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安静？我怎么安静！？我们差点死掉了！”陈洱胸口上下起伏，感到一阵后怕。她不敢想象油门少轰一码会是怎样的场面，她强撑到现在，只是想要尽可能留一条命回家团聚。劫后才会发现自己无比惜命，并不像嘴巴上说得那般轻松。

“不错。”陆岩点点头，告诉陈洱：“既然这么怕死，到了周家就不要再挣扎了，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懂吗？”

“呵。”陈洱冷笑，抱紧双臂靠在后座，偏头望向窗外，不再搭腔。

陆岩在一旁絮絮叨叨，一副为她好的劝慰口吻，“我说你别这么清高，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厨子，帮洛兰和帮慕小姐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再说了，慕小姐还许诺让你回家呢，再怎么也比在洛兰那的待遇好啊。你说是吧？”

陈洱依旧不语。

陆岩继续吹耳旁风，“为了你自己好，也为了你家里人的安全，自己掂量掂量，别以卵击石。”

“呸。”陈洱咬牙切齿，“怪我当初太天真，竟然轻信了你们！”

“没有我们，你早就被洛兰的人带走了。”陆岩一针见血。

“还不是你们对我另有所图，不然会救我？”

“知道自己还要利用价值就好，如果我们知道了配方比例温度湿度，你觉得我们还会留着你吗？”

陈洱一噎，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这话是戳到心窝了，陆岩语重心长道：“所以啊，庆幸且珍惜自己的利用价值吧。”

话音刚落，周慕的车已重新往前驶去，陆岩发动引擎跟上，眼神轻飘飘地从后视镜拂过，看到陈洱那副不安的面孔，陆岩勾起嘴角，看样子刚才说的话奏效了。

回到缅北，周慕马不停蹄地将陈洱带到周义坤面前，而后者早已等候多时。

会客厅里不仅坐着周义坤，还有他的心腹，而周振和三太则坐在侧边。

陈洱一进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有好奇，有怀疑，有打量……

她被安排坐在周义坤对面。

陈洱有些局促，她能感受到各种目光，友好的，不友好的，警惕的……尤其是对面的周义坤，压迫感极强，可他却不同于洛兰。洛兰的渴望和贪念都写在脸上，而正上方这个男人，绵里藏刀，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很锐利，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你就是那个化学专家？”周振心里不屑，觉得这女人长相寡淡，眼神胆怯，一点也不像有能耐的样子。他暗暗揣测周慕不会是撒了谎，随便找了个人来回装蒜吧？

可初次见面，纵使内心非常怀疑，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反而是以一种温和的语气询问。

问这话时他双手抱臂，又将陈洱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

陈洱只得局促地点头。

“东西。”周义坤只是动动手指头，心腹便按照要求将简易设备搬上长桌。

陈洱一愣。

众人将目光落在陈洱身上，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周慕往前一步，站到她身边。

虽然不想承认，但有周慕在，她居然会感到一丝安心。

“别害怕，我们就是想看看您的本事。”周振替周义坤发言，做出请的姿势，语气是缓和而尊敬的，“这位教授，麻烦您露两手吧。”

周慕扭头，朝她肯定地点点头。

陈洱握拳，闭了闭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接着，她走到桌前，带上护目镜和口罩，打开简易设备，开始做厨。

会客厅陷入一瞬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洱身上，甚至连呼吸都变轻，生怕惊扰了厨师。

周振双臂枕在桌上，目光炯炯，不放过陈洱每一个细小的步骤，妄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可惜陈洱非常熟练，配方比例温度等方面控制得极好，不多时，东西做出来了。

她将结晶放进铁盘子里，心腹立刻将东西拿给周义坤。

陈洱的手心略微出汗。

在他的授意下，另一名手下熟练地上前验货，只见那人浑身一个抖擞，随即朝周义坤点头。

周振感到意外，居然还真有两下子。

“通过了。”周慕在一旁耳语。

下一秒，周义坤脸色变得温和，眼底带着笑意，“陈教授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了，近日就请在维多利亚酒店下榻，过几日我们再来拜访。

于是，陈洱便被安顿进维多利亚酒店的总统套房，周义坤派了保镖负责陈洱的安全和起居。

从会客厅出来，陆岩立刻迎了上去。

周慕一个眼神，陆岩便知事情进展得不错。

待把陈洱送到酒店，众人终于可以轻松片刻，他们照例去了冬梅的小店，上次和张图一起吃饭的约定可算得以实现。

吃饭时，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报上午的那场山洪，来势汹汹，像吞噬大地的怪物，画面极其震撼。

陆岩突然提起，“你怎么知道那边山洪上不去？”

一旁的冬青冬梅一脸疑惑。

只见周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淡然回道：“观察。”

“谢谢你。”

周慕浅笑，“不如谢谢你自己，要是反应慢半拍，再怎么引路也没用。”

“你们上午也去遇到山洪了？”冬青插嘴。

“对。”陆岩答。

“我去，这么险？这玩意看着都吓人，不过你们没事就好！”冬青絮絮叨叨，讲起在宣城时遇到过的自然灾害。

但陆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对面的女人正夹一块肘子肉，只是连刀了，很大两块甩不掉。

陆岩伸出筷子，为她夹住下面那块肉。

周慕淡淡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她抬起眼皮，说了声谢谢。

视线相交，陆岩心头一跳，喉结动了动。

张图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第二日，周慕到酒店拜访陈洱，后者正在健身房跑步。

这个兆头很不错。

只是不凑巧，周振这个不速之客居然也在。

周慕过去时，他俩已经交流完毕，周振只是绅士地颔首，接着便离开了。他不像周元老喜欢过嘴瘾，相反，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温和，不了解他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只笑面虎。

“你们聊什么了？”周慕走到她身边，陈洱装作看不见听不见，继续跑步。

周慕猜准了她不会回答，这也无妨，“如果你有其他什么小心思最好收起来，我们三哥看起来温润有礼，是有几分能力骗骗不长眼睛的女孩。陈教授一辈子都在高校，恐怕不知道什么叫做社会险恶，如果……”

“呵，多亏了慕小姐，让我领悟到什么叫世道险恶。”陈洱打断她的话，嘲讽道。她始终对周慕的失信耿耿于怀。

周慕不恼，微微一笑，把警告说得云淡风轻，“这里是金三角，站错战队是活不长的。”

“你威胁我？”陈洱关掉机器，从跑步机上下来，直视周慕，“你担心我跟你三哥为伍？这样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以为这句话可以戳中周慕的肺管子。

然而周慕却并无异样，她双手抱臂，不痛不痒地反问：“是么？”

“难道不是？”陈洱冷笑。

“你可以凭自己意愿与任何人为伍，只要不怕死。”

“你除了威胁我还会说什么？”

“人得知好歹。”周慕叹了口气，“陈教授，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和我站在一起，不过站队之前，记得为自己找一个信得过的队友，而不是想顶替你的队友。”

陈洱一噎。

落地窗外是老街，一条野狗正被人驱赶。

周慕看向陈洱，“在这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连条狗都不如。陈教授这么聪明，应该不至于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你说对吧？”

“陆岩果然是你的狗，”陈洱咬牙切齿，“连说的话都一样。”

周慕皱眉，神色居然有了一丝变化，声音陡然变冷，“再说一遍？”

陈洱被那眼神吓住，嘴唇微动，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她转身往外走，说自己要回房间洗澡，门口的保镖紧跟而上。

出门时遇到陆岩就站在外头，陈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陆岩觉得莫名其妙，往里一瞧，周慕已经出来了。

“聊得怎么样？”

“还可以。”周慕回。

可看陈洱那副表情，哪里像是还可以的样子。

过了两日，周义坤带上心腹，前来拜访陈洱，说要带她去参观一个地方。

上车以后，陈洱被蒙上眼睛，轿车先是开过颠簸不平的山路，接着平稳运行，约莫四十分钟后，在一处基地前停稳。

基地大门装着360度无死角摄像探头，一有车辆过来立刻扫视入档。此时，守在大门口的保镖见到来者，立刻恭敬唤他周爷。

陈洱下车，眼睛上的布被人取下，她终于看清了这基地的模样。

那是一片极具现代化建设的工厂，左边修了高塔，上面站了几名手拿武器的雇佣兵，听说负责监测方圆十公里内的情况。园内货车有序停靠，每隔五十米都有看守的小弟排查进出的车辆和货物。

在心腹的带领下，周义坤和陈洱进入到就近一处的库房，陈洱看到了堆满一个屋子的原材料。

接着是生产车间，里面摆满了精密的仪器，水池，过往的工人都带着无菌手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陈洱甚至会以为这就是正常生产生活用品的工厂。相比起洛兰，周义坤的准备明显充足许多，这明摆着就是要形成精细化、量化生产。

而周振，正在这车间里监工，见他们过来，立刻快步走到跟前，恭敬地叫周义坤父亲，接着朝陈洱颔首，叫了句陈教授。

陈洱想到之前在健身房，周振说想和她合作。

“听说你很想回国和家人团聚，但我妹妹不同意？”周振摇了摇头，说起周慕的不是，“她就是太冷血了，我答应你，只要你踏踏实实给我们做厨，等我们能掌握方法了，就送你回去，你想放多少天假就放多少天假。好不好？”

陈洱看着周振的眼睛，而对方正顾着和周义坤交流。

陈洱左看右看，没有看到周慕。

周义坤转过头来，给陈洱介绍这里的情况，“陈教授，这里就是我们的生产基地，你看环境怎么样？”

“……很好。”

“你放心，只要你有能力，钱这事儿好说。”只要形成了量化生产，利润简直数都数不清。

“周……爷，”陈洱学着别人叫他，“慕小姐呢？她怎么没来？”

周义坤一愣。

周振狐疑，刚来时，陈洱明明还对他笑了一下，难道她……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只想和慕小姐谈。”陈洱声音逐渐硬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