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喻礼倒也真的期望这只是写了选择题的分数，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136确实是她尽了力的成果。
一中自主命题的试卷难度本就很大，追求知识点的延申与融会贯通，像她这种仅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紧巴巴地速通、勉强硬背了两本书的人连错误选项都很难排除，更别说后面还有古怪的大题。
考前喻礼听见邻桌的两个女生互相鼓励时说“写满了就是胜利”，她心道还有这种好事？写满还不容易？
结果拿到答题纸她就知道所谓的“满”是什么意思了。一张A3的纸除了姓名和小小的一块选择题涂卡曲，剩下的全是浅红的横线。
喻礼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点晕字的。写不满，根本写不满。知识点不了解，题干晦涩看不懂，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编都编不下去。
于是，在别人还奋笔疾书、遗憾时间不够用的时候，喻礼在考场多坐一分钟都是灭顶的煎熬，干脆捏着空了一半的答题纸提前了交卷，眼不见心为净。
但净得了一时，净不了一世。
喻礼捏紧手里的分数条，语数英加起来甚至比年级第一的林向昭还高了9分，但一算上文综，总成绩已经掉到了一百三十多名，而一中包含艺术班在内一共就两百人出点头。
她从零开始学，想要用一年半不到的时间考上国内顶尖大学，除非其他人都停下来不动、甚至还要吃什么动画里出现的“遗忘草”，她才有机会赶超，否则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好想转班啊，喻礼难得有些丧气地垂下头。
“哎哎，喻礼好像在哭欸，是不是因为文综没考好在那边难过呀？她其他三门成绩那么好，是不是答题卡不小心涂错了？”
“不应该吧，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我猜可能是跟岑妄不写语文作文的原因差不多，题目都会，但是字多，嫌烦，主打的就是一个任性。”
“或许……是怕抢了班长的万年第一名，所以才故意考差的？”
几人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似乎觉得喻礼真的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不约而同地慨叹爱情的力量真强大。
念起那次想要阻止转学却屡次失败导致剧情重启的画面，喻礼猜测转专业又会陷入死循环，然后将她传送到一个不确定的剧情点。
可万一呢，万一成功了那就远离林向昭的同时还能面对得心应手的理科，对她而言是双重的好处。
喻礼没再胡思乱想，起身去了办公室。
“喻礼，你这是要去找老师？”林向昭领了一摞试卷迎面走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想找老师请教一下学习方面的问题。”
林向昭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受伤后点头：“好，有可以帮得上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
最近文雅发现了表白墙的猫腻，她拿何田子曾用过的账号试了，有关喻礼的一切负面投稿似乎都被截胡，根本发不出去。更换了很多说辞，最后只有那句狂妄的话出现在了最新动态里。
喻礼转学前的成绩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上回数学测验作弊的言论传出来，她强烈主张喻礼在众人关注下重新做一张新卷子就是为了当众揭开她的假面具，没想到被半路杀出来的岑妄给搅和了。
那天过后她始终耿耿于怀，文雅不信有人能用一个寒假就从学渣一跃成为顶端的学神，但喻礼考前那句“借我五十分”还是把她吓到了，以至于考试时状态不对，导致期中成绩不太理想。
可亲眼看到喻礼文综明晃晃的136分，她笑出了声，可算露馅了，有了低分的文综，语数外那么高就像个大笑话，文雅有些难言的兴奋。
近期的喻礼太怪了，变得不那么好掌控，像是又回到了她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的那位高贵优雅的小公主。联想到哥哥如今深陷舆论，而自己的钱包也日渐空瘪，文雅便迫不及待地想将喻礼再一次拉进泥水里，想让她一起痛苦。
班级里闹哄哄的，文雅忽然在人群中提高音量：“什么叫有的科目好抄有的科目不好抄？喻礼不过是文综没考好，但语数英科科都是年级第一，你凭什么怀疑她的水平？”
周围瞬间安静。
没等其他人看出她在和谁对峙，文雅已经主动走到了讲台上：“我和喻礼认识很多年了，对她再熟悉不过。她平常只是不善于表达，并没有看不起大家或者厌恶大家的意思，她转学前的成绩虽然……总之，作为二班的成员，请大家务必相信喻礼！”
“不是，要不要这么道德绑架啊。”
“意思是虽然她可能讨厌我，并且作了弊，但我不能质疑，不然我就不是二班人？”
“所以语数英考这么高，是抄的？”
一些帮喻礼说话的声音很快被大众盖过，林向昭进门，看着愈发不受控的乱象用力拍了拍讲台：“安静！上课铃已经打响了，各位请回到座位上！”
他将试卷分给组长：“这节课数学老师去开会，大家写卷子，做不完就当今晚的作业。”
……
喻礼简单地和班主任聊完自己的想法后就离开了，进展很顺利，老师只交待她一次考试算不了什么，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转班，回家和家长商量过后再做出最终决定。
剧情没再变动，喻礼心情不错，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两分。
不过很快她就发觉班内气氛不对，坐下后桌面被安熙丢过来一张纸条：『文雅突然在班里维护你，说你文综考差了，并不是作弊。其实班里原先好像也没什么人觉得你作弊了……可能她太担心你了，语气有点过激，现在大家觉得你恶人先告状，在道德绑架。宝贝，你要不想办法解释一下吧QAQ』
又来？喻礼挑眉，支着下巴等后续。
没一会儿就听到文雅向前桌讨教问题：“学委，这个二面角怎么求呀？”
有人打趣：“哟，你的好朋友喻礼的数学可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你不去问她，打扰我们学委干什么？”
文雅咬唇：“喻礼她刚回来，还没开始做，我肯定不能麻烦她。”
“好朋友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呢。不是你说的吗，喻礼是二班的一份子，刚好我和我同桌也不会，能不能一起教了？”
“是啊，这种市场上流通的套卷不比一中老师的自命题简单？喻礼考试都能满分，现场看道题应该很简单才对。”
刻意唱反调、调动同学情绪的两人喻礼在文雅的身边见过，除了那时的何田子和胡奥，就属他们两个最会献殷勤。
文雅眼眶微红：“你们别这样，喻礼她……”
“别哪样啊，我们是相信她、把她当作二班的成员才同意让她讲题的欸。你看看表白墙，有人明里暗里发东西称自己被文实的人欺负了哦，我们要是不跟她说话，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喻礼神色淡漠：“说完了吗？”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说完了。”喻礼拿着空白的试卷走上讲台，“抱歉，受几位同学的请求难以推辞，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哪道题？”
文雅震惊她会如此高调：“选、选择的最后一题。”
喻礼点头，简略看了下题干，开始在黑板上画图：“这道题不难，建立直角坐标系，首先……”
五分钟后，喻礼双手撑在讲台边缘，微笑着看向找茬的那几位：“我说清楚了吗？或许你们还有其他问题，我私下给你们讲解，就不要干扰其他同学做题目了，好吗？”
喻礼从讲台上下来，带起一阵风，几个同学看她时都出了神。
“有点狂是怎么回事，但我好像心动了。”
“笑死，不是不会吗，我教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就酸人家能考满分吧，服了，一天天得把班级搅得乌烟瘴气。”
文雅搜了下题目，喻礼做出的答案完全正确，她诧异地回头看，被唇畔勾着笑的喻礼逮了个正着。
喻礼指了指手机。
『芋泥开狙』：怎么突然看我，有题目不会？
『芋泥开狙』：需要我教你么？
文雅的指甲掐进肉里，她挤出个笑朝喻礼摇摇头就坐直了身子。
别说二面角了，喻礼以前连直角坐标系是什么都不清楚吧？为什么突然开窍了？难道以前都是在故意避锋芒？可恶，她和哥哥都被这个心机深沉的人给骗了。
落针可闻的教室内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诡异的咀嚼声。
『“文雅对她心怀怨怼，将手中的修正带看成喻礼，食用时狠狠使力。”』
『出现错误词语“食用”，原文本应为“使用”。』
她吃完了自己的，又冷不丁地夺过后桌的两三口嚼碎。
“天呐文雅你——”
“她到底是高兴的，还是难过的，我怎么看不懂了……”
“120，打120啊！”
……
放学回家，喻礼和尹肃在书房谈了很久，他爹对她的一切行为表示支持，称她拥有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的权力，自己不会干涉，如果需要，他会给予支持，并给她最大的保障。
不过喻礼离开前，尹肃思来想去还是问出了口：突然想转班是不是有姓林的那小子的缘故。
看着父亲紧绷的脸，喻礼笑容柔和，认真地否认。试想她承认了，估计当晚林向昭就要被她爹五花大绑地弄过来。
第二天早晨，喻礼一下楼就看到桌前低头吃早餐的南卦。这人一改花里胡哨的风格，特别正式地穿了全套西装。
喻礼拉开椅子，眼神忍不住往他头上瞟。
南卦放下三明治，虚虚拢了下发型：“是不是突然觉得哥哥今天格外帅气？”
“你头发该洗了。”
“啧，你是不是土，这是最近时尚圈流行的油头，我特意梳的，难道不好看么？”
喻礼拿了个汤勺吃馄饨：“嗯，挺丑的。”
南卦咧嘴笑：“是吗，我不信。看到今天的大雨了么，老天都被我帅哭了。”
“你这么说问过老天的意见了么？”
“这我可不敢问，毕竟我都帅得天理难容了，再问多招仇恨啊！”
以为他心血来潮过来蹭个早餐，喻礼没想到南卦还跟着一起上了车，她想也没想就和司机道：“叔叔，麻烦先送我。”
“你想什么呢，你哥我是自私的人吗？”南卦有点炸毛，“我今天跟你一起去学校，你们老师不是说转专业要跟家长沟通吗，姑父今天有事，只能我去咯，别太感动~”
“能不能不去？”
南卦差点被她一句话呛死：“为什么？你嫌弃我？我今天不帅吗？”
喻礼扯了扯嘴角：“你上次硬闯一中被拦下听教育的照片到现在还贴在公告栏里以儆效尤，有点丢人。”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就去定了。”
『投稿：刚刚在办公室听到了则大新闻，喻礼要转到理科班去咯！』
『啊？理转文倒是见过，但高二下学期了，文转理？够狠』
『冷知识：喻礼在以前的高中就是选的理化生』
『不过大家不都说喻礼为了林副主席才去的文实吗？现在为什么又转走了？不喜欢了？！』
『我靠，这么一来那个谁的机会不就来了？』
『别乱猜了，喻礼昨天被二班人羞辱的事情忘了吗？要是我，我也不在里头待了，成绩那么好，凭什么受这么多委屈』
两节课下来，班里人都知道喻礼要转班了。
一起参加过英语剧的同学关切地围上来询问情况，等人散了一些，林向昭也走了过来：“为什么要换班，因为昨天那几个人旧事重提、质疑你考试作弊吗？”
他不太理解，虽然喻礼的文综确实很不够看，但相比于理科，提分的空间稍微大一些。她却突然逞一时之气转理科，这是一种极其不明智且不负责的打算。
喻礼摇头：“只是觉得理科更适合我。”
“……还在这装什么啊，临走了还要害文实被骂。”
“能不能别说了，那些话又不是喻礼传出去的。”
“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只知道全年级都在看二班的笑话，我出去都要被迫顶个霸凌者的头衔。”
喻礼不欲跟他们争辩，掏出手机问南卦自己要去哪个班，打算趁着大课间直接过去。
一中的理科实验班主要冲竞赛，对高考抓得并不严，所以路上喻礼交代他跟老师商量直接去平行班就好。她特意提了一嘴五班，因为严婉在那里，有个熟人会更舒服。
『南卦好帅啊』：别急，你马上就知道了
紧闭的前门被人大力推开。
岑妄靠在门框边扫了眼全班，懒散地笑：“谁啊，上个学净来说人坏话，怎么，你是乌贼投的胎？不往别人身上泼墨汁活不了？”
身后的蒋莱立马搭腔：“唉，文科实验班都在五楼了，怎么空气还这么差，应该是傻逼太多了吧，是吧是吧是吧？”
周辉难得应和他：“你说得对。”
林向昭沉下脸：“岑妄，你串班还这么大声喧哗，不知道礼貌吗？”
赵毅早看他不顺眼，此刻对岑妄也不客气：“就是，你一个七班的，待在我们二班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岑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走到喻礼跟前，自顾自地接过她的书包，将桌面的书也一起替她搬起，还细心地俯身看了眼抽屉剩没剩东西。
“听到没七班的，人家说这里不让待。”
喻礼怔愣：“我？”
岑妄笑：“不然呢？走吧，回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