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律令
随白藏玉下山三月,剿了五个魔修据点,江铭月寻思到了鸣金收兵的环节了。
她委婉提出该回合道宗的请求,暗戳戳给弈江南使眼色。一向嘴硬心软的弈江南这次看也不看她,与白藏玉并肩而行,两人很快把她甩在身后。
“师姐!理理我嘛!”
江铭月快步追赶上,绕着两人又跑又跳。
他们在济州最繁华的一个城池瞎逛,济州在大宗妙音宗势力范围内,免不了要带些妙音宗的特色。
市集上搭了个小棚子叫卖的摊贩——
“来看!来看来看各位仙人,妙音丹,最新出炉的妙音丹,拯救你的破嗓子!”
“卖琴弦,妙人琴张酥仪的断琴弦嘞——”
“捆仙笛,三个仙品灵石。”
“妙音丹,妙音丹。”
“那个捆仙笛有意思,人是个修士,还卖三个仙品灵石。师姐,看看?”弈江南用下巴指卖捆魔笛的青年,叫卖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喊的嗓子破音,青年偶尔喊一句,声音稳稳盖过其他叫卖声。
三个仙品灵石,够筑基弟子两年的花销,真敢喊啊。假死了。
白藏玉道,“他无心贩卖,是在等人接头,你我若真过去了便是扰了人好事。”
“何意?”
“这段街道上九百余人,凡人不论。筑基以下七十三人,捆仙笛商贩金丹修为,他头顶有个客栈,住了元婴期的修士,神识已经锁定了他。
距我们八百步有三人的组合,三金丹。从他们走进金丹期修士的感知范围内,商贩叫卖声就附着了灵力。”
习惯为弟弟妹妹分析的她有为人师长的通病:让我考考你们。
白藏玉放缓步子,问二人,“何解?”
江铭月是重点抓了一半的,“那我岂不是也在他们的神识范围内?不对……师姐,回程!回程!”
弈江南不假思索答道:“金丹四人是要接头的,元婴是敌,他不仅锁了商贩还锁定了街上同样卖笛子的。不知金丹是否发现他头顶有个敌人。”
“那就看捆仙笛是否是真的捆仙了。”白藏玉发现了和师妹师弟一起出行的乐趣。
师妹咋呼咋呼听着很烦,但耳边多少有点正常的声响。
师弟很少逛集市,街上的乐趣他一人时从不搭理,乐子也没有上赶着找他的道理。白藏玉也是,下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悠哉悠哉逛街。
二人修为高,不至于担心受怕被人悄无声息的用神识监视,甚至还可以借修为来审视别人的举动。
弈江南:“走吧,看看会不会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如果元婴是魔修,我们就有事情做了。”
江铭月半知半解,压低声音怒道:“说了要回程回程!你去打扰人家接头干什么?”
“我可以给你折个纸马载你回合道宗。”白藏玉说着就要拿信纸出来。
“我不要,那玩意儿像民间出殡用的。还有两月就过年了,我们乘马车一路游玩回去过新年不好吗?做什么一直逮着魔修打。”
白藏玉不发一言,利落的拿出信纸叠了个纸麒麟给江铭月。
“师姐,你别赶我走。”
“去城外,朝它吐一口气。去吧,坐麒麟回去,祥瑞回家咯。”
江铭月急了,先后滚了四颗泪滴出来,“你都好多年没在山上过年了,我就想让你和我们四个团聚,有错吗。”
白藏玉眉宇间隐有郁色,“你先回去。”
白藏玉认死理,从小山上长辈就这么评价。她聪明但为人处世不精,一张嘴奉承话吐露不出几句实心眼子的话没少说,遇到心理脆弱的孩子很容易说实话把人说哭。
但她这次自认为很是轻言细语了啊。
——江铭月啪嗒啪嗒掉眼泪,她毫不怀疑下一刻师姐就得把她赶出师门。
弈江南头疼。
小师妹忒不会审时度势。
一直不理她她还要说,现在好了吧,谁敢说情。
“我错了,我没忘记师尊,师尊亦是铭月恩人。可是,铭月更在乎师姐。”江铭月把麒麟小心翼翼的拆掉,皱巴巴的信纸交还给白藏玉。
“我不回去了。”
泪珠挂在鼻尖,她刚才随手一抹晕染了胭脂。白藏玉不好再计较花猫,她脾气尚好,方才也不觉得多生气。
弈江南用衣袖为江铭月擦去眼泪,哄道,“你去问问捆仙锁为何卖那么贵。我与师姐交谈两句即刻就来。”
江铭月整理好仪容去了。
“何事?可是要怪我凶了小师妹?”
“处事最当熟思缓处,熟思则得其情……”
白藏玉冷哼一声,“缓则得其当。如何?”
弈江南无奈道:“师姐没忘我们从前看的书。铭月并无坏心,师姐往后不要再赶她了。某天你如此质问我,我可是要哭天抢地求你别这样。”
白藏玉警告弈江南不要起欺师灭祖的心思。
“唉,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我也不惦记师尊了。”
“嗯,走吧,去看看那笛子怎么回事。”
“师姐!他坐地起价!”江铭月抹了抹鼻子,全然忘了重点不是价格。
“嚯,两个撑腰的。”笛子摊贩不屑一顾,他用神识扫视两人,面前这个小姑娘是筑基这三人同辈修为能高到哪里去?
这……一男一女青年神识混沌,要么是凡人要么就是修为高于他。
摊贩面色一变,“二位……”
修士在外行走,时常用神识开道,他不信至少是元婴期的两位修士看不破他的计谋。
弈江南排出十枚上品灵石,他排列了一阵,放出神识于客栈里的元婴窥探的神识碰撞。
“说吧,这笛子真正的用处。”
摊贩拿捏不准,闭口不言。
“客栈里的可是魔修?”
摊贩朝他作了一揖,苦笑道,“打草惊蛇了,也罢,我们本就处处受限。二位什么修为,我得看看二位是否有能承担此事后果的本事,否则我不敢告知二位。”
弈江南平静道:“元婴大圆满。”
白藏玉:“元婴后期,这是我师兄师妹。”
摊贩看也没看灵石,说,“这笛子叫捆魔笛,用处就是和名字一样的束缚魔修的,可以……”
他急急念了咒,用笛子对准弈江南和白藏玉,双目赤红癫狂的叫喊道,“可以锁了分神期以下的魔修!!!区区魔修还敢骗我?!”
他捧着身发淡光的笛子在二人之间来回晃荡了一阵。
“诶?”
“……”
“老兄,不收我是看不起我吗?”江铭月把灵石收回口袋里,“你太冒犯了。”
摊贩手持笛子僵在半空中,迎着二人看傻子的眼神问:“你们不是分神期的魔修吧?”
弈江南夺过笛子,叫的顺嘴,“师妹你看,七个孔诶,互不相通,是不是一个孔可以锁一个魔?”
白藏玉也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啊老板。”
摊贩:“是是是。”
八百步外的一伙人走近了,两女一男。
弈江南提醒道:“你的同伴来了,你可以去商量一下,要不要告诉我们你们的谋划。”
摊贩:“笛子都在你们手里我们还有何谋划。”
江铭月:“不会还你哦。”
摊贩悲伤的迎上自己的同伙,嘀咕了一会儿。
四人里出来一个女子,步步摇曳生姿,面貌若芙蓉,恭敬道:“方才师弟多有冒犯,各位见谅。在下妙音宗弟子,妙人琴张酥仪座下万春秋见过两位前辈,不知前辈师出何处?”
能做主的来了。
妙人琴张酥仪乃是妙音宗的大长老,她的弟子至少在济州名气不小,简而言之,白藏玉不认识。
弈江南做作的扯了扯衣袖上的链子,“当不得师姐一句前辈,七十年前青年大比上有幸被师姐夸赞过一句天人之相,感怀至今。”
万春秋笑颜如花,怎么看怎么假,“竟是弈师弟?难怪有元婴的修为,只是弈师弟倒也不必说是七十年前。”
浑身挂链子的活了百多年就只见过弈江南这么一个,她就多余问候,反倒被刺了一句年纪。
白藏玉闻到了空中尴尬的气息,她嘴再笨也不会暴露女子年龄,又不是几千岁这样值得炫耀的。
“那这位是……”
弈江南精神一振,“我师妹。”
“师姐好。”
万春秋眨了眨眼,这师妹端庄肃容白衣像判官,她当人家师姐?她年纪比这妹妹要大?
江铭月跟着眨眼,比谁眼睛大似的,“我也是师妹哦,师姐可以喊我师妹哦。”
万春秋腹诽这才像师妹嘛。
用过虚礼,万春秋步入正题,犹疑的问道,“那元婴魔修如何了?”
弈江南:“跑了。”
“岂不是回去通风报信?”
白藏玉:“正好,我们可以直捣黄龙。”
他们就是打的这个注意。
“不是师姐不信任你们,实在是……唉。”万春秋说,“那笛子就是他们的事物。”
“济州有魔窟之称,想必你们听说过济州的危险。”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几人的脸色,白藏玉点了点头,她还真没听说过。总是忙着奔走,听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摊贩接着说:“这里幸好离中心城区很近倒还好,再往外的城池,是真正的魔窟。”
同行男子补充道:“他们有一座地下城,专用于囚禁从城里迷走的修士。”
白藏玉:“带路。”
她心中不安宁。
江铭月:“听着就很恐怖……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