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束
人生有两个悲剧，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
慕宁脑子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得到不得到，这些哲理不哲理的话，慕宁并不关心。
有时候，她还觉得看多了这些容易想太多，费神，费时间，多数人注定平凡，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说这话的人是王尔德。
王尔德！慕宁在心底大喊者他的名字。
温水已经洗去了“上头”。
她瞬间想起了出门前该做的事。
点亮手机，搜索黎旭，他的脸迅速挤满了屏幕。
排在前面的都是他自己的内容，这些慕宁都看过。
直到翻到了第二页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一点踪迹了，那是一个黎旭的或“白”或“黑”的粉丝做的内容，核心就是讲黎旭的那些八卦女友们。
环肥燕瘦，各有各的美，甚者眼神波光流转，换她这个女的都抵挡不住。
慕宁顺着线索，摸到了女生的首页。居然还是藤校的，居然上海还买了房，居然会这么多种语言。
一瞬间，她又觉得，黎旭眼睛有点瞎。
慕宁：【你认识小岩吗？】
鬼使神差，一定是鬼使神差。
要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问题。
几乎在发出的瞬间，慕宁就撤回了。
然而对方的消息还是推了过来。
黎旭：【合作过，怎么啦？】
好丢人啊！
慕宁咬着下嘴唇：【没什么。】
黎旭：【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有人说，男性不懂女生的心思。
慕宁有时候一笑了之，有时候又想用李云龙那句话怼回去，放他娘的狗屁！
如果一个男人在职场上游刃有余，他就不可能感受不到女生的变化，社会上的那套心理战术可复杂太多了。
他们大多数时候装傻罢了。
说别人归说别人，但当发生在自己身上，感觉又太不一样了。
夜色很黑，床头灯发着泛黄的光。
手机里的黎旭追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黎旭：【是那些视频吗，那些是网友刻意剪的，我当时是单身，无所谓，没有想着去干预。我等下找一下原视频发你。】
慕宁：【不用不用。】
慕宁连忙否认，脑袋也随之左右晃着。
她有些焦躁，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生，去追问男友的过去。
她明明不该在乎的。
手指陷入了枕头，她除了否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黎旭：【你之间说过，不想在网上留下痕迹。但是，我的工作让我无法避免这些事情。所以，我想正式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要不要考虑公开？】
公开？公开？
这样真的好吗？
作为一个网红，即使没有建立深情人设的想法，应该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滥情的人吧。
他们迟早要分手的。
黎旭的建议过于激进，慕宁不得不想多。
许久之后，慕宁才开始将重点落在自己身上。
【不。】慕宁回。
又过了1秒。
慕宁：【我不想出镜，你知道的。】
被粉丝拍到，只会在他的评论区一闪而过，但公开又完全不一样了。
黎旭：【明白了。】
慕宁重新平躺在床上，白色的墙脚已经斑驳，似乎有脱落的迹象，这是回南天的影响。房东说要来补的，一直也没有来。
慕宁翻了个身趴着了，墙面看不见了，只有没有再来消息、仍在发亮的手机屏幕。
她有点羡慕他的下一任了，她大概率会很大方的出现在他的视频里，他们会互动，会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大家可能还会亲切地叫她嫂子，就像很多男博主的女朋友一样。
慕宁说不清自己感觉，很矛盾。
黎旭：【[图片]，这样就看不清你了。】
那是一张截图，一张合影，一张模糊得连他自己都看不清的照片。
但慕宁知道这张照片的由来，是他们从商场出来，在落地窗前拍的合影，也是他们第一张合影。
他配文是：【很高兴站在你身边。】
慕宁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自己一侧的耳朵，反复地揉搓着，她的身体也越发的沉重。
公开？
她被公开了，她也没有被公开。
公开的是他的态度，没有公开的是她的自由。
眼眶开始发红，她的呼吸在颤抖着。
她在被认真对待。
慕宁很久没有回消息，电话打了过来。
黎旭：“慕宁。”
慕宁：“嗯。”
黎旭：“请原谅我自作主张，我发这张照片的目的是不希望让你再看到类似的视频了。”
他一来，就同她道歉。
他有什么错呢？他完全没有错。
反而，他这样的行为让她感受到了无比尊重。
从一开始，她就默认，他会以单身的身份继续做视频。
他还会出于节目效果，和很多女博主合作。其中一些小博主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对他产生好感。
慕宁没有厮守终生的贪念，只求陪伴彼此的那段时间能够被真诚对待。
如果他喜欢上别人，他可以提结束。
如果她提前看到了苗头，那就将由她来结束。
但此刻，他公开了。
公开是主动承担责任，主动约束自己。
他不仅在约束自己不要对别人产生心思和行动，也在约束别人不要对他多想法。
慕宁的呼吸声断断续续，时重时轻，尽管她在刻意地控制了。
但黎旭还是感知到了，他轻声地问，“怎么了？是我做的不对吗？”
“不不不，是我没想到，我以为...”
“慕宁，我无法限制别人的行为，但我希望我能做到我该做到的。”
慕宁的头重重地磕在枕面上，呼吸被遏制，大脑昏昏地。
她想，如果，如果她是一个没有生理缺陷的人该多好。
心脏被内外拉扯，自私和道德站在了不同的方向，又酸又痛还有强烈的撕裂感。
渐渐地，眼泪浸入枕芯，下巴因为牙齿的绷紧而颤抖。
“慕宁？”
“嗯。”她的声音和呼吸都不稳。
“或许你等会可以看看评论区的祝福......你.......刚刚哭了吗？”
“是有一点。”
“想不想喝点甜品。”
他似乎将她的反应解读成了感动，这很好，她无需再做解释。她不想找理由欺骗他，还有她还想在这流油的蜜里面多泡一会。
她将手机拿远，抿着嘴，眼睛合上，气息被压入鼻子缓缓地呼出，随后嘴角开始上扬，“不喝了啦，太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我明天点给你？”
“好啊，你到时候点两份就好了。”
“OK，那你早点睡。”
“嗯，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