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被沈芸明里暗里地讽刺,王老板也不生气,毕竟他自认沈芸这种小娘子家的玩闹生意与自家名震长安的大酒楼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他确实觉得最近鸣声骚动的烧露是个威胁。
“某就直说了吧,本人有意与杜康楼合作,取两家优势,沈老板只需给出烧露的制作方法,日后由我来出资酿造,相信有我财聚酒楼的名气在,杜康烧露必定能声名远扬,盈利你我各占一半,怎么样?这对沈老板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啊。”王有财扇子一收,敲在手上上,脸上是笃定的笑。
沈芸无畏直视:“我觉得不怎么样。”
司马昭之心罢了,到时候方法一给出,他把烧露换个名字,声称与杜康楼没关系,那沈芸岂不是自找了个敌人,骗骗三岁小孩还行,还好意思到人家面前提。
当初他的两个酒肆客户换了沈芸这个供货商,他都能撺掇郑丁闹事,她才不信这种人会有什么合作的诚意呢。
“沈老板可以考虑几日再给我答复,不必这么急下定论。”
“不必了,我没有与任何人合作的想法,如若王老板真的喜欢杜康楼的烧露,不妨待会带走两坛,我给王老板打个八折那又如何呢。”
王有财收回面上的笑,眯起眼睛轻蔑地看着沈芸。
“哼,小女娘家还是莫要这么傲气的好。”
“我就当王老板是在称赞我吧。”沈芸气定神闲地起身送客。
肥胖男人抖动着扇子给自己扇风,气呼呼地大步离开了。
“这大秋天的还用扇子,也不怕把自己扇出风寒。”沈芸在后面小声嘀咕。
来者不善,沈芸不怕得罪人,但是最怕的时对方耍阴招,王有财那种阴险小人不达目的她不信会就此作罢。
果然,过了两天,在外面推车买酒的小玉跑回来告知
“娘子,不好了!财聚酒楼的人也推着车在各大坊里卖酒,而且还紧跟在我们的人旁边,摆明了抢我们的生意。”
这个死胖子居然剽窃自己的点子,直接明目张胆地就用了,沈芸神情严肃,眼底冒出一层火焰,抿唇沉思。
“不怕,我们推车卖酒的目的只是打出烧露的名号,让大家知道烧露出自杜康楼就好,他们没有我们的产品,抢不走我们的客人。”有些表面上的东西是藏不住的,他爱用就用好了。
“真是癞蛤蟆上脚,膈应死了!”小玉义愤填膺,恨不得跑去揍那个死胖子一顿。
“行了,别为这种人生气,小心一点别和财聚酒楼的人起冲突就行。”
然后第二日,阿昌就在东市被人打了,沈芸赶到现场的时候京兆府的人已经在了,阿昌脸上挂了彩,财聚酒楼的人气焰嚣张,也不怕官府的人,在一旁颠倒黑白。
“大家来看看啊,杜康楼的人啊会打人,不买他的酒就打人啊,大家可得小心了。”
“你胡扯,明明是你先动的手!”阿昌被同伴扶着,狠瞪着对面的人。
“是你先抢我的客人!”
陆砚与沈芸同时赶到,沈芸让阿昌冷静,不要跟对方争执,问清楚情况。
下属在一旁问话,双方都说是对方的错,各执一词,只好找第三方来说明,就是那个买酒的客人。
“哎哟少尹大人,这不关小人的事儿啊,我本是来买酒,然后旁边的酒垆郎君非要跟我说他家的药酒好,让我尝尝就把我扯过去,他拉着我不放,这卖烧露的小哥就过来帮我,这,这不知道怎的,他们就打起来了,这真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来买酒的啊。”
陆少尹:“你为何要把人拉走不放?”
“这,我们财聚酒楼的药酒才是好东西,喝了能延年益寿,那种清水一样的东西能跟我们的药酒比吗?我是不想大家被他们骗了!”
“你胡说!客人爱买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你替别人决定,况且我们的烧露是秘制出品,正正经经的酒水。”阿昌忍不住骂回去。
“你们就是骗子!骗子!”
“住口!”场面混乱,陆砚只好呵斥住两人,只问买酒的客人
“你说,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是药酒小哥先动手的,那烧露是真的香,我就说我要买杜康烧露,药酒小哥冲上来就是一拳,两人就打起来了。”
下属在围观群众间取证,皆证实是财聚酒楼的人先动的手,那人见情况不对,弓着身子走到陆砚身前,报上名号。
“陆少尹,小人是财聚酒楼的人,我们老板的妹妹可是圣人的妃子!”王有财就是利用宫中为妃的妹妹,城中人看他跟皇家带着关系,才给他面子与他做生意往来,也才有了他今天这一番成就。
可惜,他这次踢到铁板了,陆砚是什么人,最恨的就是仗势欺人者,当下便沉了脸色,让人带回去收监行刑。
阿昌伤了腿,沈芸便让他们坐驴车赶紧回去看大夫,打算自己走回去,刚走到东市牌坊下,陆砚的马车刚好经过,透过被风撩起的窗帘他看见沈芸的背影,眸中闪烁几下叹了口气,让身边的侍从去请。
“沈娘子,我家郎君有请,路途遥远顺便载娘子一程。”裘全疑惑,自家阿郎鲜少对女娘这般殷勤,难道是......猜测到某个可能性,裘全面上更恭敬了些。
沈芸惊喜,本还想着走回去暮鼓都要停了,便承了陆少尹的好意吧“多谢郎君!”
踩着脚蹬爬上马车,车厢比她的驴车宽敞多了,她暗自羡慕,端坐在一旁,陆砚正在闭目养神,她开口道谢。
“多谢陆少尹!”
“无妨,顺路而已。”
“儿是在谢陆少尹公正廉明,还了阿昌一个公道。”
“在其位谋其职,这是某本应该要做的。”
沈芸:......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闭嘴好了。
对方过于正直,沈芸连奉承话都讲不出来,两人一时无言,静谧蔓延,车厢内气氛尴尬。
马车轮子咕噜咕噜响着向前走,有人终于受不住着诡异的气氛,开口道
“世道险恶,沈娘子势单力薄,或许该寻族亲庇护。”沈氏族人众多,除了在京城的沈三,吴兴一带的沈氏族人也不应该对沈芸不问不理。
沈芸只扯开嘴角微笑,不失礼貌地回应:“想来陆少尹对家父的事迹有所耳闻,儿尝试过想求得庇佑,族亲却避之不及,了然何为明哲保身,深知不便再打扰。”
“既如此,女郎也可自寻夫家,好歹有个归宿,今日之事女郎难道不觉其中利害?”
“郎君应该也知,儿曾经有个未婚夫,就是那张家,但是在苦难来临之时,被人弃之如履,可见能同甘共苦的情谊,只有在话本子上出现罢。”沈芸嘲讽。
“郎君你瞧,女子之于世上,似乎有族亲可求有夫家可归,但天下就是有那绝人之路,儿不转头另辟蹊径,难道还要往前一头撞死过去吗?郎君可亲身体验过,何为众叛亲离?”
在下车前,沈芸忍不住转头言辞犀利地质问,裘全看见上车前还言笑晏晏的娘子,这会子却黑着脸眼冒寒光,有点好奇,自家阿郎到底说了些什么惹人生气呢?
偷看一眼车内的阿郎,只见他眉头紧拧,目光呆愣,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