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事出有因，对不住了蒋兄。喻礼扯谎时眼睛都没眨一下：“其实这是蒋莱为了切馕特意买的小刀。”
“是吗？”
喻礼故作懊恼地提高声音：“居然被我装进口袋了，我这就出去给他！”
“别去了，他大概早就吃完了。”忽视喻礼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岑妄替她拉开电竞椅，“全英雄你随意，我随机英雄，让你两个召唤师技能。”
“你瞧不起我？”
岑妄抬了下鼠标：“瞧得起，但怕你输了会哭。”
“……我昨天真没有哭。”
“一塔，一血，一百刀。”岑妄点了英雄随机，看到结果后双手离开键盘，“随到了狐狸，你看着选。”
喻礼瞥了他一眼，秒锁了小鱼人。
岑妄依旧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眉梢挑起，看她轻车熟路地加点天赋：“你还真会啊？”
“嗯，一会暴打你。”喻礼忽地偏过脑袋，和他对上视线，“你也不用让我，召唤师技能随便用，否则事后说我胜之不武。”
“喻礼。”
“嗯？”
岑妄别过脸：“没事。”
“……怪人。”
即使喻礼在尽力走位了，可难免会被预判的技能砸中。
卡着升六级的瞬间，岑妄骗过小鱼人的e技能，随后利用大招的灵活性，闪现点燃，一套行云流水的连招将其带走。
“First blood！”
“You have been slain.”
岑妄难得没说嘲讽的话：“总体看下来起码有铂金的水平。英雄选择没问题，只要水平悬殊不夸张，小鱼人六级以后确实吊打狐狸。补刀的基本功还行，走位也不错，但技能把控不到位，e交得太随便了。”
“谁知道你会一段大招过来不出魅惑，抬手假A骗了一下。”
“这叫策略。”
喻礼胳膊交叠趴在键盘前，下巴压在手腕处，喃喃道：“明明叫奸诈狡猾的土匪。”
灯光从斜后方打过来，冷色调的光线由头顶蔓延，拢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间。
喻礼用他听不清的音调还在说着些什么，无意间拉长的尾音像是苇草顶端的绵软撩过心间，岑妄脑海里不由得倒放起先前的对话——
“岑妄，你是吃醋了吧？”
岑妄眼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有些狼狈地压下视线。
吃完饭的三人刚进门就看到这古怪的场景：一个无精打采地蔫着，一个视死如归地将脑袋“砰”地一声撞在桌面、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键盘边还摆着把菜刀。
蒋莱震惊地扯起手边的布料擦拭不存在的眼泪：“妄哥是不是继风湿病以后又得了偏头痛？天哪，他还有救吗？”
周辉抽回衣袖：“原本屁事没有，从你嘴里过一遍就不太确定了。”
方启明走过去，将软垫塞到岑妄的额前：“喻礼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
蒋莱打断他：“仙女来都来了，就带着一起玩一下嘛。”
他凑上前，问喻礼：“怎么样，上单里有喜欢的英雄吗？要不来下路打辅助？辅助里面好看的、可爱的一应俱全，你挑个看得上的，我带你飞。”
周辉嫌弃：“我都带不动你，你还能带人飞？一直往自家泉水里飞是吧？”
蒋莱压着声音：“给点面子行不行？我今天已经够丢脸的了。”
周辉学着他，同样低声道：“别怪哥们没提醒你，今天训练赛的队伍打过两届城市争霸赛，你要是强行上去装，就等着穿线后挂机吧。”
“我就不能今天猛一把，然后carry全场吗？”
周辉冷笑：“carry全场就算了，不过你的sorry会贯穿始终。”
他捏着嗓子学道：“哎呀~对不起，我被拿一血了！下路线烂了，我去不了峡谷先锋了！小龙打不了，我装备不行啊！妄哥，大龙也让了吧，我中路站不住线，要被对面点死了！输了，唉，这把我的锅，给兄弟们磕个响头赔罪了。”
“草！你妈的，周辉你这人简直……”
岑妄顶着微红的额头，开口打断：“不用，她会玩。”
方启明：“也行，那一会把counter位留给喻礼，选个能抗压的。”
蒋莱依旧喋喋不休地揪着周辉让他给个说法，被一把踹到椅子上：“要是你的技术和你的废话一样令人眼花缭乱，我就给你道歉。”
有蒋莱和周漾活跃气氛，大家的心态都还不错，当然，除了始终冷着脸盯着屏幕、一言不发的岑妄。
对面的阵容偏团战，上单是个巨肉的坦克。
周辉越过两人看向喻礼：“怎么说，也选个坦克在塔下苟住？”
喻礼抿唇，犹豫片刻，箭头滑在了一个英雄的图标上，却迟迟未选定。
“想选就选，怕什么。”
岑妄淡淡的声音从右手边传过来，喻礼鼠标一晃，下意识地扭头看他。
少年垂着眸子，视线的落点不知在何处，仿佛刚才开口的不是他。
“选这个，可以吗？”
方启明眉头紧皱：“薇恩？喻礼，这个不是坦克，是……”
岑妄抬眼与她对上，重复：“选你想选的，打得过最好，打不过我也能带你赢。”
一场原以为会溃不成军的训练赛居然打得酣畅淋漓，尤其是中路的岑妄，拿了个非版本英雄的刺客依旧杀穿了对面，十分钟把人堵在二塔下乱杀。
对面在发现中上难以突破后就专攻下路，周辉干脆直接跟着打野，毅然决然地抛弃蒋莱，让他自己一个人玩儿。
整场游戏下来，除了蒋莱频繁发出的“哎呀痛痛痛！别点我了！”以及“妈的，打野怎么又在下！周辉你人呢？回来管管我啊！”其他都是捷报。
游戏在十八分钟结束，以峡谷先锋在对方基地大摇大摆地跳舞告终。
只有蒋莱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看着排倒数第二、差点不如周辉的输出面板，蒋莱陷入了死寂。
方启明摘了耳机：“打得不错喻礼，中途我把视角切到上路，补刀稳，敢压人，防gank意识也很到位，看起来比蒋莱要好不少。”
蒋莱垂死病中惊坐起：“你夸就夸，非得踩我一头干什么？我一个打三个，还时不时打四个，才0-5已经很可以了。”
周辉附和：“是的，蒋莱只送出了全队六分之五的人头，属于非常可以的水平了！”
蒋莱骂了一句“草”，把坐骑转向墙壁继续沉寂。
周辉笑得欢，朝喻礼比了个大拇指：“中间那波团战伤害拉满，很帅。”
喻礼摆手：“没有，是你们优势大，我输出压力比较小。”
她本身就主玩射手，对面又没什么能限制她的英雄，所以薇恩自然有很不错的发挥空间，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被抓。
不过在中路获得重大优势后，岑妄便有意无意地往上靠，给了对面足够的压力，迫使敌方调整战略，转攻下路。
“没有，对位单杀很精彩，玩得真的很好！”蒋莱探出脑袋，“不然咱们把大菠萝踹了，要仙女吧？队伍的名字就改成XAJ。”
“XAJ什么意思？”
“仙女and蒋莱的缩写，就不带你们三个了，有取有舍，详略得当。”
“滚你妈的，想得美。”一个靠垫飞来，正中蒋莱的脑门，周辉笑骂，“应该让喻礼转射手，Apollo归队，然后你滚蛋。”
蒋莱：“你居然叫我这个核心输出位滚蛋？周辉你的心给狗吃了？”
“昂，你就着馕一起吃了。”
“我今天掐死你算了！”
这两人的瞎起哄让喻礼根本插不上一句话，试图劝架的手抬起又放下，下一秒被连人带椅子拉到了岑妄面前。
看着岑妄嘴唇动了动，喻礼没听清，下意识地凑近了些。
岑妄顿住，搭在椅背上的左手不由得重了几分。太近了。
他拉开距离：“不是还有事？去干什么？”
喻礼指了指桌角，岑妄低头，看到了那个被她当作宝的一直不肯撒手的男装购物袋：“还要买？”
“嗯。”
真没出息，他暗自腹诽。
于是，某个更没出息的人起身：“我带你去。”
似乎怕她拒绝，岑妄声音里带着笑，补充道：“你确定要等蒋莱？他们没个一小时吵不完。”
方启明本想制止，结果被蒋莱两句一激，也加入了混战，三个人乱作一团，蒋莱的声音尤为大，几乎要将天花板掀翻。
反正也是给岑妄买，他自己选反而更合心意，也就没有挑刺这么一说了。
喻礼收回视线，同意：“那就拜托你了。”
岑妄笑得散漫：“小事，走了。”
……
岑妄向来走得快，今天已经耐着性子慢了不少，可身后的人还是没跟上来：“照你这个速度，蜗牛来了都得俯首拜师。”
喻礼咬紧牙关：“快了快了。”
游戏内的高强度对线让胳膊的酸痛程度翻了倍，稍稍动一下便如蚂蚁啃噬，喻礼只能试着用不疼的方式走路。
以至于岑妄看见她四肢僵硬、身子直挺挺地两边晃悠着朝自己艰难走来时，原本刻意板着的脸没压住笑：“企鹅还是木偶？喻礼，你搞什么？”
“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你昨天硬要把我抓去打篮球，我也不会行动不便。”
就是个难以跳脱的连锁效应，如果不是行动不便也不会被蒋莱逮到，那她现在估计都坐在阳台的吊椅上抱着汪崽美滋滋地等着晚饭了。
“不是，打个篮球把自己弄成这样？喻礼，你也太弱了。”望着她忿忿的眼神，岑妄敛了笑，不过尾音依旧轻佻地上扬，“都快半身不遂了还小白脸买衣服。喻礼，天都黑了，你窝囊不窝囊？”
“天黑了不是也怪你？”喻礼咬牙切齿，“跟土匪一样，说什么喝了牛奶就不许走了，要不是你，我早买完了。”
“什么都能怪到我头上？”
喻礼闷闷地：“本来就拜你所赐。”
“我好心帮忙倒给自己接了个黑锅，到底还买不买衣服了？你求人就这个态度？”
喻礼扯出笑：“真需要求人？”
“当然。”
喻礼点点头，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岑妄，一边低头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几米开外，岑妄没动，只是半垂着眸子望着她。
喻礼在他面前顿住，不由分说就往岑妄右手里塞了什么，岑妄一怔，下意识地低头看，鼻尖却沁入缕缕淡香，“你干……”
衣领被死死揪住，用力往后一推，撞在了墙壁上。
「“喻礼说：‘帮个忙吧岑妄，我擒你吃糖。’”」
「“擒”触发剧情提醒，原文本疑似为“请”“轻”“亲”哦，开启修改权限~」
四目相对，喻礼有那么一秒庆幸错的是“擒”，而不是“亲”。
她尴尬地扯了下嘴角，不想被当作精神有问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糖也拿过了，别想走了，去商店里面。”
岑妄的思绪被猝不及防地打乱，那抹淡香像是立香被点着，丝丝缕缕地在周身绕着。
“都是跟你学的，你之前拦我打游戏也是这样。”喻礼将话和刚刚的动作完美地圆上，忙不迭地松了手，没看他，“要求这么多，行了吧？”
漆黑的眸中漾出星点笑意，岑妄神色自然地将糖果剥开：“你也像。”
喻礼木着脸：“像什么？”
岑妄把她先前的形容还了回来：“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