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川中学十三班六
眼瞧着人拐个弯就要走过来了，虞窈从树后站出来，先发制人道：“你居然带了一个人过来，真是胆小鬼。”
深夜的后山暗沉，只有几盏路灯幽幽地发着光，看上去就很阴森恐怖。王贺已经后悔了，但毕竟已经来了，走也走不了，脸色有点差，转移话题说：“我人都来了，你还在逼逼赖赖。”
“再说了，是她主动要来的，关我屁事。”王贺毫不客气说道。
虞窈好奇地看向他身旁的女孩：“那这位是？”
女孩长相秀气，眼神干净，说道：“我是来捉鬼的。”
“……”你说得这么直接好吗？虞窈捂嘴假笑：“呵呵呵哪有鬼？我胆子很小，你别吓人。”
后山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要冷，而且是正常的冷，王贺搓搓发凉的手，有些不耐烦地解释说：“她是我学妹，高二五班的。”
虞窈侧首问小声沈桥，说：“这人你认识吗？”
沈桥摇头，补充说：“但我在公告栏上见过她。”
“为什么？”
“毁坏公物。”
“什么公物？”
“她把学校一棵百年老树砍了。”
“你们说的话我能听见。”女孩主动说，“我叫林清，没有毁坏公物。只是那树被恶鬼所侵蚀，已经坏透了。”
虞窈打量着她手上的拂尘，看上去还挺专业的，她点头赞叹说：“那你还蛮厉害。”
林清看着她，突然开口说：“你最近要小心一点。”
这句话实在是太常见，虞窈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额头，搭话说：“难道我印堂发黑？”
“不是——”林清刚要解释，就被王贺打断了。
“别傻站这了。”王贺深知恐怖片的套路，到了半夜十二点肯定没啥好事，所以他想赶快转完，转完回家，“还走不走？”
他们只是偷偷来到了后山的入口，通往小森林的路是一条小径，小径两旁的树影在黑暗中伫立着，像一具具僵直的尸体。学校也早就在后山入口处建了一道小铁门，此刻铁门上的锁还是锃亮崭新的。
王贺率先上去拽了拽，发现铁门很牢固，他放心了一大半，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说：“这锁根本就打不开，怎么进去？回去算了。”
但事实是他太天真了。恐怖片的铁定律就是：作死就会死，想要临时撤退是不可能的。
虞窈微笑说：“没有啊，我怎么看门已经开了呢？”
王贺惊恐地回头，发现本来固若汤池的铁门不知为何自动打开了。上面的锁也变得破破烂烂，生锈不堪。
“你刚刚看错了吧。”虞窈率先走进去，说，“要不要去里面看看，等会拍拍照，发到网上，肯定能涨不少粉丝。”
“要我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故意吓人的。”说着她便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大放厥词，嚣张跋扈，活脱脱一个无脑炮灰。
王贺是贱，但他非常惜命，立马反悔：“我不去，这他妈分明有鬼，你他妈当我是傻子？！要送死你去送死！”
虞窈数着他骂了自己几句，面带微笑说：“不会吧，不会吧，你这么怂，那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哦。”
王贺恼羞成怒，逮着虞窈一顿臭骂：“你他妈这个贱货——”
但是他刚说了半句，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把巨大的铁锤锤了一下，直摔摔倒在地，从嘴里吐了一大口血。
虞窈瞪大眼睛，这小森林里面的鬼这么厉害吗？她跑到王贺身旁，弯下腰去看他的脸，关切道：“你死了吗？”
王贺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虞窈将手贴在嘴上，皱眉思考：王贺要是死在小树林外面，没引出里面的鬼东西，还算她的业绩吗？
沈桥从路旁摘了根狗尾巴草，无聊地晃荡着，看她傻站在那里，说：“现在悼念，不合适吧。”
虞窈抬头找补：“我这是在关心同学。”
沈桥嫌她磨磨蹭蹭，手一抬，王贺低着头直愣愣站起来了。虞窈还没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
虞窈三下五除二，又蹦回到沈桥身旁，警惕着看着王贺。
林清可谓是女中豪杰，一马当先，拿着拂尘冲了上去。谁知王贺虽然身体僵硬，但是行动还蛮快，像提线木偶一样窜进了小树林，林清紧接着追了上去。
虞窈一看，赶忙跟了进去。沈桥跟在她身后，看她蓬松的红发在脑后一抖一抖的，可爱得不行。
小树林里面果然是另一个世界。骤然下降的气温冻得虞窈打了个哆嗦，雾气非常大，一米远的地方都看不真切，大树黑蒙蒙的伫立在原地，暗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遮遮掩掩。
王贺和林清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就连沈桥也不见了，虞窈走了几步，小声道：“听说在小森林里死去的是一对情侣，两个人上吊死的。”
隐在暗处的沈桥轻轻应了一声。
虞窈害怕摔跤，小心地看着脚下。但是顾得了脚下就顾不了两旁，周围的树木似乎都长大了嘴巴，想要她一口吞下去。她虽然是游戏中的NPC，知晓游戏的一些情节，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她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同样会受伤。鬼怪她见得多了，自己也当过，自然不害怕。她只是害怕受伤。
“小森林也一夜之间从情侣圣地变成了情侣坟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的话一刻不停，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股脑说道：“这个鬼好像讨厌情侣，这件事情告诉我们，秀恩爱死的快。所以最好不要谈恋爱。情侣之间的窃窃私语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所以他们就不应该说话——”
“虞窈。”沈桥轻轻握着虞窈的手，叫她的名字，她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手拉手走了一会，虞窈突然开口说：“我刚刚没想说那些话。”
“嗯。”沈桥贴心解释说，“因为在你心中，谈恋爱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那倒也没有。”
因为有沈桥看着路，虞窈放心地打量着四周，有些疑惑问道：“你有没有听到歌声？”
歌声很轻，若有若无。在寂静的树林里传出来，十分诡异。虞窈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竖着耳朵仔细听，努力辨别着歌声的方向。
沈桥开口道：“不用听了，它来了。”
虞窈警惕观察四周，问：“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在上面。”
虞窈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王贺的视线。王贺姿势诡异地倒挂在树上，瞪大着眼睛看向她。虞窈没有被吓到，平静道：“你是死是活？”
王贺眼神里有波动，他似乎是想说话，但是说不出口。
林清追了过来，解释道：“他已经被附身了。”说着，她便从衣袖里抽出黄符，跳起身冲向王贺。王贺的嘴里传来诡异的怪叫，他的身体立马甩动起来，垂在空中的双手也僵硬地张成爪状，扑向林清。
虞窈赶忙躲在一旁看戏。
林清显然是几把刷子的，她以退为进，引王贺追她。就在王贺以为自己抓住她的时候，她一脚蹬在面前的树上，翻身一跳，跳到王贺身后，一把将符咒贴在王贺身后。
王贺身上立马冒起一阵黑烟，他惊声尖叫，逃窜到树林深处。林清本想追，又像是听到了什么，顿在了原地。
“你那个拂尘怎么不用？”虞窈走上前，有些可惜问道。
林清顺了顺气坐在地上休息，甩了甩拂尘说：“它没用啊。”
虞窈眼神里出现了怀疑：“所以你这道士袍？”
“网上买的。”林清直言不讳，“我半吊子出家的。这拂尘是我拼夕夕买黄袍的时候送的。”
虞窈大无语，合着你是来这里cosplay了。
林清看清楚虞窈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解释说：“但是我姐姐很厉害。”
你姐姐又是何方神圣？！虞窈内心抓狂，你们这些人怎么比鬼还不靠谱。救命！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还要荒谬。
“她姐姐就在这里。”沈桥摘掉掉在虞窈头上的一片叶子，解释道。
“嗯嗯”，虞窈已经完全不相信这些人了，吐槽道，“在她心里是吧？她姐姐永远活在她心中。”
“在她背上。”
“啊？”虞窈的嘴巴变成了一个O型，不可置信道，“really？”
“really。”
虞窈揉揉眼睛，看向林清的脑袋，再三确认下开口：“不应该啊？我这双明亮的大眼睛怎么没看到？”
“因为你没有阴阳眼。”林清解释说，“我有，我可以看到我的姐姐。”
“所以你有？”虞窈下意识看向沈桥，惊讶说，“你这个死鱼眼居然藏了这手。”
沈桥不置可否。三秒后他反应过来，阴恻恻问道：“什么是死鱼眼？”
“……”虞窈装没听见，转头问林清，“所以你姐姐是个好鬼，帮助你捉坏鬼。那她为什么不投胎？”
林清的脸色黯淡下来，她良久没说话。虞窈蹲在她面前，真诚道歉：“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那样说话。”
林清摇摇头，说：“没关系。现在这样也很好，我很爱姐姐，希望她能永远陪着我。”
虞窈点头，轻轻抚摸她的手臂，无声地安慰她。
站在一旁的沈桥冷漠开口：“还抓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