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古堡惊魂夜十二
可能是真的完全没有了力气,昔拉没有得到怀里人的回应。不过也没关系,她终会苏醒,届时会出现一个新的世界。
他抱着沉睡的虞窈,缓步走向被冰雪覆盖的白银密林。深林深处,有长年不败的白色蔷薇,绵密的藤蔓一层一层,缠绕着一副黑色的棺材。棺材里布满鲜花和宝石,昔拉将虞窈轻柔地放进棺材里。她躺在宝石和鲜花中,面色红润,胸膛里的心脏仍然在缓慢跳动。是昔拉最引以为傲的珍宝,比世上的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昔拉缓慢地低头,神情专注,在她饱满干净的唇上留下自己的吻,轻声呢喃:“圣诞快乐,我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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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该怎么办?”陈雨哭着问道,“凯瑟琳没有被杀死,而是被恶魔带走了。那个恶魔一看就是和凯瑟琳一伙的。”
秦势抓着自己的头发,顶着乱糟糟的脑袋,脸色灰败说:“凯瑟琳还会回来吗?”
陈兰坐在沙发上,神经质地用牙齿咬着手指,指头都已经沁出血液。她摇摇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我只是看过凯瑟琳写的信。她本来是霍尔德家族最闪耀的小玫瑰,上流社会的宠儿。可是十七岁生日那天被爆出她的生母其实是地位低下的厨娘,而不是琳娜夫人。她也因为血统低贱,被整个上流社会所不齿。”
“霍尔德先生把她关进了地下室,无人照看。她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整整待了一年,给她的家人写了一封封的信,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当时和她两情相悦的男仆莱纳,也在她失势后迅速远离她,转头和她的妹妹厮混在了一起。”
“凯瑟琳的妹妹从小生活在凯瑟琳的阴影下,得不到大家的称赞,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恨凯瑟琳的人。于是在凯瑟琳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偷偷把凯瑟琳放了出来。让凯瑟琳亲眼见证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真心,其实都是虚假的。”
“然后呢?”陈雨喃喃问道,“凯瑟琳的妹妹怎么了?”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陈兰停顿半刻,停下话口,意有所指地伸出食指,指向天花板,“楼上的家伙可能知道。”
秦势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狞笑道:“很多时候,装疯卖傻也是一个好的计谋。”
林惠站在巨大的油画面前,长久地注视着霍尔德家族的全家福。全家福里,琳娜夫人和霍尔德先生脸上的神情麻木,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林惠在他们的脸上找不到自己和吴成才的影子,这两人的灵魂也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次,现在也随着凯瑟琳的沉寂而沉寂。而站在后排的两个女儿,脸上隐约蒙上一层黑雾,黑雾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面容。
林惠不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但是她不会再提醒任何人了。毕竟她杀死了深爱之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知晓了凯瑟琳的秘密。同样她也在无形中得到了凯瑟琳的礼物,只要等到三天后,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她就可以通关成功,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她没有理会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转身就往房间走去。
“林惠。”秦势叫她的名字,“我知道怎么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林惠的脚步顿住了。她听见秦势胸有成竹说道:“只要你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能让你的男朋友回来见你。”
“真的?”林惠不相信地问道。
“真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先让吴成才复活,这样够诚意了吧。”秦势语气充满诱导。
陈雨也柔声劝道:“对啊。林惠姐,你这么爱你的男朋友,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帮我们一个忙,我们也会给你巨大的回报。”
林惠背对着他们,没有说话。一分钟后,她笑了起来,起初是轻笑,越到最后笑得越大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各怀鬼胎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心想她又在装疯卖傻。
林惠擦了擦因为大笑而流出的眼泪,开口说话:“你们把我想到太蠢了。复活吴成才?他也配。我就是要他死了也是我的狗,在这个恐怖的世界里,永世不得翻身。”
秦势有些诧异:“林惠,你?”
林惠回头看他,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们男人,自私自负自大,以为女人永远会围着你们转,可笑。”
秦势被她毫不留情说了一通,脸上挂不住,责备道:“大家好歹相识一场,你一定要撕破脸皮?”
“你有脸皮吗?”林惠问他,她伸手抓起吴成才的脑袋,让众人看清楚他失去眼睛和舌头的脸上没有一丝脸皮,追问,“他有吗?”
“当然,他曾经有。但是已经被我割掉了。”
秦势知道林惠是打定主意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他脸色极差,目送林惠走进房间。陈雨慌忙问道:“她不愿意帮忙,我们还有转机吗?”
秦势没有说话,低着头,隐住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恶意。
第二天早上,林惠瞪大双眼死在床上,心脏不翼而飞。
【凯瑟琳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里,暗暗发誓:既然得不到真心,那她就要真正的心。】
虞窈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玩家,经历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世界,费劲千辛万苦活下来。梦境的最后,她满身是血,低头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躺着一片纯白色的羽毛。
她呼吸急促,从沉睡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副棺材中,所见之处都是一片黑暗。恐惧感和窒息感扑面而来,她忍住恐惧,颤抖着声音呼唤老板的名字:“昔拉。”
棺椁被缓慢推开,映入眼帘的是透蓝的天空,还有落满整个视线的雪。纯白的雪花飘飘荡荡地落下,就如同新娘华贵侈美的婚纱上繁复不绝的花瓣纹路绽放在巨大裙摆之上,又好像春日墙头灼灼盛开的白色花朵,肆无忌惮地开遍整个春天。雪花儿甚至趾高气昂地落在虞窈黑色的睫毛上,霸道地赖着不走,将整个世界幻化成了银白色的空旷原野。
虞窈呼吸间是带着冷意的清凉空气,其中还夹杂着雪杉的气息,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还有心情开玩笑:“地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昔拉没好气说:“如果你想,它随时都可以变成这样。”
“那地狱的经济要停滞了,玛门肯定会恨死我。”虞窈看向他。
昔拉抬起眼皮和她对视,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坐在她的棺材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似乎是感到无聊,他的手上有一个圆圆的雪球,圆润可爱。
“老板,你在玩打雪仗吗?”虞窈努力抬起无力的身体,将胳膊搭在棺椁边,借着棺椁的力靠着。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昔拉不是在做雪球,而是在做雪人。他的周围摆满了形态可爱的雪人,雪人的头上甚至还带着红色的圣诞帽。
“好可爱啊!”虞窈赞叹道,“这下子玛门肯定不会怪我了,因为可以靠叫卖雪人赚钱。”
她想到一首歌,便轻柔地唱了出来:“Cause I\'m Mrs.Snow \'til death we\'ll be freezing~”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是在枝头婉转歌唱的夜莺。她看着雪人,脑洞大开:“如果雪人会唱歌,肯定有很多人买。”
昔拉没有说话,将她一切奇怪的脑洞都归结于在棺材里待久了。
虞窈突然无厘头问道,“老板,你知道雪人怎么唱歌吗?”
昔拉轻轻摩挲着雪球,微抬眼看她,说:“我知道雪人怎么叫的。”
“?”虞窈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脸上传来透骨的凉意,她措不及防被冰到了,下意识轻呼了一声:“啊!”
昔拉将贴在她脸颊上的雪球拿开,一边给雪球捏胳膊一边平静说:“雪人就是这样叫的。”
“……”
“可是按照故事发展,我不应该是雪人。”虞窈玩够了,开始冷静分析自己的处境,心里有点奇怪,“我应该是死人哎。”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虽然心跳缓慢,但确实也在跳动。她遇到了麻烦,便真诚地提问自己的上司:“我怎么还没死?”
昔拉给雪人戴上红色的围巾,说:“因为你的心没有被刺穿。”
虞窈骂道:“那群玩家真是废物啊。枉我还喝了那么多酒,难受死了。”她不清楚的是,捕猎计划是因为昔拉的加入才中道崩殂。
“难道再给他们一次杀我的机会?”虞窈将脑袋枕在胳膊上,歪头看昔拉,耍嘴炮,“烦死了,真想把他们全都杀了。”
她虽然嘴上说得吓人,但却顶着一张娇俏甜美的脸蛋,杀伤力大打折扣。
“算了算了。我先睡啦,有事等我死了再说。”虞窈自暴自弃,躺回棺材里。她甚至将双手交叠摆在胸前,只想变成一具安静地、不被打扰的尸体。
昔拉从自己的翅膀上拔下一根羽毛,羽毛墨黑发亮,养得很好。一片雪花落下,黑色的羽毛变成一朵带着尖刺的玫瑰。
“虞窈。”昔拉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佛经说:一刹那为一念。虞窈睁眼的那一念,玫瑰的尖刺深深插进她的心脏。一寸一寸,夜莺鲜红的心血缓慢地流入玫瑰枝叶上干枯的经脉,被鲜血浸染的玫瑰在白雪里怒放。
无法忽视的钝痛让虞窈的嘴角忍不住溢出鲜血。她听到了凯瑟琳藏在灵魂深处的声音,凯瑟琳就是那只为了虚假的爱情而死去的愚昧夜莺。也直到这一瞬,凯瑟琳的灵魂真正停留在了虞窈身上。
死亡是另一种新生。再次睁开眼时,虞窈会替她完成任何事情。
昔拉将怒放的玫瑰放置于虞窈的脸旁,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比天使赞歌还要温柔的存在:“好梦。”
濒死的虞窈面带满意的微笑,在踏入死亡世界前留下最后一句真心遗言:“谢谢,我很喜欢那棵圣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