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控和妻奴
修长如玉的手,轻轻落在叶清苍白的脸上,额上,豆大的冷汗正往下滚,浸湿了衣襟。
一切都源自于他的谨慎,或者说他那双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从血腥和阴脏中摸爬打滚出来的孩子,怎会再相信一个人类女孩?
她是叶氏嫡女,手中握的是叶家未来,将作为分身的尾巴与她的灵魂缔结,无论逃不逃的出去,或者需要再次躲藏于叶家这棵参天大树之下,他都能以叶清灵的性命为要挟,活下去。
那个丫头,面对父亲时数次的欲言又止,他并非察觉不到。她是想博得自己的信任,趁机夺走他的妖丹以炼化增长修为吧,只可惜,在宁崇掌心艰苦度日的时候,他就亲手,把自己的妖丹给融了。
非人非妖非魔,呵,宁崇唯一说对的一句话,那就是,他是个怪物啊。
但谁曾想,自己的尾巴竟会跟随叶清灵的灵魂,去往另一个世界,而他,也仿佛重新过了一生般,这一生,虽起点与上一世无二,但在被叶清救赎的余生,却十分灿烂。
是……难逃的命运吗?竟被同一个人拯救两次。
一抹浅笑出现在宁暮沉嘴角,他的眸子里盛满如浓墨般的情愫,像是被压抑了很久,终于得以晕开。
但渐渐地他的笑,随着他放在叶清眉心的手指,淡了下去。
一瞬间千变万化,宁暮沉眼神如冰,语气夹杂着难以忽视的威胁:“你到底是谁?”
诡异的氛围在房间内溢开。一时间,除了叶清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杂音——无论是酒楼大院里文立果惊天动地的哭喊,还是房顶上陆望忧柔的断肠曲,通通消失不见。
咻地,一声轻笑无端出现在耳边,似远似近,似有似无,既找不到归处,更不知从何而起。
“真是有趣,还从未有人发现过我等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宁暮沉并未显得有多震惊,仿佛是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一刻。
“目的?怎可用如此庸俗的话语来形容本尊……这叫奇迹,是我给你的心上人带来奇迹!”
“带来新生!”
“当然,我也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
从黑暗中传出一声冷嘲:“维护秩序?你算什么东西,只会躲在别人身体里的蛆虫。”
“啊呀呀,小家伙,经历这么多说话还是那么难听啊……如果把我惹急了,你可是会“飒”的一下,消失在这个世界呢……毕竟,你又算得上什么呢……”
另一只手猛然攥紧,随后又松开,一缕鬓发滑下,遮住他阴翳的神情,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在利用叶清:“你要怎样才会放过她?”
“这个嘛……只要你死。你要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情,早已是命运安排好的。”
那人话音刚落,宁暮沉就埋头低低笑了起来:“是吗?我跟随叶清灵去另一个世界也是?如果是的话,你或者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房间内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此之前,月光便只照进了半个房间,如今,仍停滞在原地。
这个世界,都因那股莫名的力量,停了下来。
忽然,咯咯咯的笑声炸开:“好呀,好啊,你就算猜到了又如何呢?你无法与我抗衡的,十年前,肠箜谷,十年后,玄虚盟,宁崇,宁侗卦,叶清,陆望以及你,还有数不清的参与者,你以为是你可以选择的吗?”
“这一切都是我伟大的成果。”
“宁暮沉,你逃不出的,不仅你逃不脱你的命运,你也休想把叶清带走,这是天命,你要知道,天命难违!”
铮铮铮……如同流水般,此前戛然而止的琴音又顺畅地衔接起来,房间内再也听不见那古怪的声音,可脑海中仍在回荡着。
“原来肠箜谷,也是天命吗?”冰冷的指尖点在叶清嘴唇上,宁暮沉失神般喃喃。
手,忽然被攥住。
“咕噜啊,别烦我,没见着我正睡觉呢。”还在睡梦中的叶清嘟囔几句,顺势转了个身,又将宁暮沉的手丢到一旁,沉沉睡去。
眉间的烦闷被这插曲一扫而光,宁暮沉又恢复到此前的柔情,细腻目光扫遍叶清的睡颜,替她掖好被角后,才关门离开。
许久,从黑暗中传来一声声后怕的喘息。
“呼呼呼,吓死我了,怎么就拉别人手手了,呜呜呜,流氓流氓!”打了自己的左手好几下也不够解气,叶清小脸通红,埋在被子里。
目睹了全程的直播间观众乐开了花,刷了满屏喜字——从方才宁暮沉闯进仙盟救出叶清的那一刻,这喜字就没停过。
一同高兴的还有系统H317,眼见礼物蹭蹭蹭往上涨,一想到这个月业绩爆红,乐得就差没乱码。
黑云散开,露出皎洁的月盘,陆望的影子被长长拉开,一袭黑袍出现在他影子边。
指下琴弦终于放肆地拨动起来,宁暮沉能无声出现在此处,这就说明叶清已经平安。
紧接着,他想到了今日被藤叶拍的那一巴掌。
“哼。”原本是背对着宁暮沉的陆望,运力抱琴转了个方向,正对着宁暮沉,继续抚琴的同时,漫不经心问道,“不知妹夫是多久打起我妹妹的注意啊?”
宁暮沉侧身躲过一道风刃,语气同样散漫:“妹夫?不知是谁一心想要她的性命,噬魂曲那等邪物也能入她的耳,还好意思自称兄长。”
见被拆了台,陆望也不恼,似是更来劲了,手中琴音变幻莫测:“不知是谁救人穿一身大红袍,怎么,把自己当新郎了?”
这也算是宁暮沉隐秘的心事,那天,他抱着救出叶清后与仙盟同归于尽的想法,在脑海中为自己设想了一场迎亲。
居然就这般轻易地被看破了。
虽然面上已极力保持镇定,但手中剑道却不由自主地重了几分,招招致命:“不知是谁为了尾随叶清,扮成女子招摇撞骗!哦~还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肚腩商贾呢。”
“哈!”陆望没忍住气极笑出了声,他就男扮女装那么一次,还因被男人油腻的猪手碰了一下吐了一整夜,没想到宁暮沉连这事都知道。
“那么,妹夫,你就别怪我了。”陆望停下手中的琴,一掀额前碎发,犀利目光直视宁暮沉,嘴角却不禁扬起一抹胜利者的笑容,缓缓开了口,“有这么一个人,潜入她人的魂修梦境试炼。”
“冒充她的夫君。”
“还给自己捏了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儿子出来。”
“又当爹又当儿,真是好一副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画面啊。”
“可你说,小叶清要是知道了,她会不会觉得这个人是变态呀~”
闪着凌凌月光的银剑抵在陆望脖颈上,剑气在细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伤痕,与此同时,陆望手中的琴弦,也抵在宁暮沉腰间,锋利无比。
但很显然,陆望的威胁并不致命。
“好吧,我错了。”陆望很识趣地乖乖收回了琴弦。
宁暮沉也将剑收了回来,声音冷瑟,目光更是要将人切成碎片:“吹雨楼楼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很清楚吧。”
琴弦不慎将手指割破,陆望不着痕迹掩去震惊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宁暮沉:“妖主有这么大的本事,想必自然能护好家妹,但清儿只要受了一点委屈,我便是拼了命也会将她夺回来。”
“你多虑了。”说罢,宁暮沉收剑,从房顶跃下。
“又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青年啊。”陆望将琴收好背在身后,叹了口气,“老咯。”
月亮东升西落,晨光破开云霞照耀大地,一夜无梦,叶清起床洗漱后倚在窗边眺望远处江景,脑海中陡然回想起宁暮沉对她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你是叶清。”
胸口兀得传来一阵悸动,如同春风拂过死寂的沙漠,然后绽放出满遍绿洲。真奇怪,难道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简单?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算起来,她与宁暮沉相处的第一晚,便与生死挂上了联系。
可宁暮沉为何会喜欢自己?分明之前还嫌弃她,既然知道她并非叶清灵,那为何还是喜欢她?是谎言吗......亦或有别的目的。
“叶姐姐,叶姐姐醒了吗?”门外,文立果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多日未见,叶清同文立果寒暄了片刻,才下楼去吃早饭,虽然文立果的哥哥找了回来,但想到悠柔的情况,叶清还是心中一沉。就目前的情报来看,悠柔哥哥范统的灵魂已被白阳州吞噬,□□也被他占了,也就是说,她的哥哥将永远不存在于世间,连转世重生的机会也没有。
楼下大堂,一张八仙桌坐了六个人,文立果端了碗热汤,朝麻木的文立行嘴里不停喂着,他的对面,悠柔举着个馒头,却一口也吃不下,从叶清的神情来看,她知道哥哥恐怕凶多吉少。一喜一忧两股情绪各占一方,中间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来自陆望和宁暮沉的对视。
“妹妹,这是哥哥早上跑了两条街特意为你买的叫花鸡。”陆望先发制人,抄起筷子夹了个鸡腿向叶清碗中送去。
然而鸡腿还没送到碗边,却听一声脆响,原来是宁暮沉执筷打在陆望的鸡腿上,只见一番电光火石的博弈后,鸡腿脱力掉到桌面上。
“鸡腿油腻,早上还是吃些清淡的好。”宁暮沉得手后表情一脸淡然,眉梢却掩不住那得意,用勺舀了银耳莲子羹,就要往叶清嘴边送去。
今时不同往日,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就坐在旁边,怎能丢了面子。桌面上安静躺着的鸡腿忽地向上飞去,打掉了未有防备的勺子,银耳莲子羹朝一边泼去,幸好宁暮沉眼疾手快,重新调整了姿势才又接回勺子里来。
与此同时,陆望重新将鸡腿稳稳夹住。
如果要给此情此景配个旁白,想必是——
鸡腿、银耳莲子羹以及叶清:害,真晦气。
“脏了还要吃?”宁暮沉挑眉,运用太极核心“以柔克刚”法,巧妙地将鸡腿挡在自己的勺子后面,向叶清递去。
“冷了还要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陆望嘴角含笑,又把鸡腿绕道前面。
二人你来我往,将本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文立果和悠柔二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清看着不停在面前晃悠的两只手,终于忍无可忍,拍桌而起。
但如果她知道拍桌会带来这样的后果,她宁愿挨饿——只见宁暮沉和陆望被这声响惊得齐齐手抖,脱力朝她脸上砸去。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鸡腿卡在叶清的嘴里,银耳莲子羹泼到了她的脸上,她吐出嚼碎的鸡肉,用袖子把眼睛部分粘稠的莲子羹擦掉,怒气冲冲地看着正埋头乖乖吃饭的始作俑者二人组,“这饭我可吃不起,悠柔,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