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3-2

时间-2020年4月（S5常规赛下半程，高一下）

地点-K市

百花不是最晚一个联系岑婉的，相反，他们反应很迅捷，之所以把它放在最后说，大约是笔力孱弱的作者想以此凸显主角的重要性。

“张佳乐大神，现在有空吗？”百花谷公会会长杨奇越在百花战队上午训练结束的时候敲响了主力训练室的房门。

照理来说，他应该叫张佳乐“张队”或者“张副”，但百花上上下下都很了解这位大神亲和的个性，规规矩矩叫职称总显得生分。哪怕是他代替孙哲平成为百花代理队长的现在，大家也还保持着旧日的习惯。

“老杨？你有什么事吗？”张佳乐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来。

“是这样，最近网游里冒出来一个狂剑高手，一开始跟蓝溪阁合作，抢了好几个野图boss，后来开始和各家公会合作，换取一些稀有材料。这个人的操作和意识，远远超过了网游高水平玩家，或许有职业水准。蓝雨方面可能已经和她接触过了。”杨奇越简单地交代了情况，递给张佳乐一个U盘，“这是我让他们整理的一些录屏。”

“狂剑”对于百花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言，张佳乐神色一凛，接过U盘：“我知道了。这人现在在什么公会？”

“现在在我们这，我这个号加了她好友，大神你有需要可以直接联系她。”杨奇越又递过去一张账号卡。

张佳乐点点头：“你去忙吧，我会看的。”

要说整个荣耀职业联盟谁对狂剑这个职业最熟悉的话，孙哲平自称第二，大约也只有张佳乐有底气跟他争个并列。

想起左手做完手术还在缓慢复健的搭档，他心里隐隐作痛，学着他的习惯往拳头吹了一口气，张佳乐让自己投入眼前的录像。

稳定、精细、高效，这是张佳乐对岑婉的狂剑的第一印象。

和孙哲平的风格完全不同，这个【春风易别】身上完全看不出近战职业常见的那种气质。

注意对手和自己的技能树、血量等方方面面固然是职业选手必备的素养和能力，但这个狂剑对这些的重视和把握远远超过平均水平，对战斗中出现的各种情况的预判大多准确。

张佳乐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在他身上能找出的破绽不超过10个。

如果这个人并没有任何游戏的职业经验，那他的意识几乎可以说是天才级别的恐怖。

虽然他的操作比不上他和孙哲平的巅峰状态，但看得出来基本功很扎实。还有他在混乱的团战中展现的指挥能力……

张佳乐登录了杨奇越给他的神之领域弹药专家小号【花非花】，在列表里找到了刚好在线的【春风易别】，发过去一条私聊——

花非花[私聊]：你好，可以约一局jjc吗？

春风易别[私聊]：OK 房间21，密码9014

这局PK一开打，岑婉便知道账号卡背后的操作者是谁了。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微颤，替她表达了无法说出口的紧张和兴奋。

张佳乐第一局大概是想试试她水平的极限，下手没怎么留情，她拼尽全力去预测他的操作和走位，也只勉力支撑了4分钟，这还是在她自认为对张佳乐过往的各种比赛信息熟记于心的情况下。

果然，真人和数据模拟的还是有很大偏差。

最终，狂剑士倒地时，弹药专家还剩下接近40%的血量。

岑婉对自己现在的水平颇有些不满意，却不知屏幕那端的张佳乐心情的复杂，他自认刚才那局并没有放什么水，这个狂剑却能和他拉扯这么长时间，固然他的血量不算难看，但他的蓝量几乎要被耗空了，如果是擂台赛的话，这局对面的发挥堪称优秀。

这个狂剑对他非常熟悉，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再来一把？”岑婉开麦问道，她已经完全进入了竞技状态。

张佳乐吓了一跳，下意识道：“你是个女生啊？”

“啊，是的。他们没跟你说吗？”岑婉也愣住了，“我比较喜欢玩男号。”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误会了。”张佳乐赶紧说，心里想汉语“她”“他”不做区别实在是太麻烦了，“再来一把吧。”

张佳乐又和岑婉打了三把，无一例外都以岑婉的失败告终，只是这三盘张佳乐明显是以指导的姿态打的，岑婉跟着他的思路走，发现了不少自己之前自以为精妙的发挥，其实有更好的解答。

张佳乐觉得这个女生悟性很高，适应性也很好，他在第一盘点过她的技术漏洞，到第三盘就几乎看不出来了，明显是操作者有意识地正在调整微操，心里对她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三局PK结束，张佳乐收手，岑婉也没说话，等他对她的表现发表评论，结果等了半分钟，听到张佳乐第一句话却是：“你今年多大？”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这问题有点过于单刀直入，赶忙补充道：“你的水平很好，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成为荣耀职业选手的打算。”

“我叫岑婉，山今岑，婉约的婉，今年十六岁，现在在H市读高一。”岑婉顺便把张佳乐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也回答了，“我确实在考虑职业选手的事情，也在跟家里人商量。不知道张佳乐大神怎么看？”

“哦，刚一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百花的张佳乐，不过这不重要……你说你才16岁？！”张佳乐这才反应过来，“你的意识很成熟啊，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什么别的游戏的职业选手。”

“虽然年纪小，但我大概也算荣耀老玩家了。”

“那你肯定知道我们百花的招牌。”说到自家战队，张佳乐的语调都上扬了几分，“考不考虑来K市试训？”

“其实轮回和烟雨也来联系过我……”岑婉虽然事实上倾向百花，但谈判可不兴上来就露底牌，哪怕对面是可爱的偶像本人也不行。

张佳乐也意识到自己没有走推销的基本流程，尤其是现在这个女生的情况明显是卖方市场，以她的水平、定位和潜力，确实值得——

“论狂剑的资源，他们不可能超过百花。虽然你的银装做得也不错，但比起落花狼藉还是差得远。这银装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做的，理科大佬。”岑婉插了一句。

“那他水平还不错，这个外观设计也够帅（岑：“外观是我设计的”），果然是女生的审美……有点跑题了，什么银武什么材料都是硬件资源，其他战队非要砸钱也不是砸不出来。但只有我们能给你现成的、以狂剑和弹药的双核为中心建立的战略体系。”

“那是以狂剑为核心，不是以我。”岑婉指出。

“如果你能担得起落花狼藉，那就是以你为核心。”张佳乐能明白岑婉的忧虑是什么，她和孙哲平的风格差异很大，如果这一点不能被百花兼容消化，那还不如另寻他处，“这一点我们很清楚。”

“对不起……我刚才可能说得有点直，没有恶意的。我是你们两个人的粉丝，从开始看荣耀就是了。”岑婉犹豫了一下，为刚才略显尖锐直白的话打了个补丁，“所以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情况，来百花试训，是有可能争取主力的位置？”

张佳乐有些愣怔，他并没有把岑婉刚才的质疑放在心上，倒不如说他还挺喜欢岑婉这样自己掌握主动权的做法，只是没想到对面的这个女生对他的情绪非常敏感体贴，连根本不带个人情绪的客观陈述都要打补丁，在电竞圈血雨腥风的舆论环境中堪称温柔过头。

他顿了一下，接道：“是的，你现在的水平稍加训练就有职业战队主力队员的水平。联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放开年龄限制的政策，所以你在出道前可能有更长的准备时间。”

“我明白了。”岑婉想，张佳乐的意思是如果她S6就在百花出道，可能还要打轮换，但她如果因为政策限制一定要S7出道，他就倾向于把她当作落花狼藉的接班人进行培养。

这份诚意在她看来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至于后续，她会展现出更全面的能力自己去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我家里人是希望我起码完成这个学期，所以我来K市最早可能是暑假，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夏休期。”

“这没问题，如果有需要的话，战队方面也可以出面和家长沟通。”

“好的，那我暑假就过来。”岑婉给出了明确答复，张佳乐也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你好像对我很熟悉？我知道你是我和孙哲平的粉丝，但你对我操作方方面面的熟悉程度，应该是特别研究过吧？”

“我对职业选手都做过研究，对你就愈加了，毕竟是电竞初恋嘛。”岑婉大大方方地承认。

“什……电竞初恋？”张佳乐觉得自己脸有点烧起来的倾向，作为公众人物，成名之后微博上各种骚话没少看，但这么大方坦荡直接跟他讲的女粉丝还真不多。

“标准地说，我粉的是整个百花，从第二赛季到现在的比赛，我一场都没落过。”岑婉补充道，剥落了一些“初恋”这个词自带的暧昧意味。

张佳乐心里一暖，比起他个人的唯粉，他向来更喜欢双花粉，而相比于他和孙哲平两个人，他更爱的是百花作为整体的存在。

就像孙哲平说的，“双花怎么够，要百花才好啊”。

“乐乐大神，季后赛bless you，当然也不要太拼了，身体第一哦。”下线前，岑婉送上了她最真诚的祝福。

“好，你等着看吧！”张佳乐有些低落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完全被可爱的粉丝（很有可能还是以后有力的队友）治愈了，很明朗地回答道。

“这么开心？”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趁我复诊的时候跑到网游里撩妹。”

张佳乐感觉自己的辫子被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他没好气地转过头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妹子。”

“刚才还不确定，现在是百分百肯定了。”孙哲平故意沉下声音，摸了摸张佳乐的耳垂，那里有一颗蔷薇式样的耳钉。

张佳乐怕痒，往旁边躲了一下：“别闹。这是老杨叫我看的人，狂剑，水平相当不错。”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又有些低落下去。

孙哲平知道张佳乐是怕激起他心里的落差感所以才有些语焉不详，但更感谢他没有用怜悯的姿态回避问题——他们都知道，他的手最多最多在季后赛上打一场，然后他的职业生涯就要走到尽头。

孙哲平是潇洒决断的人，但他不是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存在着的，对于张佳乐来说，他是搭档，对于百花来说，他是队长，他不可能也不会回避这些加在他身上的责任，一走了之。

这几个月，他虽然不能上场，但在场下做的指挥和安排比起以前只多不少。

戚羽担不起落花狼藉的问题，他和张佳乐都心知肚明，以那个后辈的水平，要在风口浪尖接过这个重任，实在是有点勉强他了。

所以，如果问现在联盟里谁最希望出现天降紫微星的狂剑士选手，答案并不是大家猜测的张佳乐，而是孙哲平。

张佳乐心里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曲折，孙哲平以前不懂，现在临到别了，越来越明白，却也越来越不愿说出口。

他轻轻地用五指梳着张佳乐颈侧的碎发，道：“给我看看，刚才的PK。”

岑婉的复盘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才将将然爬上床，倒头就睡，苦逼的高中生明天还要7点到校。这一边，张佳乐和孙哲平看得比她快多了，但也复盘到了十一点。

“跟我不一样，但很有天赋。”孙哲平的结论是很简洁的，“有戏。”

“她说她夏休期可以来百花试训。”张佳乐说，“听说轮回、雷霆、蓝雨都有跟她接触过，不过我觉得狂剑吧，总归是我们这有优势。”

“谁跟你说的情报？”孙哲平觉得有点不对。

“老杨说蓝雨跟她接触过，剩下的是这小姑娘自己说的……等等，你是说？”

“你把你们聊天还原一遍。”

于是张佳乐便回忆了一下刚才和岑婉的对话，孙哲平听完，帮他总结了过程：“你问她要不要来试训，然后她跟你说其他战队跟她有过接触。于是你说了我们这边能给的条件，在你暗示她很有可能接过落花狼藉之后，她就说夏休期会来试训，并且还说是我们的粉丝。是这样吧。”

张佳乐点点头，孙哲平笑了：“她一开始就是冲着百花来的。”

“我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刚才看似是我在跟她谈，其实节奏都是她说了算。现在的小粉丝怎么一个比一个心眼多。”张佳乐撇了撇嘴。

“还好，正好你这方面心眼少。”孙哲平倒有些欣慰。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说：“少操心身后事了大哥，先想想季后赛吧。”

“我还没死呢。”

“你别拽我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