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
走出了雅间,门口的两个侍女了连忙跟了上来,“小姐,怎么了,方才摄政王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小姐怎么反而生气了?”
辛嫆方才为了防止别人看到,特地留了两个丫鬟守门,没想到,还是被十一王给看见了,说到底,这个十一王怎么走哪都能碰见?
辛嫆回眸看了看身后这座樊楼,难道说,这座樊楼和十一王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方才胤允宸出来的方向,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正经出口,倒像是,什么暗门之类的。
“小姐,你怎么了?咱们这会儿可是要回府?”
辛嫆点了点头,钻进了马车。
一到辛府,父亲辛昊和大娘子正坐在高位上等她回来,辛嫆上前行了个礼,身后的芸香手里还拿着几个灯笼。
父亲放下茶盏,“今日去哪了?”
“回父亲,过几日是上元灯会了,女儿去街上买了几个灯笼回来,到时候放灯祈福。”
辛昊“嗯”了一声,正经说道,“我和你娘刚才在商议你的婚事,觉得顾家的独子不错,昨日煎茶会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怎么样?”
辛嫆抿了抿唇,那位顾家儿郎为人是不错,虽没深交,但就冲着他当日站出来为她和表哥解围,也正如母亲所言,顾家家世简单,后宅平静,顾家也只有顾清朗一人后辈,后日必定家宅安宁,没有家产争夺之患。
倘若她忘了复仇,放下恩怨,或许她还能考虑一下顾清朗,可如今,她一心只想报复萧恒和辛芷柔,早已经将儿女情长抛诸脑后,她又怎么能嫁给顾清朗,白白耽误了旁人的大好青春呢。
“昨日煎茶会的男儿众多,女儿如何能记得清哪位是顾家儿郎?”她娇气地抿了抿唇,走到大娘子身边撒了撒娇。
大娘子叹了口气。
辛昊已经有了些不耐烦,“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忘记了他的容貌也无妨,我和你娘为你做主就行,你就安心待嫁吧。”
辛嫆不再说话了,她一个做子女的,确实没有能力为抗父母之命。
“免得你整日缠着王爷……”辛昊补充道。
她垂着头,不再解释。
忽而,二门外的仆人急忙进来传话,还未开口,萧恒便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辛昊明显也吓了一跳。
萧恒威风凛凛地走进了正殿。
“岳父若是为了此事,大可不必将嫆儿着急嫁人。”
“嫆儿并非……缠着本王,是本王见她在家无亲兄弟姐妹陪伴,故而将她当成了亲生的妹妹看待。”
辛昊有些错愕,既然摄政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况且,二人在名义上就是姐夫与妻妹关系,就算熟络些也在所难免。
辛嫆抬眸,恰好撞上了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她墨黑的瞳仁惊起了一片涟漪,看着突然闯入的萧恒,眉目如二月春花般夺目。
“王爷!”她站起身,怔怔地看着摄政王迎面而来。
辛昊和大娘子面面相觑,看着眼前二人深凝对视的样子,心中有些揣揣不安。
二人看上去似乎关系匪浅,难不成,摄政王有意将他家的两个女儿都嫁过去?
想到这里,辛昊夫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姐妹共侍一夫要是传了出去,那他们辛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辛昊连忙让人把辛嫆给带了下去,独留了摄政王在正厅里说话。
“王爷此番前来,是专程为了嫆儿的婚事?”
萧恒想起今日她在华月街伤感的样子,便认真道,“嗯。”
辛昊捏了一把汗,虽说摄政王权大势大,但也断然没有将他家的两个女儿都娶了的道理。
酝酿了好一会儿,辛昊道,“王爷不会是,有意将嫆儿纳为妾?”
萧恒思忖了一瞬,纳为妾?
将辛家的两位女儿都娶入王府,说到底,还是他更容易落人口实,对他的名声多有弊处,辛家再怎么说也是二品官员,嫆儿为嫡女,将他家的嫡女掳走做妾,似乎不妥。
故萧恒只道,“贤婿并无此意。”
辛昊稍稍放下心,以姐妹俩的性格,若是共侍一夫,必定斗个你死我活。
房庭院内,辛嫆被侍女送回了房间,她差人道,“你去前厅看看,摄政王走了吗?”
不一会儿,芸香急忙送回消息,“小姐,王爷正要出门呢。”
辛嫆一刻也不肯耽误,连忙拿上一个编织灯笼,跑到辛府的门口,在萧恒上车的那一瞬,叫住了他。
“王爷!”
萧恒回头,却看到了气喘吁吁手里提着一只兔子灯笼的她。
她将手里发着幽光的灯笼递给他,抿出一抹璀璨的笑容,“这是给王爷的谢礼。”
萧恒接过兔子灯笼,第一次觉得这等女子把玩的小玩意竟然也多了几分可爱。
她道,“对了,过两日就是上元灯会了,王爷若是有空,可与姐姐一同去华月街逛灯会。”
萧恒在听到关于辛芷柔的话,脸上那一抹惬意顿时消失不见,他接过兔子灯笼,淡淡地说着一个“好。”字。
辛嫆低眸,快速想了一圈,确实没有什么话要同萧恒说了,便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马车,朝着他摆了摆手。
萧恒收回了目光,手里拿着灯笼钻进了马车。
回程的路上,他细细捧着她送的兔子灯笼。
纵横谋划道,娶她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但,妾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她。
回到王府,辛芷柔气急败坏地走过来,见萧恒手里捧着一只兔子灯笼,一问跟着回来的下人,便知是辛嫆那个小贱人搞的鬼。
辛芷柔守了一夜的空房,本就大动肝火,这会儿萧恒又撞到了枪口上,她便顾不的什么礼义廉耻大骂了起来。
“王爷别忘了,当初是咱们一起联手诓骗她,欲夺她的家产嫁妆,将她残害在王府,王爷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萧恒阴沉的面上露出一丝阴鸷,气得眉峰抖了抖,目光变得凶残陌生。
他当然记得,起初的辛嫆,不过是他上位的一颗垫脚石罢了,他从未真正看过她一眼,当初想娶她,不过看上了她身后富可敌国的江南秦家的势力罢了。
辛芷柔冷笑一声,“王爷如果要娶她做妾,那就是公然与我爹和大娘子为敌,以大娘子护犊子的性格,怎肯将女儿嫁给你做妾?别说嫁妆彩礼,就是一纸御状将你告上朝廷都有可能,我劝王爷还是谨慎些,安心与我联手,至于辛嫆。”
辛芷柔脸上的笑意更甚,精致的脸上敷着厚厚的妆粉,血红的大口张嘴大笑着。
“她自有人替你收拾她。”
辛芷柔昂首挺胸望着苍穹,“太后那边早就派人来让盯着那个辛嫆了,王爷最好还是卖皇嫂一个面子才是。”
说罢,辛芷柔摇拽身姿离开了。
萧恒一个人站在庭院里,想着方才辛芷柔的话。
她的话,无疑像是他头顶的一把悬剑。
将他方才一路上的喜悦一扫而尽。
自马球会后,五王的生母、太后,觊觎辛嫆已久,欲为五王纳妃。
而五王萧子郸是他的人,等萧子郸娶了辛嫆之后,她自然会落入他的手中,争夺她的家产,利用她把持整个秦家。
萧恒顿时兴致寥寥,将兔子灯交给一旁的小厮,自己独自一个人钻进了书房。
***
芳庭院内,辛嫆看着桌子上摆放着另外一只兔子灯,这只兔子灯与她赠给萧恒的那一只是一对。
她唇边露出一丝讥笑,而今那位风光霁月的摄政王想必已经对她动了一丝凡心,她只要再加把劲,兴许就能将他的心牢牢抓住,让他和辛芷柔互相残杀,各毁前程。
一想到这,她不由得满怀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隔日,就是上元灯会节,满城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里,华月街早已经张灯结彩,满街都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
听闻,这一日,陛下也会站在城楼上为民祈福。
但,这些都不是辛嫆应该关心的事情,一大早,秦惊鸿就带着各色各样的灯笼来到辛府,还让人扎了一艘灯笼大船,等晚上的时候游街用。
辛嫆看着巨大的大船,不由得感叹富豪之子的快乐。
“表哥,你到底继承了秦家的多少家产,这大灯船,少说也得要一千两吧?”
秦惊鸿甩开一把折扇,“不多不少,整整三千两。”
辛嫆的脸色愈发难看,娘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只五十两而已,这家伙居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将三千两的大灯船给买下了?
“怎么样?妹妹可喜欢?等到了晚上你就坐在船头上游街,定能引来全京瞩目,成为全京城最光彩夺目的女子。”
辛嫆尴尬一笑,今晚她已经约了萧恒一起逛灯会,怕是没机会坐着大灯船了。
转眼已经到了夜幕时分,今日是上元灯会,华月街上早已经万家灯火,街上人群拥挤,各家各户的小姐公子都出门赏灯猜谜。
辛嫆手里提着兔子灯笼,一袭鹅黄色的对襟儒裙衬得她天貌之姿,国色天香,修长白皙的颈线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她提着灯笼站在华月街口,四处望了望,寻找着萧恒的身影。
等了许久,灯会就要开始了,可依旧不见萧恒前来,她只好跟着秦惊鸿一起涌入了人群。
“表妹,你在等谁呢?你看我把谁叫来了?”
辛嫆一看,竟然是那日煎茶会上认识的顾家儿郎,甚至她还险些要嫁给他的顾清朗?
她脸上略有尴尬,“顾公子,你也来参加灯会啊?”
顾清朗清风一笑,“我应秦兄邀约,今年出门来赏一赏灯会。”
辛嫆有些诧异,“你往年,都是一个人在家?”
顾清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辛嫆觉得,她和顾清朗之间的谈话大概是言尽于此了,两人的话头不多,三人一边走着,一边赏灯。
走到城中央,在相逢的道路上,辛嫆手里拿着小兔子灯笼,忽然,迎面撞上了摄政王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