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谈谈
黄昏里渐渐出现了无数的黑色斑点,仿佛枯黄的叶片上布满了漆黑又密集的虫卵,让人看了就觉得头皮发麻。
此刻,星港里的黑金属制炮口对准了警卫军的面前,佝偻的九等人用麻木的神情纷纷看向他们,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在心头弥漫开来。
他们内心的挣扎最终化作无力的颤抖垂手,以及队长发出的一句艰涩话语:“你们走吧——”
机甲舱内押送队长看了眼时间,居然被这群家伙浪费了两分钟,他扭了扭脖子,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反叛军尽是一群白痴傻冒,低声骂道:
“【平等】就是劣等人颅内高潮,平等主义者早就该被优胜劣汰,这也信,怎么不蠢死?”
他戴着黑色的手套的双手拉动机甲杆,将球形机甲迅速转向。
机甲飞过警卫军旁边的时候,顺便“不小心”地擦过面前的警卫军的手臂而离开,忽视那在机甲高速行进中被他撞飞,随后在地面滚出两米远痛苦蜷缩的军人,他外放频道声音:
“让开点,没看见我赶时间嘛!”
警卫队的其他人扑上前去抓住倒下的人,此刻都是满脸气愤与焦急:“队长!!”
黑色球形机甲尾部喷射的尾气猛然增多,他再次推动机甲操纵杆,一队黑色的机甲甩开身后白色的尾气,环绕着巨大的环形城市外沿行走。
天空投射下的淡金色也恰好为不远处悬浮在空中的大光明殿,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边。
驾驶者们继续行进,却突然感到这天空投射下金色的光辉,竟不知何时有些眩目?
“嗡——”,奇怪的声音,当机甲内的人脑海中这样想时,他已经在面前机甲窗的倒影上看见了自己额头上的血缓缓蜿蜒而下,以及那满是惊愕的脸: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似乎隐约还能听见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在嘶喊:“有敌袭,快找掩体!”
怎么可能?这架机甲可是联邦号称“最坚固”的新式防御材料?!
不,不可能,除非是【领域】来了!?
塔兰斯借助机甲投影屏看请押送人的机甲小队全军覆没,忍不住鼓起掌来。他高兴道:
“嗯,精准度很高,几乎都是一枪爆头,果然有一手!”
假如是别人,那当然没有可能!
因为机甲的性能摆在那里,即便是最厉害的神枪手来了,没有打破防御甲外层的枪械,也没有办法可以打穿驾驶舱里的人的脑袋。
但他的死摆在眼前,又该怎么解释呢?跟着两人的王队长望着身侧的趴着伏击的人,忍不住暗暗地搓手,顾铉何时有这种手段了?
要是得罪了他,往后岂不是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铉用力一撑起身,收了枪,将它抛给了身旁的王队长,看着眼前刻意回避称呼的主体塔兰斯依旧不吝啬对他的欣赏,顾铉感到心底的灼烧感褪去,又沉寂下来,收敛神色,对他颔首道:
“这是第一次用‘拟态’射击,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在觉醒拟态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顾铉都在刻意避免使用拟态,正如他必须放弃那些“优秀”所带来的诱惑,他也同样需要学会克制自己的一切欲望,包括对于拟态的渴望。
但就在刚刚,他违背了自己曾经定下的规矩,打破了曾经所生存的玻璃罩,让新鲜的风涌入了早已停滞的罩子里。
这何尝不是一种“堕落”,顾铉望着塔兰斯的侧脸,看对方侧脸露出的纤长漆黑的眼睫,有些出神。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长久停留,塔兰斯的笑意刻意收起,转而冷肃道:“尽快前往他们的目的地解救人质,警卫队继续牵制。”
最后一句话并非说给顾铉听,他却回了神,摇头拒绝:“殿下,从联邦军内部消息来看,金沐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金辰只是为了找人,不是为了毁约?”身后的某位队长赶紧抢答,脸上满是惊疑不定,果真如此的话,这城内难道还暗藏其他势力?
想着联邦军这几天来的挑衅,王队长纠结道:“那我们要帮他们找——人?”
塔兰斯微颔首,他明白顾铉的意思,谈起和金沐的过节,这事[轮回体]恐怕最有嫌疑,更何况此刻城内双方刚刚摩擦交火,也需要他坐镇:“你认为我该留在城里?”
顾铉挺直脊背,对塔兰斯敬了一个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殿下,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主体]下意识想要上前拍他的肩,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凝视着眼前挺直脊梁的人道:“你说吧——”
“我希望您接下来在自己的辖区内,废除——”话未能说完,已被打断,顾铉敏锐察觉到对方的生气。
“——好了,不用再说了!”
冰冷的答复响起,塔兰斯垂眸看着他,眸中是情绪翻滚,强大的气势压迫着每一个人,他第一次在顾铉面前表现得冷酷如一位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其实顾铉并没有怀疑[轮回体]的意识,他只是预设了一种可能,如果幕后之人抓走金沐是为了威胁金辰投敌,为何要偷偷安排金辰地押送九等人,[轮回体]不会那么做。
看见塔兰斯浑身寒意,顾铉微微一怔,他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连她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听了?大概,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不顾身旁王队长阻拦的眼神,向来身姿挺拔的青年朝塔兰斯走来,温和却又坚定地说:“殿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塔兰斯本以为对方会像往常一样沉默着退下,却没想到他会这样温和地说话,一时间竟然也冷静思考了下来,对旁边的王队长说:“你先下去吧!”
见王队长渐渐走远,顾铉才笑着说:“想问问殿下为什么刚才情绪不好?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只会挨骂的老实人。”
听见这话,塔兰斯原本还绷着的脸忍不住失笑了,也是,哪里有什么人能欺负顾铉呢?
对方又不是柔弱的Omega,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轻易打倒。倒是自己心底为何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着顾铉说:
“我刚才有点生气,你讨厌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总想要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