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含入V通知)
孟令姜淡声说道:“不管怎样,我娘的病都要好好看的,以后便不劳祖母费心了。”
“至于给八娘筹备嫁妆的事,孙女自顾不暇,即便有心也无力,还请祖母见谅。”
孟老夫人看着她,终是心软了,她叹了口气:“我不是要苛刻你娘,是怕苦了你呀阿姜。” 要是孟令姜为了给唐菀看病变卖嫁妆,她都这个岁数了,很难再去哪里挪一笔银子给孙女置办一副。
她拉着孟令姜的手道:“让你帮衬一把八娘,为的是你们姊妹有个恩情,日后好相互提携扶持。”
总比为了给唐菀治病把嫁妆挥霍了对孟家对孟令姜来说划得来吧。
孟令姜心道:给孟令云才是喂狗,不,还不如喂狗呢,省省吧。
孟令姜知道孟老夫人打了一盘子小算盘,并不想多说:“祖母教孙女孝顺,孙女怎敢不竭力孝顺我娘亲。”
孟老夫人被噎了一噎,她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孟令姜正要回去,被突然而至的孟令云截住了去路,她冷笑一声:“阿姜姐姐反正嫁不成柳世子了,还在乎什么嫁妆不嫁妆的。”
她的话太刻薄了,孟令姜面色一绷,转过身来面对孟令云时不气反笑:“比起嫁人来,我更在乎嫁妆。”
男人哪有银子香。
“哟,阿姜姐姐的嘴还真硬,”孟令云眼底的笑意不善:“殊不知人家提亲的人早绕着咱孟府的门走了,要是搁我身上呀早一头碰死了。”
孟令姜好笑地道:“八娘这话说的早了些,这嫁人呀得分嫁得好和嫁得不好,要是嫁得不好呢还不如不嫁呢。”
“你……”孟令云的怒气把脸涨得通红,一时却找不出更狠的话来刺她,只好跪到孟老夫人脚边哭道:“祖母,你听听阿姜姐姐说的,这不是说孙女嫁的不好吗,呜呜呜……”
孟令姜对孟老夫人施了礼,转身出去,懒得听孟八胡搅蛮缠。
夜里孟令允来寻她,叹气道:“祖母如今岁数大了糊涂,没的为个八娘嫁人打你和六娘嫁妆的主意,这要是传出去,外头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孟家呢。”
孟令姜没说话,她心道:孟老夫人才不傻呢,有了这么一出,就算是传出去被人笑话,可至少让齐王韦承显心里美了——瞧,孟家倾全府之力给齐王妃置办嫁妆,该是多重视他这个佳婿啊。
以后少不得投桃报李。
比之韦承显,外头的几句风凉话算什么,耽误吃了还是耽误喝了。做人不能太要脸,面子是什么,孟老夫人只挑实惠的拿。
……
次日一早,她又带着婢女去了城里几处废弃的宅子,这次功夫不负有心人人,总算找到了几窝喜蛛。
婢女们将家中的旧笼子拆了又重新编起来,捉来的喜蛛养在其中,又在一座废旧宅子的后院一角阴凉的空地那儿堆了些瓦砾石子,把竹笼、竹盒就摆在墙根,三五日捉下来,林林种种的喜蛛有百来只。
“柳世子那边又给周家追加了两车聘礼,”只有主仆二人的时候,云华的话很多:“听说这次连奴婢都送了。”
这泼天的富贵原是她家女郎的,云华心中泛酸。
孟令姜眉头一皱,并不打算继续搭她的话:“叫你去买的东西呢?”
她一早打发云华去买些麦麸回来,麦糠伴着养喜蛛的饲料用水腌糟了生的小飞虫用来喂喜蛛再好不过的。
“哎呀女郎眼里怎么就只有喜蛛呢,”云华一边娴熟地打理采买回来的麦麸一边道:“你不知道,今个儿外头都在羡慕周九娘呢。”她又压低声音说道:“女郎,北地的高门很快要到建康城了,咱得留意一个郎君。”
毕竟嫁人对于女郎家来说是头等要紧的大事,柳玄这棵树没了,就再找一棵大树,云华这么一通直白的提醒,孟令姜这才从喜蛛身上分出点心思来:“留意谁?”
语调偏随意,有些浑不在意。
她上辈子没恋爱经历,这辈子对择婿没有经验,更没有敏感度。
云华噎了一噎道:“自然是家世好风姿好的郎君啊。”
孟令姜心中有了些少许的起伏,她笑了:“是我想嫁谁就能嫁的吗?”她说起自己上辈子的感情总结:“我看上的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又看不上他。”
云华:“……”好像是这么回事,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小丫头被绕懵了。
“女郎看上谁了?”云华好奇地问,心道:她倒要瞧瞧是谁这么不识抬举。
看着日头扫过来,孟令姜把蛛笼挪了个地儿,摇摇头道:“随便说说,没谁。”
小丫头更迷茫了。
“女郎没有遇到过长得特别好看的郎君吗?”云华把手放在前胸上:“看他一眼这里会怦怦跳的那种。”
“特别好看的吗?”孟令姜一边忙活一边跟她拉家常,目光忽然散漫了一瞬:“有个人。”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靖平侯孟钺外放,她和兄长孟令望跟着父亲从洛阳南下,途径扬州的时候救下过一个逃奴,那逃奴约摸有九、十岁,当时病得很重,尽管头脸肿胀,可从骨相却能看出那孩子是有点天人之姿的,这么说吧,那样的模样即便后来长残了,也没有人能盖过他的风华去。
柳玄也不能。
孟令姜坚信自己的眼光错不了。
连他爹孟钺那么个眼光挑剔的人儿都说那孩子是个玉雕的人儿呢。
以至于后来当她听说他死了的时候,她哭了好一阵子呢。她都还没见过他的眼睛长什么模样,那时他高烧病重,一直在马车上昏睡。
孟令姜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时若不是为了引开那拨追过来的凶徒,他们怎么会丢下他不管呢。
要是他们没有丢下他,他就不会死了。
小时候在江夏郡她因为当地瘴气的缘故病重过一次,醒来后她早想不起他清晰的模样了,只知道,他的眉修长齐整,鼻梁和嘴唇也很好看,惊为天人的那种好看。
不过他那样的出身,只怕带了走也只能在孟府做个家奴吧。
那也好。他若跟了她,她当然不会舍得他干些下人的糙活儿,以那会儿靖平侯府的阔气,定要花银子栽培他的,要是他够争气文成武就,没准儿孟府还能为他脱去奴籍,养出个少年才俊来。
来日孟府也有个左右手了不是。
那年没能带走他她抱憾死了,他那般的姿容,终究是没有活下来。
年长后她爹孟钺才隐晦地说起过那孩子,保不齐当初就是谁家的贵公子养在身边的美娈-童,金贵的很,要不然,谁会为一个逃奴跟恶狼似的狠追他们十来天呢。
……
“谁呀?”云华响亮地哦一声:“女郎快说。”
孟令姜嘴唇翕动:“算了。”
终究是再也见不到他长成人了。
云华撇撇嘴:“女郎看上谁了下手要快才好。”别被人先下手了空留遗憾。
孟令姜大概没听见她的话,瞧着那一盒盒秘制的能结出五彩丝的喜蛛饲料,说是秘制,只是前年那一回她异想天开,把藤黄碾碎成末喂给喜蛛吃,后来发现喜蛛能吐出黄色的蛛网,她便又大着胆子加入茜草、苏木,红花等草木染料,花了很多功夫才配出能叫喜蛛吐出五色丝来的饲料,此刻她用手指搅了搅,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道:“有人来了。”
云华吓了一跳,话音都急促了:“怎么会?”
刚进来的时候看这里的形容破败,这里都多少年没人来过了。
孟令姜给云华使了个眼色,她二人连忙将养几只值钱的喜蛛笼子提起来,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去了。
不知来人是谁,孟令姜不敢出声,和云华猫了起来。
她们刚藏好,门从外面被人“咣啷”一声踢开,鱼贯而入的人影之后,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粗哑的声音:“就在这里,别让孟七跑了。”
他俯身看了看地上的脚印道。
人来得突然,孟令姜和云华得并不算很隐蔽,只要他们搜过来,就一定能发现她们二人。
孟令姜一直身居闺中,仇家无从谈起,她心下惊道: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