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聘汝为妇
锦瑟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人,有些愧疚。
明明是肖家的事,却让他们二人忙上忙下。
孙乐平看出锦瑟眼中的内疚,出声安慰道。
“阿锦,你不要有负担,我也受害者中的一员。为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锦瑟勉力一笑,她知道这是对方的借口,只为了让她不内疚。
虽然不知道孙叔叔是什么身份,但肯定不会担心一个县令的侄孙。
但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太过生分反而伤了情分,只得点头不再纠结。
具体过程他们没说,只说他们已经找到了足够的证据,并且告到河阳府。
这段时间,知府大人已经派人调查清楚,确认其罪行。
随后知府大人就上报朝廷,不日将缉拿相关罪犯,而朝廷会委派新任县令任职。
为了彻底扳倒县令和县丞等人,二人并没有从碧螺春下手。
而是直接调查他们贪污受贿,与土匪勾结,草菅人命的种种恶行。
明明每亩地只收四成税,他们要收六成税,还不算其他的苛捐杂税。
遇到不肯合作送钱的商人,就勾结土匪或绑架或杀人,从而获取大量的污钱。
至于秀才爹,则是因为抢了梁飞才的风头,还得了县令之女汪明珠的芳心,虽然他不想要。
惹得梁飞才嫉妒成狂,在其父县丞的帮助下,先是使计睡了汪明珠,然后以孩子为借口成亲,再用碧螺春害得秀才爹一病不起。
短短两天,锦瑟特意带着肖家人跑到街上,亲眼看着这群人被押解至河阳府。
主犯立斩不赦,包括县令、县丞、梁飞才。
至于其余人,包括汪远,梁飞才等人,取消秀才身份,直接流放。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快得锦瑟都有些不敢相信。
一个县最大的官就这样下台了?
说好的让乘风隐忍,早日有能力有靠山后报仇雪恨,就这么解决了?
深深地看了眼孙叔叔和孙乐平,锦瑟觉得,她可能还是低估了孙叔叔的背景!
本想徐徐图之,结果敌人已经倒台,而她爹只是对方犯下的罪行之一。
相比其他罪行,她爹受的折磨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过不管怎样,秀才爹的死因终于真相大白,自家娘总算安心,彻底放下了!
见娘终于露出了笑容,锦瑟松了口气。
也是直到现在,锦瑟才让大伯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爷爷奶奶。
奶奶哭天抢地地嚷着“可怜的儿啊!”
又闹着不让乘风和云帆继续读书,老老实实当农夫算了。
大伯说,爷爷将奶奶大骂了一顿,然后跑到秀才爹坟前抽了一下午的烟。
秀才爹旁边还躺着曾祖曾祖母的合墓。
锦瑟不知道爷爷那一下午想了些什么,爷爷不说,他们也问不出来。
现在她愁的是另一件事。
事情还要从县令倒台之后说起。
那天县令倒台后,锦瑟同孙叔叔提起。
肖家准备出资为村里修一座桥,直通北溪村,并细细说了这样做的好处。
问孙叔叔要不要一起?
孙叔叔也不含糊,直接掏出一百两,让锦瑟拿去处理。
锦瑟本想让孙叔叔和孙乐平亲自拿给村长,这样可以改变村里人对他们的恐惧。
虽说这几年孙家与村里相安无事。
但村里大多数人总因为孙叔叔杀过人,不敢与他们结交。
但孙叔叔摇头表示没必要。
问及原因,竟是他们要走了!
锦瑟和乘风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们。
完全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离开。
在乘风的计划里,他和孙乐平一起考上了秀才,他们还要一起考举人!
锦瑟亦是如此想,她知道孙叔叔有其他身份,但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叔叔都没有走,之后也不会走。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吗?
看着一直不说话的阿平,难怪他最近怪怪的,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但又随时都在锦瑟的视线范围内。
经常看着她欲言又止,问他话,他也不说原因。
孙乐平抿抿嘴,抱歉道:“之前我抱着侥幸心理,可以不走,谁知道还是没躲过!”
电闪雷鸣,锦瑟突然悟了,连忙推着他走,焦急道。
“是因为扳倒县令泄露了行踪?是不是有仇家?有没有危险?那你们快走,别耽误时间!快跑!”
“啊?”
孙乐平茫然地被锦瑟推着走,突然反应过来阿锦误会了。
看着同样起身准备帮他收拾东西的乘风,连忙阻止道:
“误会了!误会了!没有仇家”
将疑惑的锦瑟按回凳子上坐好,匆忙解释。
“是我娘,我娘找到我们了!”
“你娘?”
锦瑟和乘风异口同声。
不怪他们惊讶,他们一直以为,阿平从来不提他娘,是因为他娘已经去世了。
现在想想,清明时节,除了孙叔叔的父母,他们好像是没见过孙家去祭祀过其他人。
“我娘是被父母逼迫才嫁给我爹的,她一直看不起我爹是个粗人。在我五岁的时候,他们大吵一架。我爹就带着我回到他的老家南溪村,然后再也没回去过。”
锦瑟和乘风偷看一眼在一旁望天望地,一言不发的孙叔叔。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孙叔叔气性这么大,也不知道他们吵了什么,居然一气之下,这么多年都不回去。
“这次因为县令的事,我爹泄露了行踪,被我娘发现了。她派人来说,如果我们再不回去,她就改嫁了!”
孙乐平幽怨地看着他爹。
“我爹一直以为娘不喜欢他,临走前留了一封和离书。他以为娘早就改嫁了,结果听到来人说,这些年我娘一直在等他找他,他就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说什么也要回去。”
锦瑟满眼冒星星,她前世只听过娇妻带球跑的小说,还没见过丈夫带娃走的故事。
一时间大开眼界,本来还想问问细节,见孙叔叔尴尬地脚趾扣地,阿平满脸的哀怨,她也不好意思多问了。
锦瑟还沉浸在孙叔叔的故事里,阿平却突然转开话题。
“阿锦,这次回去,我准备参军了。”
这事锦瑟和乘风都听孙乐平提过,本来以为他要考中举人之后才去。
“我家在京城,乘风和云帆走科举之路,最后我们也许会在京城相聚。也许,我会埋骨沙场。”
“呸呸呸,你别乱说!”
锦瑟打断他,让他不要乱说话。
阿平却郑重道:“阿锦,你愿意等我吗?我一定会回来的!”
“啊——”
锦瑟还没有反应过来。
孙乐平又起身站在锦瑟面前,双手举着玉佩躬身道:“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锦瑟呆呆地看着那块玉佩,她记得,那是之前孙叔叔带来的那块。
上次没看清楚,现在她才看见,那上面刻的是并蒂莲,象征夫妻恩爱,幸福美满。
锦瑟还没说话,乘风就站起来阻止。
“阿平,你想娶我妹妹,应该请媒婆向长辈提亲,怎能私相授受,如此不顾礼节?再说了,你马上参军,万一,万一……我妹妹可才刚十岁!”
乘风看似在责怪,实则在暗示孙乐平怎么做。
孙乐平站直身体,看着锦瑟笑道。
“我知道,阿锦的亲事肯定要经过阿锦自己同意。等阿锦同意了,我爹就立马请媒人上门,我们先交换信物,定下亲事即可。如果我二十岁还没回来找阿锦,阿锦可以再觅良缘!”
说完,阿平就直直地盯着锦瑟,等她答复。
乘风也在一旁抓耳挠腮,他早就看出阿平的心思。
他一会儿觉得阿锦是自己的宝贝妹妹,不能便宜了臭小子,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
一会儿又觉得妹妹如果迟早要嫁人,与其选其他人,还不如选阿平,至少知根知底,不会受欺负。
锦瑟扪心自问,她喜欢孙乐平吗?不见得,顶多是好感而已。
自从苏醒上一世的记忆后,她满心想的都是让肖家站起来,爱情从来没在她的计划之内。
只是亲事,她知道,她早晚都得嫁人。
如果一辈子不嫁人,就算肖家能容得下她,世俗也不会容下她。
既然如此,选择一个熟识的,总比选一个陌生人来得有保障。
而且,参军打仗也不是那么快结束的,她还有理由可以不用早早成亲!
只是——
“既然你家在京城,那想必身份肯定不一般,你确定家里长辈能同意选我这么一个村姑?”
孙乐平瞅瞅他爹,他爹立马点头表示。
“我对这门婚事没意见,而且非常赞同!至于他娘,你放心,我绝对会让她同意,不让你受委屈。大不了,大不了你们搬出去住,他娘不敢说什么的!”
如果忽略孙叔叔故作镇定的双眼,这话的确很有说服力。
不过也无所谓了,锦瑟只是想要一个未婚夫的身份,方便以后的行事而已。
人心难测,以后成与不成,看天意吧!
得到锦瑟的点头后,阿平激动地想要抱锦瑟,刚伸出手又觉得于礼不合,转而给了乘风一个熊抱。
乘风瘪瘪嘴,刚刚怕三妹不同意,帮着说好话。
现在三妹同意了,他又觉得自家水灵灵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心里不得劲。
孙乐平才不管乘风心里的别扭,立马让孙叔叔去请媒人,明天就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