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过一程
如果一件事可以颠覆你对一个人的印象,那只能说明你从未认识他。
徽凤的无耻请求更像是他终于不想做套着羊皮的狼,他再做下去羊皮就会长在他身上,他要为了自己的劝说而身先士卒么?他一个只差一步就能比肩解渡的大乘,他有什么必要把自己搅和进去?
是,他费尽口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没法把他们劝动,他该气急败坏了,那真的是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无用功。可是他为什么要来劝白藏玉区区一个分神,她的年龄在这个区域是绝无仅有的旷世奇才,可是徽凤万年妖怪至于把她放眼里吗?她是有价值的。
即使她觉得想太多不利于修行,她也还是把这事想通了。
解狰要魔降,必将以蛟龙鲛人世间生物法则之上的生物献祭,最先遭殃的不还是他徽凤吗?
白藏玉应该害怕吗?有价值的人怎么都不该害怕。
飞行器开始慢慢行驶,白藏玉说:“我不会带他们去送死。”
人被杀就会死。这是句废话,那求别人去死更是句傻话。
“小友敢这样对我说话……呵呵,看来小友是把账算清楚了,你了解了你对我有价值。我喜欢能把账算清楚的小辈,早年大家都喜欢干赔本的买卖。”
徽凤绷紧了身体,白藏玉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警惕。
白藏玉:“你先别急。”
“……”
“前辈还要去合道宗吗?”
解罗冠瞳色浓重,眉心已然出现一道血痕。只要徽凤胆敢对白藏玉不利,太一剑会立马将徽凤斩击,即使她神采奕奕,笃定徽凤无法奈何她,已然不需要他的庇护。
徽凤盘腿坐下,她还是那个娇气乐呵的商人。
“去啊,怎么不去,过年嘛,要开开心心的。哟,小侄子,过来,给我摸摸你兔子耳朵!”
解罗冠:“……”
徽凤收起了自己的小牙尖儿,可能是在计划长几颗大牙出来。
“姑姑,别闹了。等会儿还要麻烦你去买些烟花,爆竹,春联什么的,前方就到……”解罗冠顿了顿。
“义春城,师尊。”
“嗯。”
合道宗山下的城池是整个国家最富庶的城,因为合道宗被奉为国教。解罗冠的不确定大概是因为他以为合道宗大不如前,保不住这个国家,城池也改了名字。
“好嘛好嘛,我去买,我出银钱。要是你们去买指不定就原价拿了,亏死了。”
他声音越来越小,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越来越像被魔气污染过后死掉的鸟。
“师尊?他……”
解罗冠沉吟片刻,不确定道:“冬眠?”
“啊?”
“啊……”
默默对望,解罗冠给徽凤加了个恒温术:“还要靠她去讲价呢。”
凌云山水之间,有瀑布的水流飞溅,水珠被狂风托着向上飞舞。白藏玉施了一个又一个诀,护住了几人的衣物。
水幕中施施然飞来一只蝴蝶。和弈江南他们的都要不同,这只蝴蝶刻意的手工裁剪过,小巧精致。
蝴蝶自己展开,化作一行字。
解罗冠背过身去,像极了绝不去翻阅孩子月记事的长辈。
蝴蝶阅后即散,化作烟雾冲破了水幕消失不见,白藏玉眼前还浮现着那行字。
——“修为一骑绝尘的以游姑娘有好好见过世界吗?”
她回头看了看已经在身后很远处的飞湍,全然是陌生的。即使在雍州之内,她不往哪里经过,哪里就是她的世界之外。
叫她以游的只会是月拂生。他要做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和她再续前缘?前缘?前缘?白藏玉琢磨这事没琢磨出个五六七八来。他为什么不先想想自己的处境?为了望舒居,他的战书都收到明年了。意义在哪里。
白藏玉根本不敢想弈江南第五希会怎么对他,御宁剑峰上下一心,他会被这几个解罗冠亲传联手挑战。
但他拿到了第五希的符纸。
解罗冠好奇的问:“是江南吗?”
“不是。”
“小希?”
“不是。”
“长钰?”
“不是。”
“那不能是铭月吧,那孩子可惜,天赋全在丹药上,灵力太低。”
“不是。”
“那是谁?掌门师妹?”
白藏玉磨磨蹭蹭,“望舒居的那个新人。”
解罗冠怔了怔,压住了怅然,“是这样么,现在藏玉已经认识了很多人了啊。”
“还是比不上第五师妹,而且那算什么,师尊要是愿意回合道宗,我就不用去认识什么人了,我不就可以混吃等死一辈子了吗。”
“你别说怪话。”解罗冠的碎发随着风飘,有些欣慰的说,“这很好,你们都能往前走,这很好。我一直不太称职,过往心中失意难有慰藉,从今知晓你们都好,那我心中也安定了。”
白藏玉搓了搓眉毛,撮了发现掉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