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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世 时去端足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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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令儿轻轻从赵元霑温暖的怀抱中挣脱,走开几步,回身樱唇微弯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夜风中银狐大氅上的风毛折射出冷冷莹白光芒,在何令儿身周镀上了一层银色光晕,她的眼眸比星子更澄澈闪亮,她的风华比月色更柔丽脱俗,韶华少女凌凌然站于月华下,衣袂飘飞,如瑶池仙子降临人间。

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容色绝世,摄人心魄。

赵元霑目光如胶层层裹紧星空下的少女,恨不能将她绑死在身旁:“令儿,快过来。”

何令儿垂衽静立,轻声道:“清商古舞绝世今日重现人间,愿君心怜歌者苦,勿使知音稀。”

月下美人素手纤纤,玉指一挑银狐大氅的系带,皮毛登时如水银泄地一般,柔软而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上。柳腰一折,曼丽清歌伴着长袖轻甩翩然起舞,万里夜空点点星子做了陪衬。

京中大家闺秀虽人人学舞,大多只为日常提升根骨气质,让女子日常舒活筋骨,即使确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练得有了些模样能献舞人前,也只是家中亲近眷属得以观瞧,再不然便是极为重大的场合礼典,绝非随便男子能欣赏观瞧的。

之前何令儿便已暗示,此时以知音之清商舞相献于月下,赵元霑纵使是块石头也该明了她的心意。

清光逶迤流丽,披洒一身月光,如瑶宫仙子般的少女作典雅乐舞,清正大开大阖中更增几分柔媚,舞姿清丽婉转,回眸处情意九曲回肠,如同鸳鸯托于芙蓉叶,飞来飞去在横塘,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何令儿容貌出众,又自幼得名师调教,仪态姿容曲艺舞技都是一等一,如今天地寥阔做了她的舞场,万点星子做了她的观众,虽没有乐师伎人衬托,但亦没有任何乐师伎人能衬的上这一舞的风采,天地间只余仙子一人。

舞姿勾人心魄,旁边的玄衣温润男子目光定在她身上,中间几次想要站起身过去,又犹豫坐回原处,脸色变幻莫测。

歌声由曼妙空灵转而浓郁热烈,情意深挚如夜莺啼血,伴着舞姿转为急促激昂热烈,华彩之后,一舞既罢,何令儿裙裾散开,如莲花状披散于地,腮凝新荔,微沁香汗。

男子拊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无人旷野。

正月寒夜风也褪去萧瑟,带了几分暖融春意,赵元霑疾走几步,将美人如流华般揽入怀中。月下二人相依相抱,难以离分。何令儿心中羞怯,只盼他是能终身相托的良人,又担忧什么地方出了变故,一颗心七上八下,难以平息。

终于赵元霑温润声音自她头顶传来:“令儿……你别多想……”

别多想什么?他竟也知道自己的忐忑不安么?何令儿怔了一瞬,随即醒悟他说的和自己心中念兹在兹,无日或忘的那件事儿并不是同一件事,但他安抚自己,这原也是好的,心里安定了几分。

她那时候并不明白,一个人若是知道你心中不安,又怎会看着你挣扎痛苦后再抛下一句无谓安慰。

赵元霑俯首轻语,如天下万千有情人一般,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温度,驱散了何令儿身遭冷风寒意。二人相拥细语呢喃许久,旖旎暗香浮动,何令儿只觉身上热意似乎要蒸腾深入骨髓,突然觉得腰间一凉,她猛然惊醒,本能跳起来推开那只跨越万水千山崇山峻岭探索入巷的手掌,后退一步。

耳鬓厮磨愈久,男子的胆气亦随之愈壮,赵元霑身形闪动,已将她拉住,周围冷风呼啸如刀如鞭,耳边蛊惑的低语彷佛带着某种力量,诱惑她回到那个温暖舒适的所在抽了骨头懒懒地偎进去,这一依偎躺进去,便是任人施为再不复起了,何令儿有一刹那的恍神,随即脑中如有银针刺过,痛觉随即清醒,凝重注视面前男子,摇头道:“七郎……陈留王,你我身份如此,岂能越礼妄为,你待何时筹备大礼?”

赵元霑轻声急促道:“回头找个父皇心情好的适宜时候,我便向他提起。”

何令儿心头一跳,她虽身子发软,脑子却还清醒,闪念间她在对方的语气中寻出一种熟悉的端倪,那是什么呢……曾经有人上门求恳,希望何相助其官场腾飞一臂之力,也曾有人犯了事,来求何相徇私托情网开一面,她的阿耶总是客气又严厉,拒人千里之外。冰霜内核外包裹上一层疏离温和的外衣,语气和和气气,实则绝不插手。那时何晟应付对方的体面话里面所含着的声气意味,便和刚才赵元霑语气有些符合。

……大概就是轻纱笼罩下的不耐敷衍罢?

何令儿虽懵懂天真,不经世事,但毕竟生长相府日夜浸润,多少也了解些官场往来,此时心头示警,陡然升起一股自重生后从未有过,甚至此生想都没想过的惊惶恐惧。

她声音多了一丝颤抖,勉力推搪:“今日为君一舞相酬知音,令儿一心绝无二意,只待君来,此时夜色已深,咱们便即回返罢。”说着推开赵元霑攀扯的手,带着那一丝余温,回头寻找来时马匹。

左右环顾,哪里还有来时的黑马?她惶惶然回头,还没问出口,已听到一个冷冷声音:“不必找了,骊风只听我的命令。”

此时一轮圆月挂在中天,荒园枯树,黑影曈曈,何令儿本是纯粹因为对赵元霑信任依赖,才不知不觉来到这种所在,平时她连做梦都不会梦到眼前场景。冷风呼啸如刀锋穿透何令儿身上锦衣,在她五脏六腑中打了对穿,带来麻木的微微刺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献舞前已将狐裘放于旁边,此时衣衫单薄,捱不过子夜寒一时半刻。

她惶然中陡然心头升起一股激愤怒意。

“陈留王,你……你我相识也并非一日,你我本应……你我……”她嗓音渐渐暗哑下去,有什么堵住了喉头,再也说不下去。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赵元霑身形僵直,面色如今夜月光一般惨白毫无血色,也如今夜月光一般清冷无情无绪。

何令儿呆了片刻,扭身便愤然先向狐裘处奔去,心想自己纵然是挣了这条命今夜走回城去,也绝不在此再多呆半刻!

她才回转身子奔出两步,就听后面风声脚步疾响,一个沉重的身子扑了过来,状若疯狂将她抱紧,带着力道扑她一同滚倒在地。

何令儿脑中轰然电闪雷鸣,手脚乱蹬乱踢,但她本就娇柔弱质,力气远非男子可比,此时又被束缚压住,根本使不上力。耳边听到赵元霑喃喃声“对不起……我……令儿你听我说……”

伴着寒啸风声,她既听不清对方后续话语,对方似乎也再说不下去,两人翻滚撕扯中,‘哧’地一声何令儿感到身上一凉,衣襟已被扯开。

她几乎呆住,从未见过,从未想过的事情今夜一桩桩一件件已然发生太多,她木然只觉脑子几乎要爆裂开,但此时她根本没心思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只是惊吓中终于忍不住早已满含的泪水滚滚而下,哭叫不停,奋力推拒。她状似疯癫,将脑中能想起来的哀求与威慑之词全部一股脑吐出,过往情分,宰相之尊,甚至连上告天听的话都说了出来,甚至她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喊叫些什么,也不清楚有几个字落到了赵元霑耳中。

可赵元霑平时看着温文尔雅,似乎没什么力气,这时她才发现他其实肌肉颇为结实,两只臂膀像铁铸一般牢牢按住她,她根本反抗不动。

她拼命挣扎扭动,又踢又踹,绣鞋划过地上泥土与残雪,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挣扎中一脚踢在一块坚硬的物体上,大概是树桩,脚踝登时感觉钻心剧痛,但她已来不及顾及。

大概她的反抗在赵元霑看来都好像猫爪挠痒,根本没有半点撼动,反倒激起了他的兽性,翻滚间何令儿瞥见一眼他的脸容,他的眼睛已然通红,似有火焰燃起。

女子衣料本来娇贵易损,剧烈动作间,一会儿功夫赵元霑又扯掉几颗衣纽,何令儿狼狈不堪,已然绝望,力气渐渐耗尽,快要无力反抗。

冷冷月光斜照,黑暗荒野间翻滚反抗的弱女子动作渐渐微弱,双手似已垂下。

赵元霑俯身见何令儿不再反抗,神色也缓和下来,柔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待你好的心是真的,令儿你须记得这一点。”

修长手指轻抚过她的脸,又缓慢滑向何令儿散开凌乱的衣襟。

何令儿读不懂他的眼神,她似已毫无办法抵抗。

她双手无力跌落,划过地上的泥土,突然手边触到一件坚硬之物。她脑中一震,尚未反应过来,已先本能将那东西紧紧抓在手中,猛地向赵元霑身上刺去。

一声惨呼,赵元霑跌跌撞撞向后退了两步,手掩在大腿上,指缝中有暗黑色的液体汩汩渗出。月色朦胧下,林中似有若无渗出一丝血腥气息。

四寂无人林中哪来锋利之物?

何令儿低头一看,那正是赵元霑刚买下送她翡翠金冠上的冠针。刚才她挣扎时包好的金冠从怀中掉出散落在地。冠针形似簪子,尖端甚是锐利,此时尖的一头上还滴着血。

何令儿感到自己手掌一阵疼痛传来,原来她握的太紧,自己的手也被划破了。她的血和赵元霑的混在一起,滴滴答答流到地上,渗入残雪泥土,微光下颜色看去污黑一片,难以分辨,正如今日这诡谲暗昧之事。

何令儿即刻明白,自己一针刺下,其实如隔靴搔痒,远远不是能让对方失去反抗的厉害伤势,只怕对方反应过来反而恼了。她不待赵元霑动作,立时扭转手腕,将冠针抵住自己咽喉,换了声调哀求:“七郎,你不顾念咱们往日的情分?你若是再逼令儿,令儿也只有当场死在你面前。”

冠针尖端的锋利缓缓划开柔嫩的肌肤,脖颈中有温热的液体蜿蜒流下,何令儿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颤抖,来显示自己的决意。

她看见赵元霑眼里神色几番变幻,最终站了起来,缓缓抬头望向天边一轮圆月。

他脸上神色变幻,难以描述,何令儿心中一凛,她从未见过赵元霑显露出这般神色,恼恨?爱恋?甚至还有几分……落寞?

他口中喃喃说了几个字,何令儿凝神去听,似乎是“一舞酬知音……呵呵……你又不是……”

自己又不是什么?何令儿不明白,她也不知今夜自己这番拼了命的反抗,究竟应到什么结局。她只是心中愣愣怔怔地不明白,为何今日委屈竟至于斯,他若觉得自己算不得什么,又何必这些时日作殷勤举动,这一切……究竟,究竟是为了什么?

好在赵元霑倒再未对她行暴力之举,冷色月华之下,他又恢复了往日温润如玉,宠辱不惊的公子模样,似乎一阵狂风刮过,带走了一切迷乱与癫狂。

他却突然做了一个令何令儿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

他温柔地看着何令儿,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淡淡道:“照顾好自己。”随即撮唇作哨,那匹唤作骊风的黑马顷刻自林中黑暗浮现近来,他跃上马,就这样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将她留在原处。

冬日里夜风萧瑟,又硬又冷,拍在身上就如无数把尖刀划过一样。

很久后,何令儿才恢复了些许正常神思,想起来低头审视自己。一看之下才发现粉色缎衣上几个纽子已被扯断,露出大半粉颈,一痕香肩。前几日的初雪还有些没化净的在地上混作泥泞,衣裳多处湿透泥污,一股湿冷寒意侵骨而入,摔倒在地时绣鞋松脱了一只,脚好似骨头断了,微微一动便痛得钻心,她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几乎欲吐,言语无法宣泄心中诸般情感,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但是她心中的疑惑与伤痛,更胜身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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