，白晚秋从来未见过她这么对白雪杉说过话，看来是急了。
“晚秋，你说呢？现在一切的做主权在你。”
白晚秋：“大夫人，做主权从来就不在我手上，我点头答应又能如何？将军不是傻子，能任人摆布，他知道白雪杉对他下药，震怒之下没有找她算账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还要让他娶一个不洁之人为妾，大夫人，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她说完就想走，没想到大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定在了原地。
她眉头紧锁，红润的脸颊也因这话失了血色。
大夫人站起来，笑意吟吟地拉着她手，又道：“晚秋，你再考虑考虑，我给你一月之期，我也不求你姐姐能与你平起平坐，只要她能安然嫁入将军府，我就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
“将军他不会听我的……”
“不会就让他会。你让将军爱你爱到骨子里，他便什么都会听你的。”
＊
因为边陲战事紧张，裴宁被召入宫商议，所以他们提前结束了回门之期。
白晚秋心事重重，每次吃饭都是寥寥几口，红豆每每问她，她都摇摇头闭口不谈。
“夫人，你记得你前两天好像来葵水的事吗？怎么这次没有的这般快？”
白晚秋托着下巴，回道：“我这事一向不准。”
“要不要找大夫瞧瞧，奴婢看夫人你这两日情绪不高，吃饭也少，让大夫来调理下身体，可好？”
红豆关心她的身子她知道，但她讨厌吃药，太苦了。白晚秋打了个哈欠，本来昏昏欲睡，但忽然想到一事……
“调理身体也不是不行。”
白晚秋站起来，来了精神：“红豆，你帮我去找找一名叫裘鹤的大夫。”
“他若是不肯来，帮我打听好地方，我上门寻他。”
红豆虽不明所以，但对主子好的事，她积极得很，听完立马就跑去找。
白晚秋还没来得及再嘱托什么，人就没影了。她坐着等了会儿，外面乒乒乓乓响了起来。
还以为红豆回来了，出房门一瞧，就看见是府上的管家陈伯来了。
陈伯带了几个家丁，几个家丁搬了一个箱子，箱子不大，但应该挺沉的，放下的时候发出一阵巨响。
“陈伯，这是什么？”
陈伯是个胖胖的、看上去平易近人的人，白晚秋与他接触不多。
“夫人，这里面都是书。”
“书？”白晚秋把箱子打开，确实是一摞一摞、摆放整齐的书籍。
这些书很新，连翻动的褶皱都没有。
“这些拿来做什么？”她问，“是将军要看吗？”不对，将军要看的话，为何不拿去书房？
“不是，是给夫人你看的。”
白晚秋诧异，又听陈伯道：“将军说，倘若夫人不懂里面的内容，可以随时去书房问他。”
“还有……”
陈伯拍了拍脑门：“还有什么……年纪大了，忘性也大，我想想，他还说什么来着？”
“不要紧，陈伯你慢慢想。”白晚秋对这些书很是满意，不过裴宁为何突然送她书呢？
“哦对了，他说那日出言调戏是他不对，这些书当做他的赔礼，希望夫人能不计前嫌，今夜能来书房继续按摩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