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美好家庭
李遮目的理智再次被混乱侵蚀,门开了?
那东西会进来吗?那东西肯定是要进来了!
如果它不进来,他为什么要敲门?
李遮目感觉自己已经听到诡异的脚步声了,不,它没有脚,只是老鼠,对吧?
正当李遮目努力闭着眼睛,因为害怕强压下思绪间,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凄婉动人,似在哭泣,似乎是……妈妈,不,那是陈木的妈妈。
她在很远的地方哭着,在门边,似在一边哭,又一边与谁交谈着什么。
刚刚应该是她去开的门,陈木安心的躺在小床上,原来妈妈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他抱着弟弟,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弟弟在怀里顶着哥哥的下巴,发出可爱的咯咯笑声。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妈妈担心的问门外的人。
门外下着很大的雨,但是屋子里暖洋洋的。
“赶紧把衣服换一换,别着凉了。”妈妈对门外的人温柔道。
屋子里黑漆漆的,但是很凉快,外面的知了很吵。
“老公,过来,我给你擦擦汗。”妈妈对爸爸说。
爸爸说:“不用了,我去洗个澡。”
然后他走进了厨房。
“你想吃什么?”妈妈问爸爸。
爸爸拿了把刀出来,摸摸弟弟的脑袋,他有些抱歉的对妈妈说:“浴缸里没有水。”
妈妈拿了块毛巾擦给爸爸擦干了头发,她亲了一下爸爸。
爸爸不能哭,不然会被妈妈杀掉的。
“老婆,我爱你”爸爸跟妈妈说。
妈妈拿起爸爸要送给她的那支口红,戴在脖子上,就像妈妈的耳坠一样漂亮。
“爸爸,我也要。”陈木委屈道。
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木木听话,你看这是什么。”
陈木看着爸爸手里的玩具汽车,撇嘴道:“那是我的玩具。”
爸爸揉了揉陈木的脸蛋,递给男孩一根烤肠。
陈木接过饼干,开心的吃了起来。
闪电就像在暴雨中游弋的热带鱼。
妈妈对门外的人大声道:“你别进来,你再进来我就报警了。”
那个人没有理会女人,他走进屋内,撞到了女人,女人如同幻影般消散。
那个人来到李遮目床边,坐在了床上,他的声音不大但嘶哑,好似脖子被缠了胶带般,有东西压着他的气管。
“裁缝,起床了。”男人冷冷道。
李遮目紧紧闭着眼睛,他不敢动弹分毫,男人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因为那声音就响彻在他耳边。
耳朵边的那一小团也不敢再蠕动,似是在害怕爸爸的孩子。
李遮目的嘴里有饼干的味道,可他却不知道这是来自何处。
男人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于是厉声咒骂道:“不是人的东西,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满意了?你猜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李遮目喉结滚动,可他忽然感觉到自上而下的一股凉风,他狠下心来,睁开了眼睛,即使浑身酸软无力,他仍旧艰难的翻转了半圈。
因为他能感觉到,自上那不是凉风,而是刀刃。
然而他努力翻起的这一下似乎并没有多大作用,抬起的身体就像是被万斤巨石吊着,又坠了下去。
头顶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自上劈下,拿刀的是一个浑身漆黑,流淌着浓墨的人形怪物,他的背后是一对如同随意拼接上去的黑色人类肢体。
菜刀压在了李遮目脖子上,但那个漆黑怪物其余的手,死死抓住了他拿菜刀的这只手。
门外再次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无头女人从漆黑的床褥上坐起,想要去开门.
李遮目心神再也无法平静,这些到底都是什么?
他抱着怀里的诡异之物,他也不知为何要抱着它,或是怜悯,或是同情。
他感觉自己抱着一面镜子,照见的正是他自己。
“杀了我吧,吃了我吧。”李遮目崩溃的哭喊道。
然而他的哭喊却没有改变现状,并没有恶鬼扑出把他吃掉的场景。
他的脖子流着源自于刀口的淡淡血痕。
他似乎从噩梦中挣脱了一般,从床上惊起,没穿鞋也没拿刀,他冲在了女人前面,打开了屋门。
门外下着暴雨,天空中有闪电划过。
门口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面带笑意,穿着整齐干净,与暴雨天格格不入。
李遮目撞向了他,穿过了他,沾染了一身墨水,冲入了暴雨中。
男人的身体在李遮目穿过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然后自上而下流淌的浓稠黑色液体,再次填补了这个窟窿。
门忽然自动关闭了,又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个无头女人。
李遮目跌倒在地,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污秽,却又让他染上杂草与泥泞。
在一阵控制不住的失重后,他顺着小山包的斜坡向下滚去,撞到一棵又一颗的树枝树干,直到被一颗大树拦下了。
翌日清晨,李遮目在一片湿冷中醒来,浑身传来酸痛,四肢难以驱使。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是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发现白费功夫。
他抓着杂草和树枝,双手使劲发力,勉强挪动了一下,然后一直这样重复了十几分钟,才艰难的爬到山腰的小路上。
终于,他躺在宽阔的硬质地面,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也许只有正午的太阳,才能给他些许慰藉,可刚下过雨的天空,灰蒙蒙一片,真的会出现太阳吗?
李遮目感觉到有一条冰凉的小舌头,舔舐着他的脸颊,仿佛是想把他唤醒。
可他现在不仅疼痛难忍,而且精疲力尽,他第二次在这个世界,感到孤独与无助。
第一次是八岁少年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时候。
虽然天空一片阴霾,但幸运的是,太阳还是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炽热的夏季太阳照在李遮目身上是暖洋洋的,后背一片湿漉漉,李遮目艰难的翻了个身,爬到太阳晒干的地方。
他此时最害怕的莫过于云把太阳遮住,不过毕竟是夏季,云或者太阳都很厚道。
一团透明的小东西在李遮目手背上活跃的跳动着,它没有丝毫重量。
李遮目看见了它,露出了两个月以来最释怀的笑容。
这只透明的小东西抱着李遮目的手腕,李遮目感知到了那种同为一体的联系。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三个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